正文 第十九回 世人逐利爭奔走 瀝膽墮肝唯恐後

天賜張清泉宓日華一行人迤邐西行,距岳州日近。各色得武林人物絡繹於途,不可勝計。武功高者或單人獨騎,或三五結伴。武功低者或志同道合,或臭味相投,成群結隊,相互壯膽。聲勢之大,即便是雄霸湖廣的聞香教也不敢輕攖其鋒。有些人不想泄露身分,喬裝改扮,躲躲藏藏。但天賜一行都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這些人都是江湖豪傑。裝束可以改變,但剽悍得氣質,凌厲的眼神是瞞不住人的。

江湖各門各派都有其獨特的傳訊手段,比朝廷得驛馬要快得多。偷天換日盜寶之事不出旬日便哄傳江湖,一時風雲驟變,武林人士紛紛出動,搜尋這老偷兒的下落。偷天換日老奸巨滑,這情形於己不利他非常明白,他行蹤再詭秘也無法躲過天下人的耳目。躲避不是辦法,聞香教的寶刃奪魂鬼斧又是開啟玉貔貅得關鍵,必須找到。於是他放出風聲,天下英雄無論誰能得到奪魂鬼斧,他將與之分享玄靈玉乳,共參上乘武功。

這條計策十分歹毒,立即將矛頭引向了聞香教,各路英雄紛紛趕往岳州。聞香教勢力雖然龐大,但武林豪傑都有一樣通病,自以為天老大地老二,他就是老三,向來不肯服人。何況重寶當前,更不甘落於人後。聞香教得知此事,高手四齣,企圖攔截驅趕。但以一教之力焉能與天下豪傑相抗,捉襟見肘,難以兼顧。到後來索性聽之任之,另謀它策。群雄再無顧忌,蜂擁而至。武林人碰到一起,除了喝酒打架還是喝酒打架,為了一點小嫌隙拔刀子動手司空見慣。許多人為寶物而來,卻連寶物是什麼樣子都沒見過便一命嗚呼。

晌午時分,天賜等人過了桃林鎮,距岳州已不足百里。一行人正行走間,從背後沿著官道馳來十數匹健馬。馬上均為粗豪的江湖漢子,縱馬飛馳,旁若無人,擦身趕過天賜一行。積雪初融,滿地泥漿,濺了大家一身。

一名騎者偶一回顧,目光落在趕車的妙手大聖魏百通身上,忽然驚咦一聲。帶轉馬頭,叫道:「這位朋友不是妙手大聖魏老弟嗎?魏老弟,還記得我莫老大嗎」眾騎者也紛紛收住坐騎,圍攏過來。

魏百通目光閃過一絲悸色,苦笑道:「莫老大,兄弟三年前犯在你手裡,蒙你高抬貴手,兄弟從此再不敢踏入贛州,以報老兄之情,可以說仁至義盡。常言道: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這等失手於人的醜事請老兄不要再提,兄弟感激不盡。今日不太方便,改日再請老兄共謀一醉。」

莫老大哈哈笑道:「老弟這是哪裡話來。三年前的舊賬你若不提,兄弟早就忘了。令師盜走武林至寶玉貔貅,一夜之間成為江湖上的風雲人物。老弟沾了令師的光,身價倍增。兄弟高攀還來不及,舊日的過節豈敢放在心上。以你妙手大聖現在的身分,在江湖上也算是響噹噹的角色,為何自甘賤役為人執鞭?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在尋找你們師徒的下落。老弟身在險中,兄弟既然遇上就不能不管。咱們兄弟誠心誠意邀請老弟同行,不知老弟能否賞光?」

魏百通苦笑道:「老兄的盛情我魏百通心領了。不過老兄應該看到,兄弟現在不太方便。我倒是想跟你走,可是這幾位朋友只怕不會同意。」

莫老大目光落在宓日華臉上,抱拳乾笑道:「這位小老弟請了。剛才咱們的談話你都聽到了,魏老弟被眾多武林高手追捕,一旦被擒,後果不堪設想。咱們兄弟決定幫他一把,小老弟請賞個面子吧!」

宓日華笑道:「這位英雄太客氣了。急友之難,義薄雲天,小可佩服。只是咱們自忖尚有保護魏朋友的能力,不敢再勞動兄台大駕。」莫老大道:「小老弟,話可不能說的太滿。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搜尋這位魏老弟?你有多大本領,自以為能保護他平安無恙嗎?」宓日華冷笑道:「咱們如果不能保護魏朋友,兄台就更加不管用。嘿嘿!兄台說的天花亂墜,可究竟目的何在,咱們各自心中有數。此事免談,兄台請便。」

莫老大勃然大怒,喝道:「小書蟲,不識抬舉。你給我聽清楚,這個魏百通咱們今天是要定了,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眾騎者同時拔出兵刃,大聲威嚇,氣勢洶洶,膽小的一定會嚇得屁滾尿流。

宓日華神情自若,笑道:「說不上三句,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你們這些江湖人就是這般嘴臉,講道理講不清就要動手動腳,真是不可救藥。算本公子懼怕你們。嘻嘻!這裡有兩位朋友,只要你能將他們也說服,魏百通儘管帶走,本公子決不阻攔。」

天賜與張清泉不知何時催馬來到宓日華身後。莫老大目光落在他二人臉上,直嚇得神色慘變,冷汗涔涔。天賜他不識得,但張清泉是什麼角色他卻知之甚稔。暗道:「倒霉,怎麼讓我撞上這個老醉鬼。」匆匆忙忙一抱拳,二話不說,撥馬就走。眾騎者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催馬追去,詢問這糟老頭子的來歷。如果他們知道這糟老頭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醉果老,一定跑得比莫老大還快。

張清泉仰天大笑,得意忘形。天賜笑道:「師兄好響亮的名號,所謂聞風喪膽,真讓小弟大開眼界。這些人是什麼來路,師兄認得嗎?」張清泉道:「你這話問得實在太笨。這種九流貨色,江湖上多如牛毛,哪能一一認得,有這閑心也沒這記性。」轉頭一瞪宓日華,叫道:「小子,你可真夠狡猾的。我老人家已經說過要置身事外,結果遇上事你還往我老人家身上推,豈有此理!」

宓日華賠笑道:「冤枉,冤枉!您老錯怪了小弟。那個什麼莫老大見到您老金面,自己嚇得魂不附體,急急逃走,這是大家親眼所見。小弟可是什麼都沒說。」

「狡辯!」張清泉怪叫道:「告訴你,小夥子,你已經把我老人家得罪了,如何補救你看著辦吧!如果能令我老人家滿意,咱們就此揭過。如果你敷衍了事,我老人家跟你沒完。」

天賜輕輕一捅宓日華,做出個喝酒的手勢。宓日華立刻會意,笑道:「您老請息怒。等咱們趕到岳州,小弟請您老到岳陽樓一坐。喝什麼酒點什麼菜全由小弟會鈔,算是小弟向您賠罪。您老滿意不滿意?」

一聽到酒字,張清泉精神為之一振。笑道:「好小子,你這一手正抓在我老人家的癢處。岳陽樓那地方聽說風景不錯,不登樓一游,這趟岳州咱們算是白來了。哈哈!把酒臨風,湖光山色,盡收眼底,美酒佳肴,全入腹中。妙極,妙極!小子,咱們現在講定了,到時候可不許借故推託。」

念及岳陽樓風景之佳,美酒之醇,張清泉抑制不住心中興奮,縱聲大笑不止。笑聲又尖又厲,迴響於曠野山林之間,驚起滿天飛鳥,大家皆為之掩耳。天賜與宓日華四目相視,會心一笑。暗道:「這老頭嗜酒如命,天大的難事只要一個酒字就能解決。」

忽然張清泉神色一變,笑聲嘎然而止。雙目暴現神光,掃視路邊茂密的樹林,喝道:「哪個不開眼的小賊,鬼鬼祟祟,想打你張家爺爺的主意嗎?快給我站出來。躲躲藏藏,算什麼英雄好漢!」

枝葉搖動之聲傳來,樹林中步出一位宮裝麗人。纖腰款擺,風姿撩人,正是芙蓉妖仙何綉鳳。她臉上堆滿濃濃的媚笑,嬌聲道:「呦!張老哥,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小妹豈敢在你身上打主意。格格!原來李兄弟也在,將近一年多不見,姐姐真想你。」

天賜笑道:「在下也深有同感,一年來一直記掛著仙子。記著兩次被仙子所擒,仙子所用得手段都不怎麼光彩。失手被擒的奇恥大辱,在下刻骨銘心,無日或忘。每天我都在想,什麼時候有緣再見仙子,將仙子加諸在下的種種手段反其道而行之,一一償還。江湖人將恩怨看得很重,有恩報恩,有怨報怨。在下雖然是初入江湖,卻也不能免俗。」

何綉鳳嬌笑道:「李兄弟,你誤會姐姐了。姐姐所用得手段也許有欠光明,卻完全是出於善意,全是為兄弟你著想。唉!你不領情也就罷了,反要記恨姐姐,真讓姐姐痛心。」說到做到,何綉鳳雙手捧著胸口,做出一付凄然欲絕得神情,十分逼真。如果天賜不知底細,一定會深為感動。

「什麼姐姐弟弟,肉麻!」張清泉緊緊掩住雙耳,怪叫道:「再聽下去我老人家的隔夜飯也要吐出來了。拜託你們二位,就饒了我吧!」

眾人均大笑。天賜強自忍住,說道:「仙子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見教?」何綉鳳道:「見教不敢當,我只想與諸位打個商量,向諸位討一個人。當然,此人我也不會白要,你們有什麼價碼可以開出來,總要雙方不吃虧才成。」

天賜心想:「好傢夥,又是為妙手大聖而來。這位魏朋友不知是幾輩子修來得福分,居然驚動何綉鳳親自前來劫奪。莫老大說他身價倍增,果然不錯。」笑道:「古人云: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人為萬物之靈,自然是無價之寶,萬金不易。就算在下能開出價碼,何仙子也付不起。」

何綉鳳笑道:「笑話!咱聞香教沒有付不出的價碼。你只管開價,只要不是存心敲榨,我一定令你滿意。金銀珠寶,靈丹妙藥,武功秘笈,均無不可。」

天賜笑道:「就憑何仙子的金面,咱們得價碼不會太苛刻。只要仙子也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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