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回 草螢有耀終非火 荷露雖團豈是珠

屋外笑聲傳來,龍在淵駭然變色,叫道:「李天賜,是你!你沒有死!」華氏姐妹聽出是李大哥的聲音,心中狂喜,齊聲叫道:「李大哥,我們在這裡。」小強又叫道:「李大哥,你千萬不要進來,當心有埋伏。」

天賜大笑道:「放心,放心!他龍在淵那點鬼魅伎倆,大哥清清楚楚。姓龍的,你我舊帳未結,又添新賬,李某人來找你討債。這兩位小朋友請你馬上放還,李某感激不盡。」

龍在淵冷笑道:「李天賜,你講得好輕鬆,讓我放人,你憑的是什麼?」天賜大笑道:「李某隻是想與三公子做一筆生意,成不成全由三公子決斷。我這裡有一頭獅子一隻狐狸,想與三公子做交換。當然,以兩個畜生換兩個活人,李某是佔了點便宜。不過三公子一向很大方,這點小虧想必不會放在心上。」

龍在淵氣的臉色鐵青,狂獅九尾狐果然被擒了。如果答應做此交換,就算是認載,想想實在不甘心。可是如果不換回狂獅九尾狐,置他們的生死與不顧,豈不令手下人寒心,這也萬萬不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他選擇的餘地,只有忍下這口氣,徐圖報復。說道:「李天賜,本公子答應你。你先將人送進來。如果他們平安無事,我立刻就放人。」

天賜笑道:「進去容易出來難。李某不是三尺幼童,不會上你的當。」龍在淵道:「你說應該怎麼辦?」天賜道:「你先放人,李某檢視她二人平安無恙,自會將這兩個畜生還給你。」龍在淵冷笑道:「誰能保證你一定能依言放人。誰又能保證你不是玩弄陰謀詭計,在他們身上施什麼禁制。」天賜大笑道:「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絕無反悔之理。李某頂天立地,龍三公子以己度人,豈不可笑。說句不中聽的,這兩個不入流的貨色還不值得讓李某施展什麼手段,你龍在淵也一樣不配。」

龍在淵大怒,叫道:「李天賜,不要口出狂言,配不配試過方知。有本領你就現身一見,咱們一對一分個高下。武林成規,強者為尊。逞口舌之能,非英雄行徑。」

天賜道:「清江口一戰勝負未分,三公子心有不甘,李某也有同感。你我遲早要分出高下,但現在不是時候,也不是地方。李某再狂妄,也不敢以客欺主。」龍在淵冷笑道:「你害怕了不成?」天賜道:「就算是我害怕也無不可,我不會中你的激將之計。」

司馬玉雁聽他兩人鬥口,忽然生出滿腹狐疑。問道:「龍三哥,你不是說他叫李大郎嗎?為何又變成了李天賜?他究竟是什麼人?李天賜這名字我好象聽說過。」

龍在淵尚未回答,小威卻先開口。她見李大哥不中龍在淵的詭計,心中大為篤定。說道:「李大哥是什麼人,講出來嚇破你的膽。他就是一年前在純陽庄一箭退三仙的神箭天王。別以為李大哥加入了武林盟,就該任你擺布。哼!神箭天王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惹他火起,不管你是神是仙,是龍是鳳,一箭一個,誰也別想逃生。」

小威話中譏諷之意,司馬玉雁已經無心去聽。得知這個李大郎居然是神箭天王,她大為震驚。神箭天王的事迹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神乎其神,她並不在意。但神箭天王李渙然就是朝廷要犯李天賜,是含冤而死的忠臣李明輔之子,江湖上盡人皆知。對此她就不能不仔細想想了。先前她只當李大郎就是李大郎,一個不入流的小混混而已。父親將玉牌交給他是不可能的。但現在看來只怕不假。父親一年多來多方探尋李天賜的下落,這事她是知道的。而且李天賜又有一身過人的武功,絕非無名小卒。父親對他信任有加,依為膀臂,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說玉牌不假,父親的令諭不假,她見令不遵,劍傷傳令之人,父親得知必然大為震怒。雖然父親對她十分鐘愛,但事關玉牌權威。武林盟盟規森嚴,事到臨頭父親只怕不得不大義滅親。司馬玉雁越想越害怕,但心中終究有一絲僥倖之念。向屋外叫道:「喂!你究竟是李大郎還是李天賜?你說父親命我返家,究竟是真是假?」

天賜道:「我是李大郎還是李天賜,這事並不重要。龍首的令諭是真是假,我已經說過不知多少遍,現在不想再說了。龍在淵,咱們還有正事未能了結。放不放人,李某等你一句話。」

龍在淵怒火漸漸平息。冷靜地想一想,此事萬萬不可意氣用事。但事關顏面,也不能輕易低頭。說道:「龍某還是那句話,你先放人,這兩個小姑娘咱們讓你領走。你李天賜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我龍在淵也不是反覆無常的奸詐小人,說到做到,不會令你失望。」

天賜大笑道:「你龍在淵是不是反覆無常的奸詐小人,你我各自心中有數,多說無益。做生意講的是童叟無欺,要的是雙方的誠意。咱們不妨各退一步,我先將這隻狐狸還給你,你再放兩位姑娘出來。我確認你沒動什麼手腳,馬上放這頭獅子。龍公子,李某的價碼已經降到最低,不能再讓了。」

龍在淵等的正是這個台階。當著司馬玉雁他不好玩花樣,料想李天賜也不會玩花樣。叫道:「好,成交!你先放人。」

不多時九尾狐垂頭喪氣進到房中,衣衫不整,兩頰指痕宛然,想必吃過不少苦頭。她默默地向龍在淵施了一禮,垂首退在一旁。小威見到她這付狼狽相,心中暗叫解恨,免不了要大肆譏諷。九尾狐經此挫折,氣焰大為收斂,對小威怒目而視,卻沒有還口。

龍在淵暗惱九尾狐壞事,當著眾屬下卻不能責備她。為小強小威解開穴道,放她們離去。小威嘴上不饒人,說道:「龍在淵,咱們的帳還不算完,下次見面就是你的死期。」向卧龍山莊群雄做個鬼臉,姐妹二人手拉著手,揚長而去。

不多時狂獅也被放回。看他萎頓之態,吃的苦頭比九尾狐只多不少。他今天大失顏面,當著諸位兄弟,自覺再也抬不起頭。好在有一個九尾狐陪他出醜,想想也不無安慰。勝敗乃兵家常事,今天丟面子明天可以找回來,不必放在心上。如此一想,心中頓時釋然。腰桿重新挺直,胸脯也拔得如從前一般高。

司馬玉雁心中惴惴不安,思前想後,陡生疑心。龍在淵既然知道李天賜的身份,卻一直不告訴她,此事令她無法釋懷。幽幽道:「龍三哥,我總覺得你有很多事瞞著我。我的心意你應該明白,為什麼還當我是外人?」

龍在淵強打精神,堆起滿臉笑容,說道:「玉雁,我指天為誓,決不敢對賢妹有半分虛情假意。縱或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賢妹,也非有心欺瞞。就拿這李天賜來說。他為逃避錦衣衛的追捕,變更姓名,自稱李大郎。我與他雖有嫌隙,卻不便泄露他的身份。私怨歸私怨,不能有虧江湖道義。」

司馬玉雁深為感動,輕聲道:「龍三哥,你是正人君子。我錯怪你了。」龍在淵心花怒放,趁熱打鐵,說道:「這李天賜真不是個好東西。他收買兩個小乞丐,陰謀對賢妹不利,不知究竟目的何在?咱們不能輕易放過他,必須弄個水落石出。他加盟武林盟也許不假,但所傳令尊令諭就未必屬實。事關武林盟聲威,不能等閑視之。」

司馬玉雁遲疑道:「他出身於忠義之門,應該不是個姦邪小人。何況假傳父親令諭,對他又有什麼好處?」龍在淵道:「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肖,虎父犬子,不乏先例。李大人忠心耿耿,咱們無話可說。但誰能保證他的兒子也能如他一般。李天賜收買兩個小乞丐算計賢妹,僅憑這一點就知他一定心懷不軌,他的話只怕十有八九是假的。他假傳令尊令諭,其中內情,現在尚難明了。但咱們只要小心提防,就不會中他的奸計。」

龍在淵巧舌如簧,極富心機。司馬玉雁卻胸無城府,對龍在淵又十分傾心。龍在淵之言她深信不疑,剛剛建立起對天賜的一點信心立即消散。說道:「龍三哥,你說的不錯。事關武林盟聲威,不能等閑視之。咱們應該立刻追上去,擒住他,一定要問明其中隱情。」

龍在淵暗叫壞事。他編出這一大套說辭,只想使司馬玉雁不要相信天賜之言,留住她不讓她返回武林盟。不料弄巧成拙。龍在淵如何敢追上去與天賜對質,說道:「這事也不急在一時。他早已去遠,只怕追之不及。我想他一計不成,必然另生詭謀,一定還會前來尋釁。那時再擒下他不遲詢問。」

司馬玉雁道:「龍三哥,此事不查個水落石出,我終究不能心安。你如果不想去,我一人去就是。」將小嘴高高噘起,做出一付輕嗔薄怒的女兒態。龍在淵還真拿她沒有辦法,暗道:「看情形不去只怕不行。龍某就陪你走一趟,到時候見機行事,不怕你逃出我的手掌心。」笑道:「賢妹何出此言。要去咱們自然要一起去,萬沒有讓賢妹獨自冒險的道理。」

司馬玉雁心中一甜,綻開如花嬌靨,說道:「龍三哥,你真好!」她這一笑容色更增嬌艷,脈脈之意令龍在淵心神蕩漾。龍在淵久涉花叢,美貌女子不知經歷過多少,卻沒有一個比得上司馬玉雁。他與司馬玉雁相處年余,形影相隨,親密無間,卻一直沒有機會將她弄上手。到口的肥肉不敢輕動,一來顧忌她父親的厲害,不能不有所收斂。二來司馬玉雁頗知自愛,不容他稍有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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