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回 曲突徙薪無恩澤 焦頭爛額為上客

第二天午後,呂道玄招集大家飲酒議事,前廳主客齊集,天賜也應邀到場。方大逵似乎忘記了昨夜的不快,頻頻向天賜敬酒。大家也絕口不提姦細之事。酒過三巡,呂道玄當眾宣布,今夜要率同全庄高手前去偷襲聞香教巢穴,以報昨夜襲庄之仇。曹國梁司馬玉麒蔡元綜方大逵等人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一同前往助戰。赫連彪等人興高采烈,連聲叫好。憑現在的雄厚實力,今晚一戰必勝無疑。

方大逵問道:「莊主可知聞香教落腳之處?」呂道玄道:「據小女說,他們落腳在城裡王員外府中。」天賜道:「昨夜出了事,只怕他們已經搬走了。」呂道玄道:「我已經派人探聽過,他們還沒有走。」歐振岳道:「他們心有不甘,正在重新調集人手,準備大舉來犯。」

天賜道:「昨夜我與小姐去救小公子,殺得天翻地覆,死了不少人,難道沒有驚動官府嗎?他們留下來不怕吃官司?」司馬玉麒忍不住譏笑道:「聞香教居然會畏懼官府,奇談,奇談!」呂道玄道:「李先生不是武林中人,不知聞香教的厲害之處。聞香教教主龍虎天師早年曾是京里的紅人,御前行走,深得老皇帝寵信,被封為什麼護國奉聖法師。又與朝中大員過從甚密,地方官誰敢招惹他。他的徒子徒孫橫行無忌,無法無天,官府對此向來睜一眼閉一眼。只要鬧得不太過分,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聞香教殺人滅口,移屍滅跡,沒有苦主,沒有物證,官府想管也無從著手。」

天賜道:「今夜的計畫,莊主應當慎重考慮。這樣你殺來我殺去,冤冤相報,何時是了。昨夜聞香教鎩羽而去,莊主正好藉機收手,平息雙方的爭鬥。今夜一戰,縱然能夠大勝而歸,報昨夜襲庄之仇。但日後聞香教勢必再集人馬,以圖雪恥。最終兩敗俱傷,雙方都無利可圖。」

曹國梁道:「李先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咱們想平息爭端,可他聞香教卻不會甘心。今夜乘他們人手未齊,是個難得的機會。此時不乘機取之,養虎成患,悔之晚矣!」呂道玄深以為然,說道:「曹兄說的不錯,好機會不能放過。聞香教欺人太甚,純陽庄決不能退縮。」

天賜暗自嘆惜,忖道:「聽莊主話中之意,今夜的計畫已經無可改變了。這一定是曹國梁的主意。他慫恿莊主與武林盟聯手對抗聞香教,等於公開宣稱純陽庄投向了武林盟。純陽庄與聞香教結仇越深,對武林盟越有利。莊主入其彀中,純陽庄危矣。我既然在此做客,豈能置之不理。」說道:「莊主堅欲報仇,晚生也不好阻攔。可是有一件事尚未了結,今夜的計畫風險甚大。」

呂道玄道:「何事尚未了結?」天賜道:「晚生指的是查證姦細之事。庄中姦細若不查出,只怕聞香教馬上就會知道咱們的計畫。如果設下埋伏,以逸待勞,對我方大為不利。說不定還要吃大虧。」呂道玄捻髯沉吟,說道:「有理,有理!」

司馬玉麒心有不服,偏偏要唱個反調,說道:「我看多此一舉。有埋伏又能如何?就憑何綉鳳手下那些貨色,還怕她吃了咱們。依我說也不必等到天黑,現在咱們就殺進城去,給何綉鳳那騷狐狸一點顏色瞧瞧。」想起何綉鳳昨夜當眾揭他的短處,心中兀自恨恨不已。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這位大少爺是真有此意還是說說而已。青天白日進城鬧事,驚動官府,駭人聽聞,豈不是犯了武林大忌。曹國梁也有幾分不喜,斜睨了他一眼,說道:「此事確要慎重。咱們雖不懼怕什麼埋伏不埋伏,可是如果讓他們預先得知風聲,溜之乎也,豈不掃興透了。李先生,請問你有何高見?」曹國梁心中自有盤算。今夜如果撲空,挑起爭端,拉攏呂道玄的一番苦心就要付諸東流了。

天賜道:「晚生也沒什麼高見,只有一個笨辦法。如果大家肯聽,也許能不走漏消息。」大家問道:「什麼辦法?」天賜笑道:「只要大家在此飲酒,出發之前誰也不許擅自退席。我推測姦細就是在座諸位之一。不許退席他就無法通風報信了。」

眾人均想:「這法子可以稱做劃地為牢,的確夠笨的。不過除此之外也沒什麼好辦法。」忽然赫連彪冒出一句:「出恭時也不許離開嗎?」眾人放聲大笑,免不了要相互揶揄一番,顯然沒將這主意放在心上。天賜暗自嘆息,將下面的話又咽了回去。既然這辦法不受歡迎,何必再自找無趣。

方大逵忽然眉頭一皺,說道:「你們一說出恭,我倒真有點內急了。諸位,失陪失陪!」說話間捧著小腹,佝僂著腰,一路小跑出門去了。赫連彪一本正經道:「這位方老兄昨夜內急,就發現了聞香教前來偷襲。這次內急不知又有什麼名堂?」歐振岳笑道:「也許能湊巧找到那姦細。」赫連彪笑道:「果真如此,我倒要交他這個朋友。不論遇到什麼難題,出恭一次就能解決。」大家又爆發出一陣大笑。

呂道玄搖手止住笑聲,說道:「笑話說完了,咱們言歸正傳。今夜一戰誰去誰不去,咱們先定下來。曹兄司馬賢侄自然是要去的。蔡老哥,你們怎麼打算?」蔡元綜道:「老朽兄弟自然要捨命奉陪。滅門之仇,不共戴天。尚文尚武,你們也去,三丫頭留在這裡。」赫連彪道:「莊主,昨夜一仗讓人憋氣,今天我一定要殺個痛快。」呂道玄道:「好,赫連老弟也去。歐賢弟,你去不去?」歐振岳笑道:「這是一趟好差事,豈有不去之理。如果不去,一場好戲就白白錯過了。」

曹國梁道:「我從武林盟帶來了三名黃衣劍士,十幾名藍衣劍士,如今就在城中落腳。今夜可以一同前往。」蔡元綜喜道:「好極了!貴盟的黃衣劍士可敵聞香教護法一流的高手,藍衣劍士可敵壇主一流的高手。咱們的實力可謂無堅不摧。我真想看看何綉鳳的狼狽相。」

錦雯姑娘是小孩子脾氣,喜歡湊熱鬧,聞言大為興奮,說道:「爹爹,我也要去。李大哥,咱們聯手將聞香教的老魔幺丑殺個落花流水。」蔡家小姑娘目光不時瞟向司馬玉麒的英俊面龐。自從見到司馬玉麒,她的性情舉止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不再羞羞答答,在人前也敢講話了。搖著蔡元綜的手臂,說道:「爹,既然大家都要去,女兒一個人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您也帶上我好嗎?」蔡元綜對小女兒十分鐘愛,何況本方實力強過對手數倍,不會有什麼危險。他笑道:「好,也帶你一起去。」

大家都爭著要去,只有天賜默然無語。呂道玄不免暗自奇怪,問道:「李先生,這可是江湖上難得一見的大拼殺。你酷愛武功,不想去見識見識嗎?」天賜道:「莊主,咱們傾全力出擊,何人在庄中留守?如果聞香教乘虛偷襲,如何抵禦?」呂道玄陡然一驚,說道:「李先生,你提醒得好。咱們差一點疏忽了。」曹國梁暗道:「這姓李的武功雖然不高,可心思縝密,頗富謀略,是個可用的人才。」說道:「李先生所言極是,咱們不能不防。」

這時方大逵泄去了心腹大患,一身輕鬆,又回到大廳中,一進門就問道:「你們在商量什麼?怎麼都板著面孔?」蔡元綜道:「二弟,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李小哥剛才提醒大家,要提防聞香教乘虛偷襲。大家正商量此事。」

方大逵為之色變,說道:「有理,有理!何綉鳳詭計多端,咱們真得有所提防。呂莊主有何良策?」呂道玄道:「這事既然是李先生提出的,應該先聽聽他的意見。」天賜道:「這幾天我與歐總管一起安排守庄事宜,布置十分周密。我想請歐總管留下來,晚生在一旁協助。憑本庄金湯之險,除非聞香教出動絕頂高手,應該沒什麼大礙。」

呂道玄道:「這樣最好。歐賢弟,你留下來,與李先生一同守庄。」歐振岳笑道:「李先生,你可真會挑人,害得我一場好戲看不成了。」眾人放聲大笑。赫連彪笑聲最為宏亮,說道:「沒關係,回來我講給你聽。」

錦雯姑娘見天賜不去,興緻大減。有心留下來陪他,卻又捨不得錯過這場熱鬧,左右為難。最終還是沒能擋得住誘惑,說道:「李大哥,可惜你不能一起去。否則咱們聯手,你施展那套威猛絕倫的劍法,一定殺得聞香教群醜哭爹喊娘。」司馬玉麒暗自不服,妒火中燒,心道:「他那兩招鬼畫符的劍法,只配屠狗割雞。談什麼威猛絕倫,虧你說得出口。」越想越不是滋味,臉色十分難看。

諸事都安排妥當,呂道玄道:「咱們就這樣定下來。諸位請回房休息,養足精神,三更天動手。」大家群情振奮,齊聲叫好。天賜卻大為焦急,說道:「莊主,提防姦細。」呂道玄不以為然,說道:「李先生多慮了,我信得過在座諸位。」

蔡元綜狠狠瞪了天賜一眼,說道:「莊主以誠待人,老朽萬分欽佩。」大家也隨聲附和,紛紛離座而去,各自回房休息。天賜無可奈何,只有暗自嘆息,心道:「此事已經無法阻止,是凶是吉由它去吧。但願是我料錯了。」

很快便到了三更天,呂道玄率眾出發,聲勢可謂浩大。蔡元綜方大逵赫連彪等人身著勁裝,腰懸兵刃,神情卻十分輕鬆,彷彿是外出遊玩,全沒有大敵當前所應有的謹慎。天賜與歐振岳送眾人出庄,這一切都落在眼中。擔心之餘,天賜免不了要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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