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回 巨鰲未斬海水動 魚龍奔走安得寧

翌日清晨,天賜睡得正酣,忽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他急忙下床穿衣,打開房門,原來是小書童安兒。安兒氣急敗壞,說道:「先生,不好了。」天賜斥道:「什麼先生不好了。我哪裡不好了?」安兒道:「我不是說您。我是說小公子,他不見了。」

天賜大吃一驚,問道:「什麼時候不見的?」安兒道:「昨天晚上喜兒服侍小公子安寢,那時還在。今天早上喜兒去叫小公子起床,卻發現房中空無一人。全庄都找遍了,就是不見小公子的蹤跡。」天賜暗道:「聽他說也弄不明白。」問道:「莊主知道嗎?」安兒道:「莊主正在小公子的卧房,讓我來請您。」

天賜匆匆趕到小公子的住處。呂道玄歐振岳與蔡家父子都在,大家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錦雯姑娘淚痕未乾,眼圈紅紅的。見天賜到來,呂道玄目光一亮,說道:「李先生,你多謀善斷,快幫我拿個主意。我現在真是束手無策了。」

天賜問道:「是不是小公子被劫走了?」呂道玄道:「賊人用利刃削斷門閂,潛入房中,將小犬劫走。如今下落不明。」天賜道:「想必是聞香教所為,以小公子為質,脅迫莊主屈服。」呂道玄黯然點頭,說道:「這正是我所擔心的。」

歐振岳道:「莊主,屬下防備不周,使賊人有機可乘。小公子落入敵手,屬下難脫罪責。」呂道玄嘆道:「防備不周,其責在我。誰能想到堂堂聞香教居然會來這一手。」

天賜道:「依晚生之見,此事大有蹊蹺。庄牆外有數十丈闊的空地,無處可以藏身。庄牆上燈火通明,戒備森嚴,賊人絕難潛入而不被發覺。另外,賊人似乎知道小公子的居處,這不也很奇怪嗎?」呂道玄若有所悟,說道:「先生之意,是說庄中有姦細混入?」天賜道:「不錯,這是家賊所為,絕非外敵。」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純陽庄眾人倒無所謂。蔡元綜卻渾身不自在,面露不悅之色,說道:「李小哥認為老朽可疑嗎?」天賜賠笑道:「蔡老英雄多心了。晚生只是就事論事,決沒有懷疑老英雄的意思。」方大逵也勸道:「大哥切莫錯怪李先生。李先生所言甚為在理,小弟也認為是家賊所為。」呂道玄歐振岳也出言勸解,蔡元綜卻兀自憤憤不平。

天賜暗道:「這老兒枉為一門之主,氣量竟如此狹小。自見面起便倚老賣老,不將我放在眼裡。倒是他的拜弟方大逵,還算有些見識。」向呂道玄道:「莊主,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救回小公子。否則咱們處處受制於人,本庄的金湯之固也將化為烏有。」

呂道玄道:「我現在心亂如麻,請先生幫我拿個主意。」天賜暗道:「這家賊說不定就是在座之人。如何解救小公子,萬萬不能讓他知道。」說道:「晚生一時也無良策。一切要等赫連總管回來再說。」

方大逵道:「庄中的姦細一定要儘快查出來。否則咱們的一舉一動聞香教了如指掌,這仗就沒法打了。」歐振岳道:「此事交給屬下去辦。」天賜道:「晚生也願效勞。」

呂道玄道:「有勞二位。」愛子被劫,呂道玄並不十分擔心。聞香教意在逼迫他屈服。只要純陽庄尚在,人質就是安全的。而庄中姦細卻令他坐卧不寧。一旦聞香教大舉來犯,與姦細裡應外合,純陽庄危在旦夕。

天賜與歐振岳出了房門,走到僻靜之處。歐振岳道:「李先生,你看那蔡老頭是不是有問題?」天賜道:「歐兄認為他們就是姦細?」歐振岳道:「他們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來訪,不能不令人生疑。」天賜道:「沒有證據,不能胡亂猜疑。」歐振岳道:「如何查證,先生可有高見?」天賜道:「這事一時也急不得。歐兄不妨去查一查,昨夜是否有人出庄。再問一問巡夜的庄丁,有沒有發現什麼異狀。或許能找到線索。」歐振岳點頭稱善。

錦雯姑娘忽然從牆角轉了出來,雙手叉腰,說道:「你們兩個鬼鬼祟祟,在這裡商量什麼?」天賜道:「咱們在商量如何查出姦細。這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錦雯姑娘俏臉一板,說道:「我可不要聽這個。如何救我弟弟,你一定有辦法,快告訴我。」

天賜暗想:「這小丫頭鬼得很,居然猜出了我的心思。」又想:「歐振岳雖然不象姦細,可也不能不防。」笑道:「我的大小姐,我又不是神仙,不能未卜先知。聞香教的落腳之處尚未查明,到何處去救人?」錦雯姑娘嗔道:「不說就算了,誰稀罕。」纖腰一扭,小嘴一噘,悻悻而去。

天賜與歐振岳相對苦笑,各自去辦事。叫來把守庄門的庄丁詢問,眾庄丁均大搖其頭。昨夜庄門整夜關閉,無人出入。天賜並不氣餒,又一一詢問巡夜的庄丁,終於找到了線索。昨夜有兩名巡夜的庄丁被人點了穴道,在庄牆上站了整整一夜,今晨方被人救醒。天賜與歐振岳均想:「一定是此人劫走了小公子,點倒庄丁,潛出庄去。很可能又從原路潛回。此人武功想必不弱。」

詢問那兩名庄丁是否看清了對手的相貌,結果卻令人失望。那兩名庄丁全神貫注監視庄牆外的動靜,萬萬沒有想到有人在背後暗算。被對手神不知鬼不覺地點了穴道,就此人事不知,當然不可能看到對手的相貌。這條線索又斷了。

天過午時,赫連彪從城中返回,垂頭喪氣,報稱沒有探聽到聞香教的落腳之處。大家更為失望,胡亂出些主意,最終也沒能商議出個結果。呂道玄唉聲嘆氣,束手無策。

天賜卻在暗打主意。為提防走漏消息,他不想告訴旁人,打算獨自前去救人。天黑以後,天賜換上一身勁裝,背上鐵弓鐵劍,悄悄溜出房門。

剛剛走出月洞門,屋角的黑影里忽然跳出一人,攔住去路,笑道:「果然不出所料,本姑娘在此恭候多時了。」只見她雙手叉腰,小臉上掛著調皮的笑意,神色得意之極,正是錦雯姑娘。她今夜穿了一身淡青色的夜行衣,襯托出纖腰豐臀。背插一口長劍,更顯剛健婀娜。看她這身打扮,就知她已經猜出了天賜的打算,有意結伴同去。

天賜笑道:「小姐不愧為女中諸葛,料事如神,算無遺策,佩服佩服!」錦雯姑娘心花怒放,格格笑道:「什麼女中諸葛,李先生真會說笑話。」天賜笑道:「不是笑話。小姐既然是女中諸葛,當知諸葛一生唯謹慎。今夜之行大是兇險,小姐還是不要去為好。」

錦雯姑娘佯嗔道:「我去我的,你去你的,誰要你管。」天賜張口結舌,無言以對。錦雯姑娘掩口笑道:「我知道你不信任別人,這才獨自前去冒險。你雖然武功不弱,可是孤身一人,終究讓人不放心。咱們一起去,多一個人也好一個照應。我不會拖累你的,你說好不好?」軟語噥噥,幾乎是在懇求。說到不放心時,微露羞意,神態十分動人。

天賜暗道:「這小丫頭武功比我高明,是個好幫手。而且看這情形,不讓她去只怕不可能。」當下順水推舟,說道:「有幸與小姐同行,小可求之不得。不過我有一個要求,如何行事必須聽我的。不許耍小姐脾氣,任性而為。」

錦雯姑娘大喜,拍手笑道:「太好了!我聽你的吩咐就是。有你拿主意,我樂得清閑,少動些腦筋。咱們快走。」不由分說,拉起天賜的手就往外走。

天賜輕輕掙脫,說道:「我的大小姐,別這麼性急好不好。時辰還早呢!」錦雯姑娘頓悟失態,連忙鬆手,俏臉微紅,嗔道:「誰性急了?象你這樣磨磨蹭蹭,什麼時候才能把人救回來?」天賜笑道:「象你這樣風風火火,就能把人救回來嗎?我的大小姐,剛剛答應要聽我的,怎麼轉眼就忘了。」

錦雯姑娘道:「就算是我不對好了。你別叫我大小姐,聽著怪彆扭的。我名叫錦雯,這名字不會污了你的嘴吧?」天賜笑道:「我長你幾歲。叫我一聲李大哥,不會委屈你吧?」錦雯姑娘笑靨如花,說道:「就這樣說定了,你叫我錦雯,我叫你李大哥。」

兩人相偕出庄。走到庄門口,守門的庄丁見到小姐與李先生這身打扮,不免暗暗驚奇。一個小頭目問道:「小姐,李先生,這麼晚了,還要出門嗎?」錦雯斥道:「你管得著嗎?快開門。」眾庄丁不過怠慢,慌忙打開庄門,放下弔橋。錦雯姑娘道:「今晚的事,你們就當沒看見,不許向人亂說,也不許稟報莊主。記住沒有?」

眾庄丁一時摸不清頭腦,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答。那小頭目還算機靈,見小姐神色不快,忙道:「記住了,今夜沒人出庄。」錦雯姑娘道:「記住了就好。等一會回來,如果有人泄露了消息,決不輕饒。」眾庄丁回過神,慌忙齊聲稱是。

庄中的燈火人聲漸漸遠去,只有腳下的沙沙聲打破深夜的靜寂。天賜不走大路,專撿羊腸小道。錦雯姑娘不明其故,忍不住問道:「李大哥,你這是去哪裡?進城不該走這條路的。」天賜道:「我說過要進城嗎?就算聞香教在城中落腳,令弟也在城中。咱們挨家挨戶搜索,只怕找一年也找不到。」

錦雯姑娘道:「不進城又該怎麼辦?這條路是通往後庄的,難道聞香教會藏在後庄?」天賜道:「難說得很。也許在後庄,也許在城裡,也許藏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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