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假痴不癲 入筐石

在確認帶儺面具的高手中有范嘯天之後,大天目一下被驚住了。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那天夜裡偷入東賢山莊的刺客竟然會是一眾聚義處的人。

不過回過頭來想想也是,如果不是一眾聚義處的高手,又怎會瞞過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一眾聚義處的高手,又怎麼會在東賢山莊高手的重重圍困下依舊鎮定自若、有恃無恐。但是一眾聚義處是由周行逢直接統轄,而周行逢和唐德的關係世人皆知,他們又怎麼會盯上唐德的?是周行逢親下的指示嗎?這其中恐怕是有什麼誤會吧。

大天目是個明眼人,而明眼人除了一對眼睛不同凡人外,心眼也是玲瓏如仙。她聯想到東賢山莊的一夜混戰,聯想到幾國秘密力量齊聚楚地,聯想到敢叫明三天內便要了唐德性命的那個人,聯想到那人只用幾個不知真假的信息便可以驅動幾國秘行力量為自己所用。

「應該是這樣的!」大天目在這一刻似乎完全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她確定之所以會發生這麼蹊蹺的事情,這麼多的事情,是因為唐德涉足了他不該進入的範圍,而且無意間拿了別人想要的東西。而這個別人,除了那幾個國家外,應該還有周行逢。

這件事情大天目沒敢立刻聲張,只擔心自己會不會辨認錯了。於是反覆盯住范嘯天進行觀察,但是最終的結果還是告訴她,此人便是彼人,絕不會有錯。

確定之後,事情反倒變得更加難辦。這情況如果告訴唐德的話,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幫她佐證,這樣自己倒有可能落個挑撥他們翁婿間關係的罪名。如果不告訴唐德並及時採取相應的措施,解釋誤會、證明自己,那麼就會陷唐德於不忠不孝的境地之中,最後可能連解釋和證明的機會都沒有了。

思來想去,大天目決定還是先找大悲咒商量下。他們原屬五大庄的五個頭領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結義兄妹,雖然大儺師年齡最長,但其實真正的老大是大悲咒。因為大悲咒在他們中除了功力、能耐最強外,而且心性靈通,仙凡雙悟,不管俗務玄事都能一眼看出本質來。另外,五大高手只他們兩個隨唐德來到潭州,大天目除了大悲咒外也再無其他人可以商議這種尷尬的事情。

大悲咒聽大天目講述了整個事情的細節關聯後,很慎重地冥想了好久,然後才緩緩說出比較成熟的看法:「從你的發現來看,上德塬與一個巨大寶藏有關的事情楚主應該早已知道,並且派出一眾聚義處的高手暗中行動,與其他幾國秘行組織爭奪這個秘密。但偏偏是對此寶藏秘密毫不知情的唐莊主為了盜挖墓財之事滅族上德塬,將青壯男子都擒拿了。而楚主並不清楚唐莊主此舉的意圖,認為他是心懷鬼胎,想要瞞著自己出手奪了那寶藏,所以讓一眾聚義處的人潛入庄中調查。而唐莊主從東賢山莊出來後用障眼法押著上德塬的人掩身而遁,偷偷來到天馬山。如若是其他刺客和秘行力量這也就再難將我們找到,但是一眾聚義處的人要想找到這地方卻是非常容易的。所以繼續以各種名義過來窺察。」

「這些都能說通,我只是奇怪,如果當時潛入之人都是一眾聚義處的,那麼為何要放言三天內刺殺唐莊主?又為何將一些關於寶藏的信息告訴其他國家的秘行力量?」大天目始終有些關節沒有理解。

「我們出來後一直都沒得到莊裡的消息,應該什麼事情都未發生。而你也發現那些自稱刺客並說三天內刺殺唐莊主的人也都到了潭州。現在想來,當時他們說自己是刺客其實是想隱瞞一眾聚義處的真實身份。而說三日內殺死莊主的那人,他的本意可能是暗指要將莊主奪取寶藏、圖謀不軌的事情報告楚主,讓他沒幾天好活。至於將一些信息告訴其他國家的秘行力量,並且利用那些秘行力量與我們對抗。一種可能是信息中含有虛假成分,將那幾路秘行力量引上歧路。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確實有些真實信息,但他的意圖是要將莊主逼出老巢。你可以想像,如果我們現在還在東賢山莊,一眾聚義處的人能這麼隨意就見到上德塬的人嗎?與我們對抗其實很簡單,一是他們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這是為了下一步行動的需要,也是生怕讓莊主知道後釆取其他應對措施。還有是要保住一些上德塬的證據,不能全讓唐莊主握在手裡,比如說那個姑娘。」

「這樣說的話,整個事情可能就是個誤會,應該讓唐莊主趕緊向楚主說明情況、解釋原委。」大天目其實早就覺得這其中存在著誤會,而唐德現在還完全蒙在鼓裡。

「那倒不一定,誰知道莊主在針對上德塬下殺手時到底掌握了多少情況?誰知道他在獲曉上德塬人中藏有寶藏的秘密後心裡到底又是怎麼打算的?你我只是被利用的工具,真相不會讓我們知道的。」

「那現在該怎麼辦?我覺得不管唐莊主之前有什麼意圖、之後有什麼打算,我們至少應該提醒下他的處境。」

「不!他們這是家務事,我們只管看著。然後盡量搜集有用信息,隨時準備抽身走人。」大悲咒斷然阻止。

「搜集信息?走人?」大天目若有所思。

「對,別人能爭能搶的,我們也能搶能爭!」大悲咒這句話說到最後舌尖翻卷,綻出震撼人心的低沉雷音。

大天目當然明白大悲咒的意思。他們當初也算是草莽英豪,霸踞一方。被周行逢招安之後,如果給個職務官銜,他們也就死心塌地追隨周行逢了。問題是他們雖然被招安,卻是輔佐唐德做事。表面上看似乎跟的是周行逢的女婿,實則卻是無名無分、無權無職,根本不入官家名冊。而做的事情又是盜挖古墓、尋找墓財這類晦氣、喪德性的事,還不如他們原來做盜匪劫富殺惡。所以大悲咒心中一直都有其他想法,想找個最佳時機脫離唐德的盜墓組織,東山再起或歸隱山林。

而眼下就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如果能夠利用周行逢對唐德的猜忌,挑起他們之間的爭鬥,然後再趁著混亂將掌握寶藏秘密的上德塬人找到,自己帶著原來的手下將寶藏啟出,那麼東山再起也好,拿了大筆財富逍遙自在也好,就全由著自己的心意。

所以范嘯天他們雖然已經過來三次,大悲咒、大天目都不曾將此事捅破,也沒有刻意妨礙他們的行動。只是在一旁密切關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看自己能否結合他們的行動意圖,找出上德塬這些人身懷寶藏秘密的正點子。

范嘯天最近一直很得意,他一次大膽周密的舉措不但瞞天過海騙過了周行逢,而且還順利找到了倪大丫。但這還在其次,最為得意的事情是在第二次進入盜挖營地時他還發現了一條活道,這是在多重守衛的嚴密布置上找到的一道隙兒,這讓倪稻花迫切要將上德塬族人都救出的願望成為可能。所以他決定在第三趟進入盜挖營地時無論如何都要與倪大丫接觸下,一個是將自己攜帶的皮卷交給他,完成自己的活兒。還有就是給他指出那道隙兒,並且和他約定時間,讓他們從那裡逃出,自己則帶著啞巴和稻花在外面的相應位置進行接應。

其實這一次范嘯天仍然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但為了防止夜長夢多他最終還是決定採取行動。萬一這次之後自己再沒機會進入營地近距離接觸到倪大丫,萬一發現到的那道隙兒被守衛及時彌補了,那麼所有已經成熟的條件都將化為泡影。

至於盯住自己的那雙眼睛,范嘯天也仔細感覺和權衡過,並最終確定那只是一種正常的防備、警惕,實際上並未發現到什麼具體破綻,否則不可能讓自己再有機會進來二次、三次。而自己的行動雖然始終被這樣一雙窺破力極強的眼睛監視著,但他卻有足夠的自信可以用巧妙的技法瞞騙過去。可以順利地將要傳遞給倪大丫的信息和東西在不動聲色中傳遞到位,並且不讓包括那雙眼睛在內的任何一雙眼睛看出絲毫破綻來。

但是有好多事情不是光有信心和技法就有用的,江湖詭詐之術、兵家計謀策略都有個前提叫知己知彼。而范嘯天正是犯了這個大忌,無論他的自信還是他將採取的技法都只是知己而不知彼。

首先他並不知道那道守衛布置上的出現的隙兒其實是故意留下的,就為誘惑那個身懷寶藏秘密的人由此逃離。這是唐德的鑒別方法之一,他覺得身懷寶藏秘密的人應該是個正宗江湖人,和上德塬其他靠手藝吃飯的人不同,可以發現到這個隙兒並設法由此逃出。而其實在外圍,有個更大的兜子罩在這隙兒上,不要說人了,就是只鳥兒都很難飛出去。

范嘯天也不知道一直盯住自己的那雙眼睛是大天目的,而且大天目已經確定他就是那夜在半子徳院牆上化身牆垛的那個人。但范嘯天更加無法預知就在他即將與倪大丫的接觸中,大天目將直接看破他所採用的手法,鎖定倪大丫。

也難怪范嘯天會那麼自信,他的手段真的算得上既高明又隱蔽。進入盜挖現場後,他只是和其他戴儺面具的人一樣到處走走看看。有時抓些泥土捻開看看土質,然後很隨意地扔在幹活拖沓散漫的某人身上。有時撿起塊石頭看看,然後隨手放在經過身邊的挑筐里。讓人感覺他就是個精通盜挖古墓的老手,而且還是個經常督管盜挖現場的監工。

當倪大丫挑著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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