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場

城堡壕塹邊的一條路上。夜間。

彼埃爾獨自一人,穿著農民衣服。

彼埃爾 我還想把這些古老的樓閣再看一次!……我是農民,她是貴族!我真糊塗!我怎麼能這樣想呢?全法蘭西爵主們都想求親的貴族小姐,我竟想高攀?……還在我耳邊響著她的那些話,我當作情愛的言辭……她跟我說話,像對她的狗說話一般……這個錢袋……是因為給我錢的關係給了我……通常她跟一個貴人在一起時,臉總是要紅的,但是我卻獲得許可經常在她的身邊;這無非因為在她眼中,我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畜生……不,我還不如一條狗……我是一個農民……啊!這兩個字簡直痛徹我的心!……我真願有力量使這些有黃金腳鐙馬刺的貴人們全部死光!……那位蒙脫依爵主!氣死人啊!他真福氣!上天滿賜他恩寵!他是貴族!……他將是她的丈夫……他,是貴族,騎士,方旗騎士……而我呢……我是農民……他是貴族……可是在馬鞍上我比他強……如果我們拿起長矛,彼此較量一下,我的矛很容易刺透他的臉頰。在比武中,他即使敗倒了,也有權解釋作自願的摔跤;我呢,即使打勝了也沒有權利說那就是勝利。蒙脫依!他!……什麼騎士!他既不能念書又不能寫字;他只會騎馬。……我呢,我深通各種遊藝,但我是農民!天哪!為什麼他不在我面前!

若望修士 (上)喂!誰在那兒指手畫腳呀?

彼埃爾 聽這聲音像是若望師傅。

若望修士 彼埃爾,是你呀。這個時候,你在這裡幹嗎?

彼埃爾 我詛咒我的命運,詛咒生我的父親,詛咒使我生為農民的上天。

若望修士 彼埃爾!像你一般受苦的人多著啦,但凡稍有魄力的人們決不抱怨上天,他們只求得到上天的幫助。

彼埃爾 我的不幸是無法挽救的。我被趕出城堡了。

若望修士 你把這叫作不幸嗎?你再不伺候人了。

彼埃爾 很久以來,我就以為在這個城堡中,我可能得到幸福的。

若望修士 你幹了什麼呢?

彼埃爾 我只恨我從您那裡得來的學問!我因為這點學問,便驕傲起來;我忘記了自己不過是一個下賤人,一條狗。我竟敢跟城堡里的小姐談愛情。

若望修士 聖母啊!這是彌天的大罪!

彼埃爾 我被她趕出來了,明天就得離開爵主領地的邊境。

若望修士 那個自稱為蒙脫依爵主的蠢東西將要娶這位小姐了。

彼埃爾 哎!請您不要再提這件事吧。

若望修士 你不曉得這事嗎?

彼埃爾 是的,我曉得;但是,當我一聽到這事的時候,不由得想弄把火燒了這座城堡。

若望修士 這樣總比乖乖地走開、如同可憐蟲的樣子要好得多。

彼埃爾 (靜默一會兒後)為什麼想這些夢話呢?

若望修士 誰告訴你這是夢話?

彼埃爾 農民們的心是爛泥做的。他們受盡虐待,從不敢抬起頭來向他們的主子算一算賬。

若望修士 可是聽說,有些有膽量的人終於想到他們能用武力除掉他們的主子,而且他們已經著手做這事了。

彼埃爾 您說什麼?

若望修士 如果爵主領地的所有農奴都拿起武器來,如果這座城堡著了火,如果蒙脫依頭破血流了,如果你把伊薩伯小姐抱在懷中了,你以為她那時還能對你說「走開,賤東西!」嗎?

彼埃爾 您使我的鮮血沸騰起來了。

若望修士 這些貴族跟佛蘭居斯 國王一道來到這個地方;他們因為帶甲的戰馬和鐵鑄的甲胄就戰勝了我們的祖先;他們使我們淪為奴隸……但是,如果我們再拿起武器,如果我們也來攻打他們,你以為我們不能證明我們古老的高盧人的血也跟他們的一樣優良嗎?

彼埃爾 是的,我敢對聖喬治發誓!我們能給他們證明這一點!

若望修士 好的!你願意跟那些打算做這件大事的人聯合一起嗎?

彼埃爾 還要問我願意不願意?請您隨意支配我的身體,支配我的靈魂,但是您根據什麼來說這話呢?

若望修士 我所說的事很可能就要到來,或者伊薩伯小姐就要成了彼埃爾·蘭布隆的女人了。

彼埃爾 啊!看在聖留佛羅的面上,請您告訴我這事怎樣可以到來。

若望修士 你跟我走到修道院,這個地方不很安全。路上我有許多事情要告訴你呢。(他們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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