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短日 8.回歸原始野性

裹著黑色喪服的凜子兩手扶在床上,垂著頭蜷蹲在床上。從前面看她像趴在床上,繞到她身後,只見兩腿曲膝跪著,和服下擺撩到和服背帶上,在淡淡的燈光下,和服的黑色和襯衣的雪白對比鮮明,白嫩渾圓的雙臀凸顯眼前。

他一邊哄著幾度說不的凜子,一邊為自己能夠迫使她走到這一步而感嘆不已。

怎麼形容這異樣的妖魅性感呢?

所有男人都做過這種華麗淫靡的夢,想盡情掀開那穿著華麗和服女人的裙擺。正因為那是所有男人暗地裡懷抱的陰暗、邪惡而且凶暴的願望,所以不會老實告訴女人,只有在男人和男人之間當做一種傳說的美而傳承了下來。

然而這個淫靡的姿態有時也有其必要。

例如從前當紅的藝妓們在新春大宴時,盛妝遊走於一場場宴席之間,想和心愛的人利用空檔交合時,要爭取時間又不傷髮型盛妝,這種姿勢最適合。

如今要在這守靈之夜利用短短的時間做愛,而又要不弄壞裝扮,也只有採取這種姿勢。

此刻,凜子為接納久木,已化成美麗的孔雀在飛翔。

儘管她含羞欲拒,但不知不覺中她自己也因為這種淫蕩的姿勢而激情起來,欲焰狂燃。

當然,這也不能否認是久木慢慢給她刺激、讓她興奮,又不停說出的讚美感人的台詞奏了效。

「太棒了,真美啊,簡極漂亮極了……」

男人半啞著嗓子,聲音乾澀地不斷讚美道。

眼前這驚世駭俗的美麗感官源自於罕有的粗俗、下流以及淫靡無度。男人和女人都清楚這一點,卻無法自控地墮入到這淫蕩的世界中去。

起初男人還用少年般的目光凝望著撩起來的和服裡面白皙而圓潤的屁股,可當他一旦觸摸到這溫暖而柔滑的肌膚時,就再也無法忍耐地一氣貫穿,直搗黃龍。

剎那間,女人發出類似悲鳴般的呼喊,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去,男人趕緊伸出雙手扶住她的臀部,使她腰部的位置得以固定。

此刻兩人簡直像野獸交合。

但這讓人羞意萌生的卑猥姿勢,正是人類出現在這世上之前,作為動物的時候就傳承下來的,雖然原始,卻是最自然,也最能誘發快感的姿勢。

回歸本來的野性,再也沒有迷惘、羞恥和膽怯。

就此拋棄理性、教養、道德、倫理這些人類現世以後如殘渣般滲入全身的一切矯飾,完全像雌、雄動物般拚命動作,最後伴隨著細長悠悠、猶如斷氣前的咆哮達到高潮。

之後,雌雄皆如屍體般重疊在一起,紋絲不動。

只要看到這無邊的靜寂,當可明白死之陰影已飄浮在終極之愛的盡頭。

兩人就這樣暫時沉墜入死亡的深淵裡,過了很久,男人才終於從倦怠中抬起身子,同時,女人也從快樂中緩緩蘇醒過來。

但是與到達高潮同時即快速清醒的男人相較,女人猶自沉浸在綿長的餘韻中,清醒較慢,因此仍繼續保持著那種趴在床上的淫靡姿勢。

凜子此時才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這從她進入浴室,一直無意出來的表現可以得知。五分鐘、十分鐘過去,最後過去了十幾分鐘,門才終於無聲打開,凜子走了出來。

看樣子她正被深深的懊悔所折磨,垂著眼,臉色蒼白,但和服的襟口腰帶都已經重新整理過一番,頭髮也梳得一絲不亂。

不論怎麼看,她都像服喪中謙謹的有夫之婦。

久木被她那僵硬的表情所吸引,但凜子卻默默地走到沙發前,拿起疊放整齊的外套。再不開口,她就要這樣回去了,久木慌忙問她。

「回去?」

凜子的聲音似有若無,但從她微微點頭的動作也知道她是要走。

是自己強邀人來,又讓人陷入深深懊悔之中,這時該說什麼,久木也不知道。

就這樣在門前相對而立,久木輕輕低頭道歉,「對不起……」

變身為野獸的男人此刻回覆了人形,他也在為自己寡廉鮮恥的行為感到震驚。

「我實在很差勁,可是……」久木吸一口氣後繼續說:「我就是想要。」

那是毫不虛假的心聲,但凜子只是輕輕搖頭,斷然地說:「是我不好。」

「沒那回事。」

「今晚做這種事,要遭天譴的。」

「既然如此……」久木再度緊抱住凜子,呢喃說:「我就跟你一起受罰。」

任何愛情都不能只靠一個人成立,因此女人犯的罪實則也是男人的罪。

可是凜子並不為這甜美的台詞所動,她律己似的再次端正衣襟,面容蒼白地打開房門。

久木想來個甜蜜的吻別,但是凜子像排斥一切似的頭也不回地跨出房門,徑直離去。

凜子的背影漸去漸遠,繞過電梯間的轉角消失不見。

久木一徑看著,最後關上門,回去仰躺在床上。

剛才凜子走時頭也不回,是為了告別那不願再想起的無恥行為嗎?

久木琢磨著。伸展雙手,指尖摸到像鐵絲一樣的東西。他覺得奇怪,拿起來一看,原來是凜子的髮夾。剛才凜子半跪半伏在床上接納他時,她頭的位置就在這周圍吧!

久木再次回想方才鮮明的情景,淡淡的黑暗中,房間靜寂無聲,只有掉在床上的髮夾還留著淫蕩行為的餘韻。

久木握著髮夾,想起已離去的凜子。

或許到家了吧?凜子會找什麼樣的借口呢?

她在這裡停留近一個鐘頭,加上路上花的時間,大約一個半鐘頭,她該怎麼解釋她這段時間到哪裡去、又做了什麼?

因為衣服髮型都完好不亂,人們不會猜想到什麼,不過可能有的女人會覺得怪異。

儘管如此,不會有人想像得到她在守靈之夜以那種姿勢和男人做愛。

最重要的問題還是凜子的態度。

怯於罪惡意識的人是會自行表露出來的。如果凜子害怕,反而有可能被別人懷疑。久木雖然坦然說要,但想到她離去時的僵硬蒼白表情,又令他不安。

「不要緊吧……」

想著想著,對凜子的憐愛忽然醒覺,久木不覺輕吻手中的髮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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