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編 若菜

庄九郎夜以繼日地趕路,幾天後回到了美濃。按照中世紀人們的交通概念來講,可以說是神速。這個男人行動上的神速使他成為了戰國梟雄。

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有一種說法叫「健腳」。也許庄九郎會說「確實是健腳」,不過他也一定會說,「那可是從京都到美濃迦納(岐阜市南部)共計三十里三十二町的距離喲。」

僅僅是腳快,也無法像他這樣神出鬼沒地來回往返。

這裡有個秘密。

從京都通往美濃,要經過近江。這條街道穿過琵琶湖東岸的平原。這片肥沃的平原喂肥了不少大名和豪族,他們分別設置城寨和關卡,對通行者進行檢查。

出了京都,就是鎌倉以來勢力興盛的六角氏的領土南近江。下面的蒲生氏、京極氏、淺井氏等豪族也在街道設立多處關卡,搭起高高的柵欄,設置番所,配置看守的番士,對行人吆喝著:「站住!」

目的是收錢。收取通行稅充當領主的現金收入。這是室町政治的惡習氣,例如從伊勢的桑名到日永之間不到三里的路程,竟然設有六十處關卡。就算身上帶了些錢,不過三里路就所剩無幾,等到六十處關卡盡數通過後,也就變成身無分文的乞丐了。

再多說兩句,就拿收費關卡這一件事來說,活在這個時期的老百姓們生活困苦,他們會產生「現世真讓人受不了」的想法,悲傷之餘想到了死,把希望寄託於來世,死後能進入極樂世界,凈土真宗和時宗之所以會盛極一時,就是因為迎合了百姓的這種心境。

總之,室町幕府的惡政後,緊接著是戰國割據的弊病。

「無人拯救這個世道嗎?」

時代的底流開始盼望著能出現一名揮劍統一天下,實施新政改革的大英雄。然而,這種改朝換代的期盼,一直等到庄九郎的女婿織田信長出現才得以實現。信長廢除了上述的關卡。

且說庄九郎。

他往返於京都和美濃時,可以在途經這些收費關卡時暢通無阻。因為他不是個普通人。「油商山崎屋庄九郎」作為油座大山崎離宮八幡宮的「神人」事先都登記過。只要手持神人的證明,便可以免費經過各地的關卡。而且,這些京都、美濃之間的數不清的大小關卡,平常就從京都的山崎屋收取了大量的賄賂。

各個關卡的番士只要一見到庄九郎,就會應道,「哦,原來是山崎屋的人」而殷勤地讓路,即使是日落後關卡已經閉鎖,只要敲門喊道,「我是京都山崎屋的」,對方就會應聲道「原來是山崎屋,晚上趕路辛苦了!」而開門放行。

當然,這些關卡的看守們不可能知道,面前的這個油商,正是美濃的太守代理(小太守)、稻葉山城的城主,一名震懾四鄰的武將。

這就是庄九郎往返美濃時的「神速」的秘密所在。

庄九郎不來回奔波的話,便無法奪得美濃。正是因為山崎屋的巨額現金源源不斷地流向美濃才奠定了庄九郎的地位。在什麼事情上,他都開創著先例。

飛奔回美濃的庄九郎潛入到鷺山(現在的岐阜市西郊)附近的百姓人家,派了耳次去偵察包圍稻葉山城的敵軍動靜。

耳次很快就回來了。

「敵人有三千人。其中的兩千是織田信秀的人馬,剩下的一千是小次郎(太守賴藝的嫡子)招集的美濃兵。——他們在城下的井口放火,虎視眈眈地候在山腳下。」

而駐守在稻葉山城的庄九郎的部隊,不過五百人。

「能打得過嗎?」

耳次臉色蒼白。首先,作為統帥的庄九郎,連城都進不去。

「不用擔心。」

庄九郎盤算著晚上開始行動,借了百姓家的倉庫先睡上一覺。他的裝扮也與普通百姓無異。

當然睡不踏實。想想就知道,一名統帥在百姓家的倉庫里睡覺,如果這家人起了歹心,通報給敵軍的話,敵軍包圍過來,庄九郎就會像只螞蟻一樣被踩死。

因此,他在睡覺前,告訴這家上了年紀的主人:

「不許告訴別人。」

又把懷裡的銀兩悉數奉上,接著又問:

「你們家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叫若菜。」

「不錯嘛。我不會幹任何壞事的,讓她進來陪我說話吧。」

他低聲請求道。當然他的本意並不是那麼單純,實質上是用作防止告密的人質。

老人也無可奈何。對方雖是一副落魄打扮,但畢竟是這個國家的小太守,刀槍劍法在國內無人能及,戰場上也是用兵如神從未失手過。再說,如今對方這麼低聲下氣地懇求自己。

「我女兒應該也很願意。」

他帶著哭腔答應了,卻又擔心起別的。萬一庄九郎輸了,敵人一定會認為自己藏匿了這個一夜成名的小太守而殺了自己的。

「老大爺,你很難過是吧?」

庄九郎覺察到老人的心情,安慰說,「不用擔心,你聽說過我曾經打過敗仗嗎?」說完便站起身來,此時他已經拽著若菜的手。

進了倉庫後,發現裡面堆著稻草。庄九郎躺了下去,又拽過若菜來。

「小姑娘,你有相好的嗎?」

庄九郎在她耳邊低聲問道。女孩兒一直在發抖,一邊哆嗦,一邊回答說還沒有。

「那好,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這場混亂平息後到我的城裡來。——唔,不錯呀。皮膚很好。」

他愛撫著女孩兒的腰部。女孩兒還在發抖。

「男人這玩意兒,只要熟悉了其實一點兒也不可怕。你看看這個。」

庄九郎麻利地脫去短褲,掏出自己雄偉的男根。

「怎麼樣,越看越有意思吧。一點兒也不稀奇。接下來,讓我看看你的。」

若菜甚至來不及驚叫,裙底已經被掀到了肚臍眼那麼高。

出現在庄九郎眼前的是一片黑色的、小小的山丘。

「哇哈哈,」庄九郎撫摸著小山丘,笑道,「你的長得也挺奇怪的嘛。若菜,把你的和我比比,一定會覺得好笑的。」

庄九郎站起來,把自己的傢伙毫不掩飾地展現在若菜眼前。這樣的男人太少見了。一場殊死搏鬥的戰爭就在眼前,他卻還在和鄉下姑娘打情罵俏。

「對吧,很有意思吧。不過,就是這個平凡的怪傢伙,能善也能惡。有時主宰著人的命運,有時還會攪得天下不寧。所以說,人世間是最快樂的。」

庄九郎嘿喲一聲坐在了稻草上。

也許是他的樣子太有趣,若菜忍不住笑了。庄九郎馬上抓住這個女孩兒放鬆戒備的時機,柔聲道:

「那我們也開始快樂吧。」

他的動作出奇地矯捷。幾乎是一瞬間便刺入了女孩兒的身體,之後便開始溫柔地愛撫。

太陽下山了。

「若菜,你我扮作夫妻,去一趟大桑城吧。」

大桑城是太守賴藝居住的城池。庄九郎找了各種借口把府城從川手遷到長良川河畔的枝廣城,後來得助於洪水崩塌,又搬到了離美濃中心遙遠的大桑山城。位於現在的長良橋向北三里的山中。

「好了,走吧。」

兩人的裝束看上去就是地道的農民,他們連夜出發了。庄九郎告訴若菜,男女之間非常奇妙,看過了摸過了對方「平凡」的那裡後,走起路來頓時有了夫唱婦隨的風情,此話的確不假。

耳次把兩人送到門口,佩服得五體投地。

(好厲害的主子,竟然就像在一起十幾年的老夫老妻。)

到了大桑城,庄九郎立即換回裝束去拜見了賴藝。

賴藝被他這次突然失蹤後又突然現身弄得驚魂不定。

「你去哪兒了?」

「京都。」

庄九郎的語氣太過平淡,於是賴藝忍不住又問,你去京都幹什麼了?

「很久沒欣賞到京都的歌舞樂曲了。」他答道。

「真拿你的風雅沒辦法。我喜歡風雅也有些病態,你卻是已經病入膏肓了。難道你竟然扔下城不管,跑到京都去欣賞歌舞了?」

雖說是生氣,這個只對畫和女色感興趣的鄉下貴族也再次意識到,他正是喜歡這樣的庄九郎。

「我給您講講京都的見聞吧。」

「行了行了。你打算閉著眼不管到什麼時候?你不在時,發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啊。」

「讓您給說中了,」庄九郎苦笑道,「有人瞄準我不在的時機,現在我連城裡都回不去,也無處安身,只好夜裡出來求助。」

「你的才智勇猛雖勝人一籌,唯一的缺點是太不在意。」

要論遊樂淫蕩,沒有人比賴藝更沉迷於此了,他竟然去勸說庄九郎,可見這次的事情對他刺激不小。

「不過,殿下您別光笑話我,您也走投無路了呢。」

庄九郎語出驚人。

「什麼意思?」

「明擺著您的親兒子小次郎要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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