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九郎忙著策劃陰謀。對他來說,陰謀才是生活著的意義。
(遲早我要拿下美濃一國。得好好策劃。)
不破郡、養老郡、海津郡、安八郡、羽鳥郡、揖斐郡、本巢郡、稻葉郡、武儀郡、郡上郡、可兒郡、土岐郡、惠那郡等,庄九郎遍訪了國中大大小小分割的地主土豪,下達了賴藝的詔書。
當然也花了錢財。
每個月,京都的山崎屋都會送來數不清的金銀珠寶。
在美濃的豪族們眼中,庄九郎簡直就像帶來福氣的活菩薩。
也有不喜歡庄九郎的。很明顯都是太守政賴的人。庄九郎是不會去找這些人的。
當時,庄九郎得了一匹叫作「赤兔」的駿馬。與其說是馬,更像是一頭高大的猛獸。庄九郎騎著馬挽著槍,翻山越嶺,風雨無阻。
他逢人就說:
「鷺山的賴藝殿下太委屈了。如此寬宏大量,還被太守哥哥視作眼中釘,想要除掉他。請大家務必要保全賴藝殿下。」
他去了好幾次明智鄉。這裡是上面提到過的明智下野守賴高的領地。
明智鄉位於三河邊界的山谷,離美濃平原將近二十里,道路異常險峻。
因此美濃平原的人們對這裡心存餘悸,並不稱它為惠那郡或明智,而是籠統地通稱為「遠山」。
話說德川時代有名的町奉行 、擅長談吐的「遠山小金」遠山左衙門尉景元的祖先,就出自這個地方。
「您真是厲害,竟然來到如此的深山中。」
明智賴高僅此一點,就對庄九郎佩服得五體投地。
庄九郎試圖接近豪族,最好能結成親密的關係。他感覺將來明智一族能成為自己的好幫手。
庄九郎十分欣賞賴高。
而賴高似乎也有同感,其實早在川手城見到庄九郎時,他就覺得很投緣。
山谷多生智者。明智賴高在美濃有數的幾家村落貴族中頗有才華。
也就是說此人很有思想。
「勘九郎大人,」他如此稱呼庄九郎,「這裡雖是山區,卻東連信州,南接三河,是美濃、信濃、三河三國的國界。因此要比美濃平原的人更了解各國的情況。」
看得出賴高對各國的動靜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否則,這塊位於國界的小領地早就糊裡糊塗地被鄰國吞併了。
賴高接著說:
「京都的幕府形同虛設。天下局勢劇變,各國英雄輩出。唯有美濃獨享安樂,這是不可能長久的。——有實力的人,」他頓了頓,瞟了一眼庄九郎說,「如果不振興土岐家的話,美濃很快就會成為鄰國的瓮中之物。」
庄九郎初次造訪明智鄉賴高的府邸時,停留了三日。
他似乎陷入了愛河。不知道算不算是愛。
停留期間,他得知府里住著一位那那小姐,很感興趣。
她是賴高最年幼的妹妹,由於年紀相差甚大,賴高對她的寵愛勝過自己的子女。
她的眼睛比常人更為細長,唇略厚。雖稱不上是美人,卻有股撩撥男人的風情。
(我得弄到手。)
庄九郎送了不少京都運來的禮物來獲取那那的芳心。這些禮物,其實都是些糖果。
小女孩都喜歡糖果。
那那也不例外,她只有八歲。
「小那那,小那那。」
庄九郎像對待孩子一樣抱抱她,有時還蹭蹭她的小臉。
像庄九郎這般謹慎的人,還不至於對八歲的幼女懷抱不軌之心。他還沒到想女人想到變態的地步。
他自有打算。
那那纏著庄九郎爬上他的膝蓋時,庄九郎總是撫著她的頭髮喃喃道:
「小那那,長大了給我當媳婦吧。」
他是認真的。以他自己的方式示愛。
那那是明智家已故領主的遺腹子,如果庄九郎娶了她,那麼明智家族一定會聽命於庄九郎。庄九郎暗自下了決心。
那那也黏著庄九郎。她本來就是個孩子,想要的也只是糖果而已。
當時砂糖非常珍貴。砂糖做成的京都糖果在美濃的山裡簡直就像寶石一樣珍貴。那那當然喜歡。
「哈哈,那那已經黏上勘九郎大人了。」
賴高雖然未聯想到庄九郎的遠大計畫,這兩人的和睦相處卻映在了眼裡。
第三次造訪明智鄉時,明智賴高說的話出乎庄九郎的意料。
「既然那那這麼喜歡勘九郎大人,就帶到鷺山城裡或是您的府邸去住些日子吧。」
話里隱藏著別的意思。明智一族既然已經站在土岐賴藝一方,按照這個時代的禮儀,明智家應該交出人質。這既表現了政治立場,又表現了誠意,是合乎常情的規矩。
賴高交出那那作為人質。庄九郎立即拍膝稱快:
「賴藝殿下一定非常高興。」
其實,庄九郎自己樂得想要翻筋斗。
庄九郎給那那換上京城的衣裳,又精心打扮一番後,一同回到了鷺山城下的家中。
他馬上叫來木匠,命令他們夜以繼日地給那那蓋一幢新房子。
新房的布置對一個八歲的小女孩來說簡直是太奢侈了。比深芳野的居室還要豪華。
「因為受到了很重要的人的託付。」
庄九郎向深芳野解釋道,然而她心裡並不高興。
(如果是大名的人質還有情可原,不就是個山裡土豪的閨女嗎?)
也太當回事了吧。
庄九郎甚至親自給那那洗澡。
深芳野內心的平靜被打亂了。雖然她也知道,那那只是個八歲的孩子。然而庄九郎對那那的態度,實在讓人有些不齒。
(奇怪。)
深芳野心下想著,卻又不願意讓侍女知道自己在嫉妒。
(一定是因為肉體。)
這裡指的是她自己的肉體。雖然外形上變化不是很大,已經快接近臨盆。這個時期的女人容易急躁。
深芳野的疑心也不是沒有來由。
她終於打聽到庄九郎給那那洗澡的情形。庄九郎拿著鹼皂細心地給那那擦拭身體,就像在磨一塊珍貴的寶玉一樣。
一天夜裡,深芳野委婉地開了口:
「雖說還是個孩子,但畢竟是女子。您親自給她洗澡似乎不太合適吧。」
「覺得我有不軌之心嗎?」
庄九郎出乎意料地坦然微笑著。
而深芳野見他十分坦蕩,不由得放下心來。
雖說深芳野對庄九郎尚未到愛戀的地步,但她覺得:
這個男人也許就是中國的《三國志》里出現的英雄吧。
她開導自己,如此的「英雄」不可能會對一個幼女做出不齒的行為。
「那您為什麼要那樣呢?」
「真是不可思議。」
庄九郎自顧自地說道。
「您指什麼?」深芳野不得其解,「什麼不可思議?」
「小女孩的肉體。我的童年、青年都是在寺廟這種禁慾的地方度過的,在女人方面一直受到壓抑。還俗後才有機會接觸到女人,不過從小在寺廟裡就對小女孩加以各種想像,直到現在還像個謎一樣留在心底,無法解開。」
「那我就不懂了。萬阿夫人和我,不都是女人嗎?」
她本想說,我們兩人的肉體難道還不夠嗎?但終究沒有勇氣說出口。
「不,你和萬阿是成熟的女人肉體。」
(真噁心。)
深芳野垂下頭去。
「正因為我愛你和萬阿,才會對那那感興趣。我只是想知道,你們倆是怎麼長大成人的。」
他的解釋僅僅是因為好奇心。說來庄九郎一旦對什麼東西感興趣,就會鍥而不捨。把好奇心徹底地轉換為知識是他一貫的作風。
「但是,請您……」
「別這樣了是嗎?」
「對。否則深芳野會討厭您的。」
「別說了。」
庄九郎的神情嚴肅。
「深芳野,我喜歡你。如果可以,我更想從你小的時候就擁有你。這是所有男人的心愿。」
「只是庄九郎您自己的心愿吧?」
「我是個佔有慾強烈的男人。所以我也希望擁有你的過去。然而,你的過去現在已經無處可尋,所以,那那就是你的過去。」
「這……」
深芳野吃了一驚。
「您摸了那那的那裡了?」
「那還用說。摸了才能更愛你。」
「臭和尚!」
她氣得差點脫口而出。此人總是有這種奇怪的理論。他想用這種理論,來證明自己行為的正當性,為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擇手段。
「深芳野。」
庄九郎過來想要摟她。
(不要!)
她馬上躲開了。此時她連手都不願意讓他碰一下。
庄九郎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