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第十一章 運籌帷幄

昌平君和李斯來到牧場見項少龍的一個月後,項少龍不祥的預感終應驗。

李牧奇兵忽至,在屯留外大敗秦軍,王陵和桓齮倉皇退走,撤往屯留西南方約百里,位於潞水之端的長子城,折損了近三萬人。

王陵憂憤交集,兼之操勞過度,在到了長子城後兩天,病發身亡。

黑龍出世時的四位上將軍,除王翦外,蒙驁、王齕和王陵都在兩年間辭世,對秦人的打擊實是前所未有的嚴重。

現在秦國的名將就只項少龍和王翦兩人。其他如桓齮、蒙武、蒙恬、楊端和、管中邪仍未到獨當一面的地步。

至此秦國的東進大計,暫時被徹底粉碎。

若非項少龍大破五國的合縱軍,又平定了成蟜和杜璧之亂,秦室還可能要學楚人般遷都避禍。

項少龍和滕翼被召返咸陽。他們均不願妻兒奔波勞碌,力勸她們留在牧場。紀嫣然等已開始習慣了他們離家出征的生活,但由於今趟對手的可能是這時代最棘手的絕代名將李牧,千叮萬囑,才讓他們趕回咸陽。

項少龍如常直接到王宮見小盤,滕翼則去了找久未見面的五弟荊俊。

小盤在王宮單獨見他,神情肅穆,迎面便道:「今趟王陵是給呂不韋害死的。」

項少龍愕然道:「竟有此事?」

小盤負手殿上,龍目寒電爍閃,看得項少龍都心生寒意時,這未來的秦始皇冷哼道:「寡人早已顧慮趙人會去解屯留之圍,故命管中邪去攻打趙人,牽制李牧。豈知呂不韋竟無理阻止,又得嫪毐支持,多番延誤,終至有屯留之敗。這筆賬寡人將來定要和他們算個一清二楚。」

項少龍皺眉道:「這些事能到他們管嗎?」

小盤怒道:「當然不到他們管。只恨寡人曾答應太后,凡有十萬人以上的調動,均須她蓋印同意。據茅焦說,寡人送往太后的書簡,嫪毐故意令人阻延了十天才遞到太后手上,送回來時又拖了半個月,賊過興兵,甚麼軍機都給延誤了。寡人事後本要追究責任,太后又一力護著嫪毐。王上將軍死得真冤枉。」

項少龍苦笑道:「原來太后聽我相勸,搬到了雍都,卻會有這種弊病。」

小盤搖頭道:「這全不關師傅事,問題出在呂不韋和嫪毐身上,一天有這兩個人在,我們休想能一統天下。自古以來,必先安內才可攘外,現今內部不靖,怎可平定六國,成千古大業。」頓了頓又道:「現在我們對著李牧,幾乎每戰皆北,此人一日不除,我們休想攻入邯鄲。」

項少龍道:「現在趙國的權力是否仍在太后韓晶手上。」

小盤答道:「現在的趙王比之孝成王更是不如,沉迷酒色,人又多疑善妒。哼,沒有人比我清楚他了。終有一天他會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而且不會是很遠的事。韓晶雖精明厲害,總是個女人,只懂迷戀郭開,讓這小人把持朝政,干擾軍務,否則李牧說不定早打到這裡來了。」

項少龍訝道:「不是有傳言說龐暖乃韓晶的面首嗎?」

小盤對趙人特別痛恨,不屑道:「韓晶淫亂宮禁,找多幾個男人有甚麼稀奇。」

接著嘆了一口氣道:「我真不願讓師傅出兵屯留,只不過再沒有更適合的人選。而這亦正是呂不韋和嫪毐最渴望的事。」

項少龍不解道:「儲君為何這麼說呢?」

小盤像不敢而對他般,走到窗旁,望往正灑著雪粉的御園,背著他徐徐道:「因為我明白師傅和李牧的關係,所以除非師傅答應我絕不會存有任何私情,否則我怎都不肯讓師傅出征。因為李牧非是龐暖韓闖之流,師傅你若稍有心軟,必敗無疑。」

項少龍劇震一下,說不出話來。

正如他對小盤了解甚深,小盤亦同樣把他摸得一清二楚。

他最不想在戰場面對的人就是李牧,只是這心態,已可使他難以揮灑自如。

不過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他必須與李牧決一死戰。否則不但桓齮不能活著回來,連王賁和楊端和都可能與東方諸郡一起陷落在李牧手上。

他能勝過李牧嗎?這是連王翦都沒有把握的事。

小盤的呼吸沉重起來。

項少龍猛一咬牙,斷然道:「好,我項少龍就和李牧在戰場上見個真章,不論誰存誰亡,就當是戰士當然的結局好了。」

小盤旋風般轉過身來,大喜道:「有師傅這幾句話,足夠我放心了。」

項少龍道:「儲君可給我多少人馬呢?」

小盤心情轉佳,思索道:「怎也要待到春天,師傅才能起行。近來呂不韋蓄意調動了大批兵員往建鄭國渠,使能用之人並不很多,幸而師傅要的只是訓練精良的戰士,唔……」

項少龍聽得眉頭大皺。

李牧的趙兵在東方最是有名,旗下的二萬鐵騎,連精於騎射的匈奴人都要甘拜下風,自己的烏家精兵團現在又只剩下兩千人,我消彼長下,要勝李牧更是談可容易。

小盤計算了一輪後,肯定地道:「我可給師傅兩萬騎兵,二萬步兵,都是能征慣戰的兵伍,副將任師傅挑選,再加上桓齮在長子城部隊,總兵力可達十二萬之眾,該可與李牧估計在十萬間的部隊相對抗了。」

兩人再談了一會,小盤召來昌平君,商量妥當後,項少龍和昌平君聯袂離開。

項少龍忍不住問道:「鄭國渠的建造真是拖累得我們這麼厲害嗎?」

昌平君嘆道:「鄭國渠固是耗用了我們大量人力物力,但主要是呂不韋想以地方對抗中央,以另一種形式去操縱我大秦的軍政。尤其現在他與嫪毐互相利用,變成太后很多時都要站在他們那一方去。儲君亦是無可奈何,像王陵便死得很冤枉的。」

項少龍想起王齕和王陵,舊恨新仇,狂涌心頭。還有兩年,他就可手刃大仇。

昌平君與他步出殿門,低聲道:「茅焦傳來消息,在呂不韋暗中支持下,嫪毐正秘密組織死黨,此事連太后都被瞞著。」

項少龍愕然道:「甚麼死黨?」

昌平君道:「那是個非常嚴密的組織,入黨者均須立下毒誓,只對嫪毐盡忠,然後嫪毐就設法把他們插進各個軍政職位去,好能在將來作亂造反時,替他興波作浪。」頓了頓續道:「據儲君預料,嫪毐和呂不韋的陰謀將會在儲君進行加冕禮時發動,因為按禮法儲君必須往雍都太廟進行加冕,而嫪毐則可以奉常身份安排一切。由於雍都全是他們的人,造起反來比在咸陽容易上千百倍,不過我們已猜到他們有此一著,自然不能教他們得逞。」

項少龍苦笑道:「他們的陰謀早發動了,先是王齕,然後是王陵。若非桓齮亦是良將,恐怕亦難以倖免。呂不韋始終是謀略高手。兵不血刃就可把我們的人逐一除掉,現在終輪到小弟了。」

昌平君駭然道:「少龍勿說這種不祥的話,現在我大秦除少龍和王翦外,再無人是李牧對手,少龍定要振起意志,再為儲君立功。」

項少龍想起李牧,頹然道:「儘力而為吧。」

昌平君提議道:「不若我們去找李斯商量一下好嗎?」

項少龍搖了搖頭,告辭回到都騎官署去了。

◇◇◇◇◇

滕翼、荊俊聽他報告了情況後,滕翼道:「儲君說得對,在戰場上絕沒有私情容身之地。因為那並非兩個人間的事,而是牽涉到千萬將兵的生命,還有他們的妻子兒女,還有國家的命運榮辱。」

項少龍一震道:「我倒沒有想得那麼多。」

滕翼沉吟片晌,正容道:「我有一個提議,就是立即挑選精兵,然後把他們集中到牧場,像我們的精兵團般嚴加訓練,由我們的子弟兵例如荊善、烏言著等作軍侯,每侯領兵五千,那我們就如臂使指,能發揮出最大的作戰能力。」

項少龍精神一振,想起二十一世紀特種部隊的訓練方式,大喜答應。

接著的十天,項少龍和滕翼親自在京城的駐軍中,分由速援師、都騎、都衛和禁衛內挑選了四萬五千人,分成九曲,由荊善等十八鐵衛作正副軍侯,再每二曲成一軍。以荊俊、烏果和趙大三人任軍統領,而自己則以其餘的兩千烏家精兵團作親衛,為大統帥,滕翼為副,周良當然成為探子隊的頭領。

這批人大多都隨項少龍兩次出征,聞得由項少龍帶軍,均勢氣如虹,願赴死命。

呂不韋和嫪毐出奇地合作,自是恨不得他早去早死,永遠都回不了咸陽。

項少龍於是請准小盤,全軍移師牧場,利用種種設施,日夜練軍,希望趁春天來前這嚴寒的三個月里,練成另一支龐大的精兵團來。

這天由於大雪,戰士都避到牧場去,項少龍與妻兒吃晚飯時。紀才女道:「說到底,兵法就是詐騙之術,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下兵攻城。又能而示之而不能,近而示之以遠。孫子更開宗明義倡言兵不厭詐,現在嫣然觀大君大人練兵方法,無不別出心裁,教人驚異。尤其隱藏作戰的方式,天下無出其右。但卻未聞夫君大人有何制敵奇策。」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