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第八章 三絕名姬

嫪毐站在廳中處,陪他的還有韓竭和四名親衛。

陶方負起招呼之責,見項少龍來了,才退入內廳。

嫪毐劈面嘆道:「少龍你怎可這麼不夠朋友?」

項少龍與韓竭等打個招呼後,把他扯往一旁低聲道:「這種美人兒,小弟還是不接觸為妙。昨晚那金老大故意在我們兩兄弟面前暗示石素芳對小弟有意,擺明是要引起嫪兄嫉忌之心,更使我深感戒懼,所以才要推了今晚的約會,嫪兄明白了我的苦心嗎?」

嫪毐愕然半晌後,老臉一紅道:「我倒沒有想過這點,嘿!石素芳充其量不過是較難弄上手的藝妓,何來資格離間我們,項兄不要多心了。」

項少龍心知肚明他是言不由衷,亦不揭破,低聲道:「照我看這是蒲鶮的毒計,千萬不要小看美麗的女人,可使人連國家都亡了,妲己褒姒都是這種能傾國傾城的尤物,有時比千軍萬馬更厲害,更使人防不勝防。照我看,若我到貴府赴宴,石素芳必會作狀看上了我,同時又勾引嫪兄,倘我們心中沒有準備,你說會出現怎麼樣的情況呢?」

嫪毐既充了好漢子,自不能半途而廢,硬撐道:「少龍放心好了,我嫪毐可說是在花叢里打滾長大的人,甚麼女人未遇上過。她來媚惑我,我自有應付的手段,保證不會因她而傷了我們的感情。哈!不若我們拿她來作個比試,看誰可把她弄上手,但卻絕不準爭風妒嫉,致著了蒲鶮的道兒。若能俘擄了她的芳心,就可反知道蒲鶮暗裡的勾當了。」

項少龍心中暗笑,知道嫪毐始終不是做大事的人,見色起心,不能自制。哈哈一笑道:「這就是我要推了嫪兄今晚酒局的理由,俾可讓嫪兄施展手段,把石素芳弄上手。」

嫪毐嘆道:「現在我當然不會怪責少龍,只是石素芳指明要有少龍在,才肯來赴宴,以她一向的脾性,到時拂袖就走,豈非掃興之極。」

項少龍正容道:「看!這就是蒲鶮設的陷阱了,不愁我們不上當。你究竟要我怎麼辦?」

嫪毐有點尷尬道:「我現在更希望少龍能走上一趟,看看石素芳可弄出甚麼把戲來,說不定我會弄點葯給她嘗嘗,使蒲鶮偷雞不著反蝕把米。」

項少龍暗罵卑鄙,不過想起自己亦曾餵過趙後韓晶吃藥,雖不成功,亦不敢那麼怪責嫪毐了。因為說到底石素芳都是不安好心。道:「若這麼容易弄她上手,她早被人弄上手很多趟了。這種出來拋頭露臉的女人,自有應付這些方法的手段,給她揭破,反為不妙。」

嫪毐拉著他衣袖道:「時間無多,少龍快隨我去吧!」

項少龍在「盛情難卻」下,只好隨他去了。

◇◇◇◇◇

離開烏府,所取方向卻非嫪毐的內史府,項少龍訝然詰問,嫪毐嘆道:「早先知道少龍不肯來,我便使人通知蒲鶮,由他去探石素芳的心意,豈知她立即說不來了。嘿!所以我不得不來求少龍出馬。現在是到杜璧在咸陽的將軍府去,至於石素芳是否肯見我們,仍是未知之數。」

項少龍暗忖男人就是天生的賤骨頭,美麗的女人愈擺架子,愈感難能可貴。嫪毐一向在女人間予取予攜,現在遇上一個不把他放在眼內的石素芳,卻反心癢難熬。和蒲鶮接觸多了,愈發覺這人手段厲害。

項少龍經過這些年來在這古戰國時代中掙扎浮沉,又不時由紀嫣然這才女處得到有關這時代歷史方面的知識,已非初抵貴境時的糊裡糊塗了。更因他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故能從一個更超然的角度去看待這時代的一切。

三晉建侯和商鞅變法可說是眼前這時代的大轉折時期,變化之急劇,即使後來的二千多年,除了鴉片戰爭後列強侵華那段凄慘歲月,亦難有一個時期可與之比擬。

在這大轉變的時代里,春秋諸霸先後蛻去封建的組織而成君主集權的戰國七雄。而更重要的是好些在春秋末葉已開始的趨勢,例如工商業的發達、都市的擴展、戰爭的激化、新知識階級的崛興、思想的解放,到此時都加倍顯著。

其中最影響這時代的就是大商家大企業的出現。

這些跨國的新興階級,憑著雄厚的財力,跑南奔北、見多識廣,又是交遊廣闊,對政治有著無可比擬的影響力。

表表者當然是有異人這奇貨可居的呂不韋,其他如自己的太岳烏氏惈,鐵冶成業的郭縱,以及正密謀推翻小盤的蒲鶮,都是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叱吒風雲由商而政的大商家。

甚至琴清亦因承受了獲利數世的丹穴,而成了秦室王族,可獨立自主,保持貞潔,得到秦人敬仰,若換了是個普通女子,有她那種美麗,早成了不知哪個權貴的姬妾了。

而為了應付戰爭和政治的競賽,文與武逐漸分途,一切都開始專業化起來。

像王翦和李斯便是兩個好例子。若要把兩人的職權調換,保證秦政大亂,而匈奴則殺到了咸陽來。

專業化之風吹遍各地,就兵士來說,戰國之兵再非像春秋時臨時徵發的農民兵。至乎有像渭南武士行館那種團體的出現,專習武技和兵法以供統治者錄用。

所以無論外戰內爭,其激烈度和複雜性均非以前所能比擬。

小盤日後之所以能統一六國,皆因其出身奇特,使他沒有一般長於深宮婦人之手的繼承者諸般陋習,才能在這變化有若奔流湍激的大時代脫穎而出,雄霸天下。

不過像他這種雄材大略的人確是世所罕有,所以他死後再沒有人可壓下這種種的力量,致大秦朝二世而亡,非是無因。

思量間,已到了位於城西杜璧的將軍府大門外。

項少龍這時也很渴望可再見到石素芳,美女的引誘力確是非凡,縱然明知她心懷不軌,但仍忍不住想親近她。

這正是蒲鶮此計最厲害的地方。成功的商家最懂揣摩買家顧客的心意,實是古今如一。

◇◇◇◇◇

大廳正中,擺了一圍方席,繞著這方席設了六個席位。

項少龍較喜歡這種團團圍坐的共席,傾談起來較為親切。

杜璧親自把項少龍、嫪毐和韓竭三人迎入廳內,眾衛都留在上進,另有專人招呼。

杜璧的態度是前所未有的熱烈,使人很難想像他以前冰冷和吝於言笑的態度。

項少龍自然知道他的心意。

假若他們真能刺殺小盤,又成功嫁禍給呂不韋,便可設法爭取項少龍這集團的人過去,因為那時成蟜已變成合法的繼承者。那時王齕、王陵等人在無可選擇下,亦只好支持成蟜。

至於嫪毐,一來他現在很有利用價值,二來杜璧根本不大把他放在眼內。像王齕般不信他能弄出甚麼大事來,所以才一併巴結。

嫪毐最關心的是石素芳是否會出席,問道:「石小姐……」

杜璧笑道:「內史大人放心好了,蒲爺已親自去向石小姐說話。唉!女人的心事真難測,她其實對內史大人也有很好印象的,只是有點惱項大人爽約,才擺擺架子吧!內史大人切勿見怪。」

嫪毐得回少許面子,回覆了點自信,登時輕鬆起來。

此時蒲鶮來了,隔遠打出一切妥當的手勢,杜璧忙邀各人坐下來,只空出項少龍和嫪毐中間的位子,當然是留給石素芳的。

俏婢們先奉上酒饌,又有美麗的女樂師到場助興,弦管並奏。不旋踵舞姬出場,妙舞翩翩,可惜項少龍、嫪毐和韓竭三人均志不在此,無心觀賞。

舞罷,眾姬和樂師退出大廳,只剩下侍酒的六個華衣美女,都是上上之姿。比起這來,咸陽的公卿大臣,除呂不韋外,沒有人及得杜璧。

韓竭順口問道:「蒲爺在咸陽有甚麼生意呢?」

蒲鴿笑道:「有少龍的岳丈大人在,哪到我來爭利。」

眾人自知他在說笑,杜璧笑道:「我這老朋友做生意,就像伊尹、呂尚治國之謀,孫武、吳起的兵法,商鞅之為政,教人佩服得無話可說。」

蒲鶮謙讓道:「還說是老朋友,竟要昧著良心來吹捧我,不過說到做生意,蒲某最佩服的有三個人,第一個就是少龍的太岳烏氏惈,他養的牛馬多至不能以頭數,而要以山谷去量。第二位就是魏國經營穀米和絲漆業的白圭,荒旱時間向他借糧比向某大國借貸還要方便。第三位就是猗頓,他倉庫里的鹽足夠全天下的人吃上幾年。至於呂不韋嗎?仍未算入流。」

項少龍心道:「來了!」蒲鶮的厲害正在於不著痕迹,像這番蓄意貶低呂不韋的話,既漂亮又有說服力。

韓竭笑道:「不過呂不韋卻是最懂投機買賣的人,押對了一著,就受用無窮了。」

眾人知他意之所指,哄然大笑。

韓竭自那晚呂不韋壽宴露過一手後,一直非常低調,似怕搶了嫪毐的光芒,但其實識見談吐,均非嫪毐能及。

項少龍淡淡道:「蒲爺不也是投機買賣的專家嗎?」

蒲鶮苦笑道:「項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再揭我蒲鶮的瘡疤了,今趟我真的輸得很慘,早知改學齊國的仲孫龍,改行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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