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第六章 光芒四射

嫪毐和項少龍兩人並騎而馳,在咸陽的古代大街緩緩而行。

十八鐵衛在前方開路,嫪毐的親衛則隨在身後。由於不久前才發生了暗刺事件,故人人提高警覺,不敢掉以輕心。韓竭、嫪肆和令齊三人緊跟於後,不過仍隔了一段距離,好讓兩人可放心說密話。

甫離妓寨,嫪毐最後一絲的卑容立時消失,臉寒如冰,一言不發。

走了半盞熱茶的路後,嫪毐呆望前方燈籠光映照下的街道,沉聲道:「呂不韋實在欺人太甚。」

項少龍慣性地聽著馬蹄的響音在空廣無人的長街回蕩,嘆了一口氣道:「目前形勢下,內史大人還是忍一時之氣吧,犯不著為一個女人與他正面衝突。」

嫪毐咬牙切齒道:「項兄看到美美的無奈和痛苦嗎?她的心是向著我的。」

項少龍想起單美美哭著離開時瞥他的眼神,不由勾畫出一幅這美女美麗的胴體被緊壓在呂不韋臭體下的情景,欲語無言。

嫪毐像自說自話般低吼道:「我要殺了呂不韋!」

項少龍抬頭往他望去,剛好嫪毐的目光往他射來,兩人對望了一會後,項少龍道:「先不說能否殺死他,但若呂不韋真的死了,秦國會立即陷進亂局裡,嫪兄還是三思才好。」

嫪毐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頹然一嘆。

項少龍亦心中暗嘆。

自己實在太重感情,雖明知嫪毐是狼心狗肺的人,對他項少龍更是不安好心,但現在見到他被呂不韋多方迫害,仍興起同情之念。看來自己真不是搞政治的料子,對敵人都這麼容易心軟。

此時來到一個十字街頭,左方可通往城南的甘泉宮,向前則是項少龍歸家之路,嫪毐勒馬停定,整隊人隨之停了下來。

項少龍心知肚明嫪毐要往甘泉宮去找朱姬,好在卧榻上向她訴苦,心中立時不舒服起來。

嫪毐勉力振起精神,道:「項兄明天是否打算殺死邱日升?」

項少龍怎也不能不在此事上給他一點面子,微笑道:「這事由嫪兄作主好了。」

嫪毐想不到項少龍如此肯賣賬,一震道:「項兄真夠朋友,這事情我是明白的。邱日升實在太過份,但此人目前對我仍有點用處,項兄給他一些挫折吧!」

項少龍淡淡道:「就依嫪兄之言好了。」

頓了頓乘機問道:「嫪兄和蒲鶮究竟是怎麼樣的關係呢?」

嫪毐皺起眉頭,好一會才道:「現在他致力巴結我,我見沒有甚麼害處,便敷衍一下他。此人在秦趙均有龐大的勢力,以前一直和陽泉君勾結,現在失去了靠山,又見杜璧沒有甚麼作為,自然要另外找人支撐了。」

這麼一說,項少龍立知蒲鷗給了他很多好處,也不揭破。兩人道別後,各自走了。

◇◇◇◇◇

回到烏府時,已是二更時分,宅內燈火遇明,大多數人仍出奇地尚未就寢,原來是護送鄒衍出境的烏果回來了。此人乃烏家的開心果,上上下下無不歡喜他。

此時正在大廳內口沫橫飛的說起旅途的趣事見聞,聽得紀嫣然諸女和趙大等人不時爆出鬨笑。他就是那種能把完全不好笑的事弄得令人忍俊不住的說話高手。

周薇小鳥依人般待在他旁,神情歡喜,眾人中以她和田氏姊妹笑得最是厲害。只要烏果來個表情,不用說話她們早笑彎了蠻腰。

滕翼和善蘭則坐在一角,感受著廳內融洽的氣氛。荊俊今晚因要值夜,故不在此。

經過了外間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回到這溫馨天地的項少龍心中頓生溫暖。

烏果見他回來,忙起立致禮道:「項爺巡夜回來了!」

此語一出,眾人再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滕翼站了起來,笑道:「夜了!明天再談吧!」

烏果一把拖著周薇的縴手,嚷道:「夜了!大家去睡覺吧!」

周薇在眾人的笑聲中,掙脫了烏果的手,羞紅著小臉溜往後宅,而烏果卻裝出個急色的模樣,追著去了。

眾人一鬨而散,只剩下紀嫣然諸女和滕翼夫婦。

紀嫣然白了他一眼道:「我還以為夫君大人今晚不回來呢。」

項少龍呼冤道:「賢妻以為我想去與嫪毐這種人鬼混嗎?不過今晚卻有盛大收穫。」

滕翼追間下,項少龍把今晚發生的事如盤托出。

滕翼怒道:「呂不韋真是卑鄙無恥,但嫪毐亦非好人,最好是他兩個都死掉了。」

烏廷芳關心的卻是別的事,問道:「那石素芳是否長得很美?」

項少龍識相答道:「算得相當不錯的,但總不及芳兒的明艷。」

烏廷芳立時眉開眼笑,不再糾纏。

滕翼沉聲道:「明天三弟真要為嫪毐而放棄剷除邱日升的良機嗎?」

項少龍嘆了一日氣道:「想深一層,現在仍不宜除去邱日升,多個人與呂不韋作對該是好事。」

岔開話題,問起紀嫣然試演黑龍的情況。

紀嫣然秀眸閃亮,油然道:「有嫣然主持,夫君大人放心好了。」

滕翼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道:「大家早點休息,養足精神,明天便到那破行館大鬧一場,使人知道我們絕不好惹。」

趙致笑道:「現在我們的項爺慣了在開戰前都要到醉風樓逛逛,不過今次恐怕沒有人敢再下重注買項爺輸了。」

嘻笑聲中,各人回房去也。

◇◇◇◇◇

次日早朝時,由於立春將至,新的一年快將來臨,秦廷上下集中討論有關財政開支的各項間題。

呂不韋掌管財務,早準備充足,於一個月前已向小盤提交了洋洋萬言的「預算案」。

總的來說,呂不韋都是加重賦稅,增加國庫收入,主要用以應付即將而來大規模軍事行動和建造鄭國渠的開支。

這些天來小盤、李斯、昌平君和王陵不時密議,就是討論這財政的預算。項少龍對此一竅不通,又因要應付管中邪之戰,故免了參與之苦。

呂不韋再詳細解釋了一趟整個預算案後,文武百官已站了足有兩個時辰,小盤格外開恩,使人搬來地席,賜各人坐了下來。

呂不韋解說完畢後,意氣風發道:「理財之道,在於應加則加,應減得減,用得其所。今我大秦國庫充盈,積粟如山,民以殷盛,國以富強,百姓樂用,諸侯親服,自應多開財路,廣增賦稅,奮勇東進。只有多佔土地,我大秦才可繼續強國強兵的策略,此實我大秦開國以來,從所未有統一天下的良機。」

呂不韋坐下來時,朝臣紛紛附和。

朱姬始終非是這方面的專門人才,只有點頭的份兒。

項少龍聽出呂不韋隱有秦國之所以有今日,全歸他功勞之概。他當然不希望秦國全力東進,不過卻沒有駁斥呂不韋的口實,只有暗暗氣惱。

幸好小盤顯然與李斯等商議後,另有想法,一直沒有表示同意。

蔡澤、王綰等紛陳己見,歌頌呂不韋的英明神武、治國有方後,小盤淡淡道:「左相有何意見?」

昌平君振起精神,站了起來,移到殿心,面向朝階上高踞而坐的小盤、朱姬、呂不韋三人道:「我大秦朝自孝公敗楚魏之師,舉地千里,惠文王拔三川之地,西並巴、蜀,北牧上郡,南取漢中,包九夷,制鄢、郢。昭襄王強公室,杜私鬥,蠶食六國之從,使之西面事秦。至今更新得東三郡,誠宜先行富民之策,鞏固所得之地。兼之現在鄭國渠築建在在需財,大批農民因被征作渠工,致荒廢生產,故增賦之議,還請儲君三思。」

小盤尚未有機會表示意見,王綰冷笑一聲道:「左相此言差矣,我大秦乃天府之國,進可攻,退可守,關中左淆、函,右隴、蜀,沃野千里,甫有巴蜀之饒,北有故苑之利,阻三面而固守,獨以一面東制諸侯,兵源糧草補充無缺,建鄭國渠只是九牛一毛,只巴、蜀兩郡,已足可應付。請儲君明鑒。」

蒙驁介面道:「我大秦自昭襄王以選,奮力東進,不僅取得了趙、魏、韓、楚的大片土地,且大少戰數百次,殲敵將士百萬以上,大大削弱了東方諸國的戰鬥力量。目下東方六國民不聊生,族類離散,亂極思治,在此眾弱而我獨強之時,我大秦佔盡天時、地利、人和之勢,若不趁機舉財擴軍,錯失良機,豈對得起諸先王乎?」

項少龍見昌平君不住色變,心知不妙。

昌平君雖是饒有智謀之士,但礙於經驗,仍非是呂不韋、王綰等人的對手,到了某一階段,便難以為繼。

今趟呂不韋的新財政預算案,實在是個奪權的周詳計畫,使呂不韋有更大的自由度去徵收賦稅,添加新稅項,及擴展軍隊。

一旦小盤和朱姬批了下來,呂不韋將可為所欲為,利己損人,像桓齮這類將領,則更要看他臉色做人了。小盤或可管得到咸陽的三大軍系,但咸陽外的軍隊,則變相地由呂不韋控制了。所以這事是非爭不可。

昌平君發了一陣呆後,忽地哈哈笑道:「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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