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第三章 勾心鬥角

項少龍回到滇王府,只見大門外守著十多名禁衛軍,入門後,才知道是李嫣嫣親自下令派這些人來保護王府的。

剛進府就給庄夫人請了去說話,聽畢項少龍的敘述後,庄夫人忿然道:「想不到春申君是這樣的人,想我先家翁當年是如何待他,怎想到現在竟與李族的人聯手來害我們。」

項少龍早見慣了這種事,安慰道:「有多少個人不是見利忘義的,幸好我們根本不用靠任何人,只要幹掉田單,我們立即遠離這是非之地,儘力作復國之謀。任得他們自相殘殺好了。」

庄夫人幽幽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幸好我還有你可以倚賴。」

項少龍暗暗心驚,岔開話題問道:「今天有甚麼特別的事嗎?」

庄夫人精神一振道:「我們今次可說是來得合時,各地侯王不是派出重臣,就是親來弔喪,他們都很懷念先家翁的恩德,除了支持李令的夜郎人外,都表示若我們舉事時,可在軍餉和物資上支助我們,近年來夜郎人勢力大增,人人都希望我們能夠復國,把夜郎人的野心壓下去,聽說今趟夜郎王花刺瓦亦會來弔唁呢?」

項少龍皺眉道:「李令會不會來呢?」

庄夫人有點茫然地搖了搖頭,接著嘆一口氣苦笑道:「若楚廷肯接受他來壽春,那就代表楚入正式承認了他的身份,我看李園怎都不會容許此事發生的。」

項少龍沉聲道:「我看他來的機會很高,否則春申君就不會故意請你回來,又派人在中途行刺你了。照我看他定是和夜郎王花刺瓦聯袂而來,李闖文的霸佔滇王府,就是要為李令造勢,只不過想不到我們仍活得好好的。孝烈王一死,壽春陷進各大勢力的鬥爭之中,李嫣嫣就是因清楚此事的來龍去脈,故而要派人來守衛滇王府。」

庄夫人色變道:「少龍!我終是婦道人家,遇上這種情況心中六神無主,該怎麼應付才好呢?」

項少龍道:「現在還要弄清楚一件事,就是為何太祝李權建議我們搬進王宮去,不過其中的一個可能性,就是讓李令可大模大樣住進滇王府去,而春申君則以安全理由,把我們軟禁在王宮內,既可阻止我們和其他侯王接觸,又可公然明示天下,李令已正式成為滇國之主,手段確是卑劣之極。」

庄夫人怒道:「李嫣嫣難道就任由他們擺布嗎?」

項少龍道:「李嫣嫣是個怎樣的人,我們還未真正摸清楚,不過由我看,她還是比較遠李園而親春申君和李權的,否則李園就不會因李嫣嫣對我另眼相看而欣喜若狂了。」

庄夫人細看了他一會,點頭道:「你確是個能令女人心動的男人,李嫣嫣一向憎恨男人,說不定會因你而改變。」

項少龍失聲道:「憎恨男人,她是愛搞同性戀嗎?」

庄夫人愕然道:「甚麼是同性戀?」

項少龍知道又失言,解釋道:「即是歡喜與同性別的女人相好,嘿!」

庄夫人抿嘴一笑道:「這倒沒有聽過,只知她由懂事開始,凡男人用過的東西絕不碰。對男人更是不假辭色,否則李園也不會因她和你說了一會話,便猜到那方面去了。」

就在此時,庄孔連門都不拍便走進來道:「太后和太祝來了!」

項少龍和庄夫人愕然對望,既大感意外,更不知如何是好。

◇◇◇◇◇

臉垂重紗的李嫣嫣,高坐於滇王府主廳向門一端的主席處,太祝李權手捧朝笏,恭立一旁,彪悍的禁衛軍林立廳外兩旁,直排到入門處,氣氛莊嚴肅穆。

庄夫人、項少龍叩頭施禮後,隨來的禮儀官高喝道:「平身!」

庄夫人等站了起來。

項少龍留心偷看那太祝李權,此人臉型窄長,身形高瘦,美須垂胸,年紀在四十許間,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格局,可惜臉容蒼白,一副酒色過度的樣子,爾眼更是轉個不停,顯是滿肚子壞水。

太后李嫣嫣平靜地道:「未知太國舅是否來見過王妃和儲君,傳達了哀家的意思?」

庄夫人當然不善說這種絕瞞不了人的謊話,不知如何是好時,項少龍乾咳一聲道:「太后明鑒,太國舅爺曾……」

太祝李權冷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道:「太后是在詢問滇王妃,哪到其他人代答。」

項少龍差點拔劍沖前把他宰了,此君實在欺人太甚。

庄夫人冷冷道:「我弟萬瑞光的話,就等若我的說話。」

李權冷哼一聲望向臉藏在深紗之內的李嫣嫣。李嫣嫣道:「萬將軍請說吧!」

項少龍暗忖若不給點顏色,他們連在壽春立足的地方都沒有了,從容自若道:「請問太后,奸徒李令,是否正和夜郎王聯袂前來壽春的途上。」

李嫣嫣和李權同時一震,愕在當場,氣氛尷尬難堪之極。

項少龍雙目厲芒閃動,沉聲道:「太后請回答小臣。」

李權回過神來,大喝道:「萬瑞光你竟敢對太后無禮?」

項少龍沒好氣地道:「李太祝請恕瑞光愚魯,小臣詢問的乃關於我們滇國的事,何無禮之有呢?」

李權一向比李園更橫行霸道,罕有給人頂撞,但在這情況下又不可不講理,一時語塞起來。

項少龍冷冷望著他,嘴角飄出一絲令李權不寒而慄的森冷笑意,才轉往李嫣嫣,索性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氣,靜候她的答覆。

李嫣嫣平靜地道:「李令確曾要求來此,但已給哀家一口拒絕了,至於他有否隨花刺瓦同行,哀家就不知道了。」

項少龍哈哈一笑道:「那我敢以項上人頭作賭注,花刺瓦和李令這狼狽為奸的兩個人,均已抵達壽春,否則何用勞動太后和太祝親臨,把我們請入王宮去。」

李權登時色變,大喝道:「好膽。」

項少龍仰天狂笑道:「有何好膽可言,楚既要亡我滇國,我等也不願再忍辱偷生,太后請回宮吧。我們祭祀了歷代先王后即全體自盡,不用太后再為我等費神了。」

李權臉色再變,假若發生此事,必使諸侯離心,說不定都會靠向強秦,那就大大不妙了。這正是楚人最怕發生的事。李嫣嫣嬌軀微顫,亦不知如何去應付這局面。

庄夫人跪了下來,把庄保義摟入懷裡,反是這小子仍昂然而立,沒有露出半點害怕的神色。

項少龍目如鷹隼,緊盯著李嫣嫣。他當然不會蠢得去自殺,必要時自然是立即逃走,總好過給軟禁宮內,任人宰割。且最怕是給人發現他身上的飛針,那時連李園都要來殺他了。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一連串兵器交擊之聲,接著李園闖進來,怒喝道:「誰敢阻我?」

守在門處的八名禁衛長戟一挺,截著他的進路。

李嫣嫣嬌叱道:「讓太國舅爺進來!」

長戟收起,李園還劍鞘內,確有睥睨當世的英雄氣概。

項少龍見到庄夫人美目盯著李園,露出迷醉神色,暗叫不妙,但一時又全無辦法。

李園大步來到項少龍旁,施禮後剛站起來,李權已冷笑道:「太國舅爺……」

李嫣嫣冷然截斷他道:「此事待哀家處理!」

李園不屑地橫了李權一眼,沉聲道:「恕我李園不懂逢迎之道。若太后再任由奸人唆使,亡國之禍,就在眼前。」

李權不理李嫣嫣的指示,道:「左相國此話何意,定須還本太祝一個公道。」接著向李嫣嫣跪了下來,叩頭道:「太后請為老臣作主,即使先王在世之日,亦從沒有對老臣有半句侮辱之言。」

項少龍暗忖這李權確非甚麼像樣的人物,難怪會被春申君收買了,想不到秦、楚、趙三國,權力都到了太后手上,原因則各有不同。趙孝成王是生活過於靡爛,受不住壓力而亡;秦莊襄王給呂不韋毒死;而楚孝烈王則大概是喪命於李嫣嫣的肚皮上了。

李嫣嫣因粉臉藏於臉紗後,使人高深莫測,難猜其意,沉默了好一會後,緩緩道:「太國舅爺莫要危言聳聽。」

事實上到現在項少龍仍弄不清楚李嫣嫣的真正立場,她似乎相當維護莊家,當然也可能是在演戲。但肯定在庄保義複位一事上她是站在李權和春申君那一方,否則這刻就不會出現在滇王府內了。今早她吩咐李園把莊家全體人等接進宮內時,應已得到李令前來壽春的消息。

李園嘆了一口氣,頹然道:「要說的話,我早說了。先聖有言,逆人心者,無有不敗。現在李令勾結夜郎人,凌迫侯國,實存虎狼之心。可笑是竟有人視而不見,還一心一意玉成其事,令諸侯國心存離意。只看滇王儲到壽春後,人人爭相拜訪,就知人心所向。我說太后受小人唆使,楚亡在即,絕非虛語。假若西南屏藩盡去,強秦大軍將可長驅直進,不出一個月時間可兵臨壽春城下,那時再對侯國安撫,已為時太晚了。」

項少龍開始感到李園對莊家復國一事,並非全無誠意。無論李園是如何壞透的一個人,但他終仍是愛國和愛家族的。在某一程度上,假設自己仍要留在壽春,他的命運就要和李園掛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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