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第五章 神秘敵人

當晚各獵者由西狩山回來時,項少龍已領著紀嫣然、趙致,和十八鐵衛匆匆上路,趕往秦楚邊界與滕翼會合。

自趙倩、春盈等遇襲身亡後,他從未試過有一刻比現在更輕鬆舒暢。莫傲已死,小盤得到軍方全面支持,勢力大盛。朱姬又因嫪毐的關係,開始與呂不韋生出問題。在這種種的形勢轉變下,自己大概可以有些安樂的日子可過了。

可是心中又隱隱有抹揮之不去的陰影。當日與趙倩等上路出使前,何嘗想過會遇到兇險,但噩夢忽然就來了,直到這晚狠狠打擊了呂不韋,才算喘定了氣。對於茫不可測的命運,他成了驚弓之鳥。

他依照早先與滕翼定下的路線,日夜兼程趕路,七天後越過東嶺,地勢開始平坦起來,這晚就在一絛小河旁紮營生火。

不知為何領少龍總是心緒不寧,對著烏言著、荊善等一眾鐵衛打回來的野味亦提不起勁。

紀嫣然訝道:「項郎有心事嗎?」

趙致笑道:「是否掛著芳妹和寶兒他們哩?」

項少龍凝望著正辟啪熊燒的火焰,沉聲道:「不,我只是有種很不安寧的感覺,事實上自離開咸陽後,這感覺便存在著,只不過今晚特彆強烈。」

紀嫣然色變道:「項郎乃非常人,若有這種感覺必有不平常事會發生。」轉向正圍著另一堆篝火燒烤著獵獲的烏舒等道:「你們聽到了嗎?」

荊善站了起來道:「我們立即去偵查一下。」

眾鐵衛均奉項少龍有若神明,聽他這麼說,哪還不提高戒備,分頭去了。

鐵衛們去後,趙致訝道:「照說理應沒有人會跟蹤我們圖謀不軌的,特別是呂不韋方面的人全在小俊和禁衛的監視下,想動動指頭亦相當困難,這事確是非常難解。」

紀嫣然柔聲道:「項郎心裡那種感覺,會否是因別的事引起哩?因為表面看來確應沒有人會跟蹤我們的!」

項少龍苦笑道:「我還沒有那麼本事,能對別處發生的事生出感應。只不過基於長年處在步步驚心的險境里,對是否有伏兵或被人跟蹤特別敏感。還好很快就可知答案了,荊善的鼻子比獵犬還要厲害。」

趙致有點軟弱地偎入了他懷裡,低聲道:「我有點害怕!」

項少龍知她想起當日趙倩等遇襲慘死的往事,憐意大起,摟著她香肩道:「有我在,絕不會教人傷害到我的致致半根毫毛。」

紀嫣然望往天上的夜空,輕輕道:「假若真有人一直在追蹤我們,那項郎今晚的不安感覺特彆強烈,就非常有道理了,因為這裡地勢較為平坦,而且……」

「啊!」

一聲慘叫,畫破了荒原星野的寧靜,更證實了項少龍的擔心非是多餘的。

趙致色變道:「這不是烏達的聲音嗎?」

烏達乃十八鐵衛之一,人極機伶,又身手敏捷,他若如此輕易遇襲,那敵人若非身手極之高強,就是布置極之巧妙了。

項少龍和兩女跳了起來,各自去取箭矢兵器和解開系著的馬兒。

卻不敢把篝火弄熄,否則就要和其他鐵衛失去聯繫了。

那燃燒著的火焰,正似有力地告訴了他們即將來臨的危險,因為他們已成了敵人進攻的目標。

直至這刻,他們對敵人仍是一無所知,完全找不著頭緒。

此時荊善等倉皇回來,人人臉現悲憤之色,烏達被烏言著背著,中了兩箭,分別在背上和脅下,渾身鮮血,氣若遊絲。

趙致見本是生龍活虎的烏達變了這個模樣,激動得掉下眼淚來。

烏舒正想過去把篝火弄熄,給項少龍制止了,道:「嫣然先給烏達止血,截斷箭桿,卻千萬不要移動箭簇。」

紀嫣然不待他吩咐,早動手施救起來。

烏言著等鐵衛均和烏達情同兄弟,個個眼都紅了,噴著仇恨的火焰。

項少龍知此乃生死關頭,絕不可粗心大意,冷靜地問道:「來的是甚麼人?有何布置?烏達怎會受傷的?」

眾人眼光都集中到烏言著身上,顯然是他和烏達一夥,而其他人尚未遇上敵人。

烏言著深吸一口氣,硬壓下悲傷道:「我和烏達往東摸去,想攀上一座丘頂居高下望時,冷箭便來了。」

項少龍一聽下立時心跳加劇,東向之路正是通往楚境的路途,這麼說,眼前神秘的敵人應已完成對他們的包圈了。不過現在黑漆一片,諒敵人在天明前也不敢冒然動手。但天明時,卻將是他們的末日了。

趙致忽地失聲痛哭,眾人心知不妙,往躺在地上的烏達望去,果然已斷了氣。

項少龍心中一動,攔著要撲過去的諸衛,冷喝道:「讓我盡點人事!」

同時想起二十一世紀學來的救急方法。

這烏達一向身強力壯,利箭亦未傷及要害,這刻忽然噎氣,可能只是因失血過多,心臟一時疲弱下失去功能,未必救不回來。

當下使人把他放平,用手有節奏地敲擊和按壓他的心臟,只幾下工夫,烏達渾身一震,重新開始呼吸,心臟回覆跳動,連做人工呼吸都免了。

紀嫣然等看得瞪目以對,不能相信眼前事實,連歡叫都一時忘掉了。

項少龍取出匕首,向烏達道:「千萬不可睡覺,否則你就沒命了。」

狠著心,把箭簇剜了出來,紀嫣然等立即給他敷上止血藥。

項少龍霍地起立,指使眾人砍削樹榦以造擔架床,烏舒等見他連死了的人都可弄活過來,哪還不信心大增,視他有若神明,士氣激振。

紀嫣然和趙致為烏達包紮妥當後,來到項少龍旁,後者崇慕地道:「夫君大人真是厲害,竟連死去的人都可救活過來。」

紀嫣然道:「我對我們夫君層出不窮的本領,是見怪不怪了。」秀眸環顧深黑的山林荒野,低聲道:「我們一直疏忽了一個人!項郎猜到是誰嗎?」

項少龍這時正苦思脫身之計,聞言想了一想,脫口道:「杜璧!」

趙致「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紀嫣然道:「正是此人,今次高陵君的人馬能神不知鬼不覺前來舉事,必有這人在背後大力支持。」

項少龍恍然道:「我明白了,他根本就在一旁窺伺,假若高陵君成功,他就出來混水摸魚。可是現在卻以為我真的是奉命出來調查有份與高陵君勾結的人,遂乘機吊著我們的尾巴,找尋殺我們的機會。」

紀嫣然輕嘆道:「由於我們從沒有想及杜璧那方面的人,故而粗心託大,才陷身眼前這田地。不過亦可由此看出今次跟蹤我們的不應該有太多人,但卻無一不是高手。」

趙致臉色煞白,咬著唇皮道:「還有兩個多時辰就天亮了,怎辦才好呢?」

此時烏言著、荊善等弄好了擔架,把烏達放了上去,正等候項少龍的指令。

項少龍湊過去吻了紀嫣然的臉蛋,欣然道:「就憑嫣然的一句話,救了我們所有人。」

再向眾人道:「今趟敵人之所以要射殺烏達,是由於本身人手不多,不能把整個山林徹底封鎖,才要施這下馬威,好教我們不敢逃走。」

眾人都聽得精紳一振,不過旋又感到頹然,現在四周一片黑暗,既不利敵人進攻攻,亦不利於他們逃走,因為誰都看不清楚路途方向。

項少龍沉聲道:「敵人若想以有限的兵力阻截我們,必須佔據高地以控下,我們就沿溪涉水從低地溜走,既不怕迷路,更可利用溪澗兩邊高起的泥阜躲避敵人的箭矢。」再微微一笑道:「若沒有燈火,盲目發箭何來準繩可言?」

◇◇◇◇◇

眾人牽著馬兒,涉著深可及腰的溪水,緩緩前行。

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便顯示出這幾年來軍事上的嚴格訓辣,一點沒有白費。

特別為了掩人耳目,烏家精兵團八成的集訓部是在晚間摸黑進行,這麼的涉水而行,只是非常小兒科的事。

更難得是那二十多匹戰馬一聲不響,乖乖地隨著眾主人逃生。

在前方的是高舉木盾的烏舒和荊善兩人,後者最擅長山野夜行,由他探路最是妥當。

另有兩人負責運送身受重傷的烏達,一人牽引馬兒,其他人包括紀嫣然和趙致在內,都手持弩箭,只要任何地方稍有異動,立即撥動機括,毫不留情。

無驚無險、不動聲色地潛行了十多里後,眾人都知道關鍵的時刻來了,把警覺提高至極限。

猶幸地勢微往下斜去,溪流更有高低,流水淙淙里,把他們涉水之聲掩蓋了。

四周林木高密,樹頂雖隱見星輝,可是溪內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溪旁泥土腐葉的味道,充盈在空氣間。

荊善憑像野獸般靈銳的感覺,領著眾人緩緩前行。

再走了十多步,溪床低陷下去,兩岸在爾消我長下,土崖高出水面足有丈許之多。

這處的林木更濃密了,不見半點星光,令人睜目如盲,使人只能藉聽覺和感覺去移動。

就在此時,強烈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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