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第二章 風雨來前

項少龍回到席位時,受到嬌妻和眾人英雄式的歡迎。但他卻知自己的雙腿仍在不受控制的抖動著,而無論體能和劍法,均遜管中邪半籌,皆因戰略合宜和得重劍之利。換了使的是血浪,此仗必敗無疑,所以心中沒有絲毫的歡欣之情。

對面的燕太子丹向他頷首示意,對他出手挫了管中邪的威風,表示感激。

回到呂不韋一席的管中邪木無表情,默默接受呂不韋諸人的道賀。不過他雖然自感顏臉無光,但實質上他已成了王翦之外,第二位能輿項少龍擷抗的高手,使他的身價頓然不同,有增無損。

此時擠在四方的人仍是議論紛紛,不肯離去,朱姬見宴會的氣氛亂成一片,便宣布宴會結束。

項少龍待小盤、朱姬離席後,返回營帳。

紀嫣然等為他檢視腿傷,發覺摻出血水,忙為他洗滌傷口,換藥敷治。荊俊仍興奮地和趙致及烏廷芳討論著剛才驚心動魄的一戰。

項少龍向紀嫣然問起滕翼,知他在宴會剛開始時起程了,嘆一口氣道:「管中邪確是高手,韌力駑人,我不是不想殺他,只是辦不到。」

荊俊笑道:「但他也奈何不了你。」

紀嫣然搖頭道:「小俊錯了,管中邪今晚落在下風的原因,只為開始時他沒有痛下殺手,以為項郎橫豎活不過明天了,他怎肯甘冒眾怒殺死項郎呢?」

眾人都聽得心情沉重起來,這麼說,管中邪雖未必可勝過項少龍,但至少該可與他平分秋色了。

趙致道:「別人卻不會這麼想,我看包括呂不韋和管中邪在內,都以為我們夫君大人因不想娶呂娘蓉,才在佔盡優勢時改攻為守,所以到現在仍摸不清項郎的虛實。」

紀嫣然欣然道:「致致言之成理,總之這一仗對雙方既有利亦有害,項郎要努力了,管中邪遲早會借呂娘蓉再向你挑戰,假設依那種既怪異又快速的打法能更發揮威力,說不定管中邪終要敗下陣來的。」

項少龍心中大動,暗忖假若能鑄制一把東洋刀,那就更有把握了。

此時在外當值巡視的桓齮匆匆回來,到了項少龍旁低聲道:「高陵君的人開始移動了。」

◇◇◇◇◇

在小盤的王帳內,桓齮報告了高陵君叛軍的情況後,正要說出自己的判斷時,項少龍截斷他道:「儲君對敵人的調動,有甚麼看法呢?」

李斯露出讚賞之色,暗忖秦廷之內,恐怕最懂揣摩儲君心意的就是項少龍了。

項少龍卻是心中好笑,他對小盤實在有雙重的感覺。一方面,他是看著小盤由少長大的人,深明他的個性,更清楚他因母親妮夫人受辱自盡,性情大變,心中充滿仇恨和懷疑,明白到生存之道,就是要掌握權力。即使是他最信任的項少龍,若事事都為他代勞作主,遲早會生出問題。另一方面,是項少龍更知小盤將會是未來一統天下的秦始皇,威凌天下,故不期然地信任他的能力,不會像其他人般當他只是個未成熟的孩子。

這兩個因素合起上來,使項少龍對小盤既疼愛又尊敬,盡量予他更多發的機會。

小盤聞言欣然道:「桓卿家對敵情的掌握非常翔確,應記一功,事後寡人當重重有賞。」

桓齮大喜叩頭謝恩,暗想跟儲君做事確是不同,若同一番話向王翦說出來,能換來微微點頭已喜出望外了,哪有甚麼功勞可言。

小盤略一沉吟道:「高陵君既把人馬沿河下移,看來仍不出火攻水淹兩種手段,由於我們軍力在叛軍三倍以上,故他必須製造種種形勢,使我們陷進亂局裡,才有可乘之機。」

桓齮見這未成年的儲君分析起來頭頭是道,禁不住生出遇上明君的感慨,折服不已。

他那嘆服崇敬的眼光,比任何拍馬屁更有效力。縱是對他關懷愛護的項少龍,亦從未以這種目光看過他。小盤信心大增,沉吟片晌後道:「可推知高陵君發動時,必是先使人燒自己的營帳,由於風勢關係,且火又是往高處蔓延,首先彼及的就是木寨後的營帳,那時只要再對木寨內發射火箭,為了寨內太后和王眷的安全,必會倉忙往涇水撤去,以為渡過涇水之後,就可安全。」

今汰連項少龍都露出欣賞神色,這未來的秦始皇確是厲害,若有先見之明般可洞悉一切。在發動火攻之時,高陵君只要使人在寨後的營帳和草地澆上火油,火起後就休想可撲熄了。假若完全不知道禍之將至,高陵君確有根大的成功機會。

小盤續道:「高陵君的目標主要是寡人,所以他必使人扮作禁衛,隱在附近,暗中找尋下手的機會,那他就必須製造第二個混亂。」

李斯和桓齮均知趣地沒有答口,好讓他把心中所想到的說出來。

項少龍故意道:「儲君認為高陵君會運用甚麼手段呢?」

小盤興奮地道:「當然是水攻,那時高陵君將會在火勢上風處虛張聲勢,好迫使我們倉皇率眾逃過對岸,當人群爭先恐後渡河之時,再在上游放下儲滿的水,夾雜著巨木,一舉把四道橋樑淹沒撞毀。假若寡人剛在橋上,那高陵君更立可奸諜得逞:如若不然,也可把我們的軍力破成兩截,首尾難顧,那時只要叛軍順流而來,以火箭同時往兩岸發射,便可趁混亂形勢登岸來行刺寡人了。裡應外合下這計策不可謂不既毒且絕。」

桓齮不住讚歎道:「儲君英明,小將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小盤立即飄飄然起來道:「那時只要呂不韋派幾個像管中邪那樣箭術高明的人,又使人潛伏水中,要射殺那個人不是易如反掌。更由於項卿家其時該是剛毒發身亡,都騎軍群龍無首,於是呂不韋和管中邪更可在事後以護主立功,從於叛亂中身亡的鹿公、徐先等人手上把軍權接掌過去。那時我秦室天下,就要落入呂家之手了。哼!」

三人當然明白小盤意思,呂不韋因為深悉高陵君的計畫,屆時自可要殺哪一個人就殺哪一個人,要提拔誰人就提拔誰人。功勞和權勢全屬他們的,罪衍就由高陵君這被人利用了也不知是甚麼一回事的糊塗鬼承受了。

莫傲想出來的計策,確是高明得教人心寒。幸好他明天就要死了,否則項少龍遲早都會給他害死。這也是命運。否則就沒有秦始皇了。

◇◇◇◇◇

天尚未亮,田獵的隊伍出發了。隊伍里少了太子丹的人,不知是否因被呂不韋故意羞辱,故沒有顏臉參加田獵,又或藉此以作抗議。

呂不韋神采飛揚地主動向項少龍示好和打招呼,當然因他認定了這是項少龍最後的一天了。

管中邪與項少龍碰頭時,少了點往日信心十足,穩吃住對方的神氣,卻多了兩分尊敬和三分惋惜。劍術到了管中邪這種境界,確是難尋對手,而像項少龍這旗鼓相當的對手,今晚便要「一命嗚呼」,試問管中邪怎能不心情矛盾,為自己永無擊敗項少龍的機會而「惋惜」。

朱姬、琴清和紀嫣然諸女都在這早獵里缺席,由小盤之下至昌文君等人無不心神悠閑,虛應故事般打了些飛禽走獸,收隊回營。

至於其他人不知就裡,仍是在大草原上盡情放獵。

回途時呂娘蓉故意策騎來到項少龍身旁,瞪了李斯一眼!嚇得後者忙借故後退時,才道:「項少龍,你是否故意不取勝,免得要娶你心內討厭的人為妻?」

項少龍大感頭痛,這仇人之女的脾氣既剛烈又反覆,既說明了不願嫁給自己,更明知自己過不了今晚,偏又執著於自己是否討厭她,但無論如何也可由此清楚她對自己非是全無愛意了,否則何須斤斤計較。

苦笑道:「非不願也是不行也,嚴格來說我還算是輸了。因為管大人確迫得我腿上傷口復裂,只不過我因怕失去爭逐三小姐的資格,捫著良心不說出來吧了!三小姐可浦意了嗎?」

呂娘蓉給他盯得俏臉微紅,聞言先露出些微喜意,旋又神色一黯,垂下頭來,咬著唇皮,欲言又止,說不出話來。

項少龍明白她正飽受良知的煎熬,更怕她忍不住告訴自己被下了毒一事,正要岔開話題時,呂不韋在前方揮手喚呂娘蓉過去,旁邊還有莫傲,顯是和項少龍有蓄同樣的恐懼。

呂娘蓉瞥他一眼,輕嘆一聲,趕了過去。

接著輪到昌文君來到他旁,苦笑道:「嬴盈的事,項大人不須再放在心上,我昨晚向她提及與你的親事,她卻諸多推搪,唉!這種事看來勉強不得,但我兩兄弟對少龍仍是非常感激。」

項少龍不但沒有受傷害的感覺,還輕鬆了起來。暗忖管中邪必然在肉體上予嬴盈巨大的滿足和快樂。所以她在未試過自己的能耐前,怎都不肯就此以身相許。

真想不到和管中邪既要在戰場上分出高低,還要和他在情場上見真章唉!坦白說,自己哪還會是以前般喜愛爭風呷醋的人呢?她嬴大小姐愛嫁誰就嫁誰好了,他項少龍才不放在心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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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營地,項少龍剛安排了親衛保護諸位嬌妻,鹿公就遣人來找他了。

到了鹿公帳內時,徐先、王陵和幾位心腹將領正在密議,那敗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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