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七章 比武較藝

四名年輕小子策著駿馬,由主騎射場的東端起步奔來,到了場中處時加至全速,然後同時彎弓搭箭,動作整齊一致,漂亮悅目。在旁觀的過萬男女均以為他們要射場心的箭靶時,吐氣揚聲,竟借腳力側翻至近乎貼著地面,才由馬肚下扳弓射箭,「颼!」的一聲,四箭離弦而去,插在箭靶的內圈裡,其中之一只偏離了紅心少許。箭尾仍在晃動時,四人借腰力翻回馬背上,猛抽馬僵,四騎人立而起,騎士們別過頭向對著王營而建的看台上小盤朱姬和一眾公卿大臣致禮。全場掌聲雷動。

佔了大半人都坐在王營與騎射場間的大斜坡上,居高臨下,比看台的人看得更清楚。

四名騎士去後,人人均被他們精採的騎射震懾,自問比不上他們的,都不敢出來獻醜,一時間再無表演活動。

小盤站了起來,拋出四枝長箭到騎士們的馬腳前。

這四位年輕人大喜若狂,跳下馬來,跪地執箭,再步上看台接受小盤的封賞。

項少龍和三位嬌妻、兩位愛婢、滕翼、琴清和十八鐵衛,均坐在斜坡之頂,遠遠看望。

這時他開始明白到秦人為何如此重視這三天的田獵。

它就是秦人的奧林匹克。

平時有意功名者,便要為這三天好好練習,以得到晉身軍職的機會,受到王室和大將重臣的賞識。

更甚者就是得到像嬴盈、鹿丹兒這種貴女的青睞,那更是功名美人兩者兼得了。

每年一次的田獵會,鼓動了整個秦國的武風,不過卻非任何人都可參與,除了咸陽城的將士和公卿大臣的後人外,其他各郡都要先經選拔,才能有參加田獵的資格。

三位嬌妻里烏廷芳最愛熱鬧,小手都拍痛了,還叫得力竭聲嘶。

項少龍想與旁邊的滕翼說話時,見他神思恍惚,奇道:「二哥有甚麼心事?」

滕翼定了定神,沉聲道:「我正在想,呂不韋為何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他難道不怕你偕同鹿公等人,一舉把他擒殺嗎?隨他來田獵的雖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人數只在百人之間,就算再多上幾個管中邪也沒有用。」

項少龍道:「問題是他知道我使不動禁衛軍,何況他還以為儲君會護著他這仲父,那我們豈敢輕舉妄動呢?」

滕翼搖頭道:「這不像莫傲的作風,一直以來,他每一步都掌握了主動,而我們只是苦苦的化解抵擋,在這麼重要的時刻,他怎會現出漏洞呢?」

項少龍想想亦是道理,不禁苦思起來。

滕翼瞪著斜坡對開騎射場另一邊坐在朱姬旁的呂不韋,然後目光再移往他旁邊的田單和太子丹,訝然道:「這麼重要的場合,為何卻見不到田單的愛將旦楚?」

項少龍伸手招來烏言著和烏舒這兩名愛將,著他們去探聽齊人的動靜後,笑道:「這事空想無益,只要我們提高警戒,便不用怕他們。」

另一邊的烏廷芳伸手推他道:「好啊!項郎快看!輪到小俊登場了!」

項滕兩人精神大振,目光落往場上去。

只見在荊俊率領下,操出了百多名都騎軍,其中一半是來自烏家精兵團的親衛,人人左盾右槍,只以雙腿控馬,表演出各種不同的陣勢和花式。

荊俊更是神氣,叱喝連聲,指揮若定,惹來陣陣喝采叫好之聲。

擠在看台左側的數百名女兒軍,在嬴盈和鹿丹兒帶領下,像啦啦隊般為這小子助威。

台上鹿公等軍方重員,都不住點頭,稱賞指點談論。

這時代最重戰爭,一隊如臂使指般靈活的軍隊,才可使他們動容。

趙致探頭過來興奮道:「小俊真了得哩!」

忽然百多人分成兩軍,互相衝刺,擦騎而過時,劈劈啪啪打了起來,來回衝殺幾次後,觀眾都叫得聲音嘶啞了。

再一次互相衝刺,兩股人合在一起,奔至看台前,倏地停定,帶頭的荊俊持著槍盾,雙腳先立到馬背上,凌空一個翻騰,越過馬頭,人仍在空中時,左盾在身前迅速移動護著身體,長槍虛刺幾招,這才落在地上,跪拜在小盤下的看台邊,動作如流水行雲,不見分毫勉強。

全場爆起自遊藝會以來最激烈的采聲,連坐在紀嫣然旁一直冷然自若的琴清也不住拍手叫好。

小盤見是項少龍的兄弟,身手又如此驚世駭俗,興奮得跳了起來,竟拔出佩劍,拋下台去。

荊俊大喜執劍,叱喝一聲,百多人逕自奔出場外,他則到台上領賞去了。

項少龍見場內的人對這次表演仍餘興未了,探頭往坐在滕翼旁的紀嫣然道:「紀才女若肯到場中表演槍法,包保采聲絕不遜於小俊。」

紀嫣然和琴清同時別過頭來看他,兩張絕美的臉龐一先一後的擺在眼前,項少龍不由心顫神盪。

紀嫣然白他一眼道:「嫣然只須夫君你的讚賞就行了,何須眾人的采聲呢?」

項少龍的目光移到琴清的俏臉上,後者有意無意地橫了他一眼,才把注意力放回場內去。

再有幾批分別代表禁衛和都衛的武士出來表演後,輪到了嬴盈的女兒軍。

論身手她們遠遜於荊俊的都騎,但二百名美少女訓練有素的策騎布陣,彎弓射箭,卻是無可比擬的賞心樂事。

旁觀者中,女的固是捧場,男的更是落力鼓掌,當然贏得了比荊俊更熱烈的回應。

鐘聲響起。

鹿公站了起來,先向太后儲君施禮,然後以他洪鐘般嘹亮的聲音宣布晚藝會最重要的環節,就是以劍技論高低。

在全場肅然中,他老氣橫秋,捋須喝道:「凡能連勝三場者,儲君均賜十塊黃金,酌情封升,我大秦的兒郎們,給點真功夫我們看吧!」

在歡聲雷動中,有兩人搶了出來。

昌平君和十多名禁衛,立時上前為兩人穿上甲胄,每人一把木劍。

兩人致禮後,運劍搶攻,不到三招,其中一人便給劈了一劍。

鐘聲響起,由負責作公正的徐先宣判勝敗。

十多人下場後,只有一個叫桓齮的青年能連勝三場,得到了全場的采聲。

項少龍一邊找尋管中邪的身影,邊向滕翼道:「二哥會否下場試試管中邪的底細?」

滕翼微笑道:「正有此意。」

兩人對視而笑時,又有一人下場,竟是嫪毐。

秦人認識他的沒有幾個,但見他虎背熊腰,氣度強悍,都怵然注目,到他報上官職姓名,才知他是太后身邊的紅人,剛榮升內史的嫪毐。

這時另有一人出場,項少龍等一看下大叫精采,原來竟是呂不韋麾下管中邪之外兩大高手之一的魯殘。

滕翼大喜道:「今趟有好戲看了,呂不韋分明是要煞嫪毐的威風,不教他有揚威的機會。」

項少龍往看台望去,只見小盤、朱姬、鹿公、徐先等無不露出關注神色。心下欣慰,呂不韋和嫪毐的矛盾和衝突終於表面化了,若非有軟甲護著下身,嫪毐必教魯殘給他那話兒來上一劍,廢了他討好朱姬的本錢。

這魯殘形如鐵塔,皮膚黝黑,外貌兇悍,使人見而心寒。兩人穿好甲胄後,繞著打圈子,均非常小心。

紀嫣然嘆道:「呂不韋深悉嫪毐長短,派得魯殘下場,必定有七八分把握。」

項少龍見那魯殘木無表情,使人難測深淺,點頭道:「這人應是擅長強攻硬打的悍將,以攻為主,呂不韋就是想他甫出手就殺得嫪毐招架無力,大大出醜,貶低他在朱姬和秦人心中的地位。」

話猶未已,魯殘大喝一聲,仗劍搶攻。

琴清不由贊道:「項大人料敵如神,才是高明。」眾人無暇答話,全神貫注在場中的打鬥上。

木劍破空呼嘯之聲,不絕於耳,人人屏息靜氣,觀看自比劍開始後最緊張刺激的拚鬥。

嫪毐不知是否自問臂力及不上魯殘,又或誘他耗力,以迅捷的身法靈動閃躲,竟沒有硬架。

到魯殘第四劍迎頭劈來時,嫪毐才暴喝一聲,連連以劍撩撥,仍是只守不攻,采化解而非硬格。

魯殘殺得性起,劍勢一變,狂風驟雨般攻去。

嫪毐亦改變打法,嚴密封架,採取游斗方式,且戰且退,在場內繞著圈子,步法穩重,絲毫不露敗相。

高手過招,聲勢果是不同凡響。

嬴盈的女兒軍見嫪毐丰神俊朗,帶頭為他喝采,每當他使出奇招,都瘋狂地叫嚷打氣,為他平添了不少聲勢。滕翼嘆道:「魯殘中計了!」

項少龍心中明白,魯殘和嫪毐兩人相差不遠,前者勝於臂力,後者步法靈活,可是目下在戰略上,嫪毐卻是盡展所長,而魯殘則是大量的耗泄氣力,力道減弱時,就是嫪毐發威的時機了。

趙致訝道:「為何呂不韋不派管中邪下場呢?」

項少龍朝她望去,瞥見田貞和田鳳緊張得掩目不敢看下去,禁不住笑道:「若派管中邪下場,那就是不留餘地了。」

魯殘求勝心切,愈攻愈急,眾人都噤聲不語,注視戰況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