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名美婢引路下,項少龍經過一條長廊,踏入一座院落里,前院的樂聲人聲,漸不可聞。
雖在燈火之下,仍可看到院落里種著很多花卉,還布置了各式各樣的盆景,幽雅寧靜,頗具心思。
院落中心有魚池和假石山,綠草如茵,蟲鳴蟬唱,使人想不到這竟是妓院的處所,就像回到了家裡。
那兩個領路的美婢,不時交頭接耳,低聲說話和嬌笑著,更頻頻回頭媚笑,極盡挑逗的能事。
項少龍自知頗有吸引女人的魅力,加上堂堂都騎統領的身份,這些出來賣笑的女子,自然都以能與他攀上關係為榮了。
自當上這人人艷羨的職位後,項少龍公私兩忙,接觸平民百姓的工作,都讓手下去做了,今天才算親身體會「民情」,感受到都騎統領的社會地位和榮耀。
難怪這麼多人想當官了。像蒲布、劉巢這類依附著他的人,平時必然非常風光了。
轉過假石山,一座兩層的獨立院落出現眼前,進口處守著十多名都衛和禁衛,都是昌文君和管中邪等人的親隨,平時早見慣見熟。
他們雖只能站在門外,但卻毫不寂寞,正和一群俏婢在打情罵俏,好不熱鬧。見到項少龍單人匹馬來到,肅立致敬時,都忍不住泛起訝色。
項少龍在女婢報上他的來臨聲中,含笑步進燈火通明的大廳內。
寬敞的大廳內,置了左右各兩個席位,放滿酒菜。
管中邪、昌平君、昌文君三人各佔一席,見他到來,欣然起立致禮,氣氛融洽。
侍酒的美妓均跪地叩禮,充滿謙卑的態度。
管中邪笑道:「項大人遲來,雖是情有可原,卻仍雖先罰三杯酒,好使酒意上能大家看齊,否則喝下去定斗項大人不過。」
項少龍愈來愈發覺管中邪口才了得,言之有物,微笑道:「管大人的話像你的劍般令項某人感到難以抵擋,哪敢不從命。」
坐好後,自有美人兒由管中邪那席走了過來,為他斟酒。
項少龍看著美酒注進酒杯里,晶瑩的液體,使他聯想到白蘭地,一時豪興大發,探手撫上側跪一旁為他斟酒的美妓香肩柔聲道:「這位小姐怎麼稱呼?」
對面的昌平君哈哈笑道:「這真是咸陽城的奇聞,原來少龍竟是花叢里的高手。」
昌文君插口道:「少龍自是高手,否則怎能把紀才女收歸家有,大兄說的應是青樓的老手才對。」
那美妓向項少龍拋了個媚眼,含羞答答道:「奴家叫楊豫,項大人莫要忘記了。」
項少龍感到整個人輕鬆了起來。這幾天實在太緊張了,壓得他差點透不過氣來。
現在他須要的是好好享受一下咸陽聲色俱備的夜生活,忘記了善柔,把自己麻醉在青樓醉生夢死,不知人間何世的氣氛里。
舉酒一飲而盡。
一眾男女齊聲喝采,為他打氣。
坐在他下首的管中邪別過頭來道:「且慢,在喝第二杯酒前,請項大人先點菜。」
項少龍愕然看著几上的酒菜,奇道:「不是點好了嗎?」
眾人登時哄堂大笑。
昌文君捧著肚子苦忍著笑道:「點的是陪酒唱歌的美人兒,只限兩個,免至明天爬不下榻到田獵場去。」
管中邪介面道:「樓主已把最紅的幾位姑娘留了下來暫不侍客,就是等項大人不致無美食可點。」
這話又惹起另一陣笑聲。
昌平君道:「我們身邊的人兒們少龍也可點來陪酒,見你是初到貴境,就讓你一著吧!」
他身旁的兩女立時笑罵不依,廳內一片吵鬧。
項少龍雙手正捧著楊豫斟給他的第二杯酒,啞然失笑道:「我沒有迫你讓給我呀!勉強的事就勿做,今晚我只點歸燕姑娘陪酒,因為頭更鐘響時,小弟便要回去了。」
旁邊的楊豫和三人旁邊的美妓,及跪在後方的俏婢們,一起嬌聲不依。
管中邪嘆道:「項大人除非忍心仗劍殺人,否則今晚休想本樓的姑娘肯眼白白放你回家睡覺。」
楊豫為他斟著第三杯酒,放輕聲音道:「讓奴家今晚為項大人侍寢好嗎?」
項少龍把酒一飲而盡,苦笑道:「非不願也,是不能也,小弟腿傷未愈,實在有心無力,請各位仁兄仁姐體諒。」
管中邪歉然道:「是我們腦筋不靈光,應全體受罰酒。」
項少龍心中暗罵,你這小子分明想藉此測探我腿傷的輕重。表面當然不露痕,敬酒聲中,舉杯喝了。
楊豫低聲道:「大人莫忘了還要再來找奴家。」這才跪行著,垂頭倒退回管中邪的一席去,動作誘人之極。
昌文君道:「有一個菜式少龍不能不點,否則我兩兄弟和管大人都會失望,那就是咸陽城無人會未聞芳號的單美美姑娘了。」
項少龍知管中邪正注視他對這名字的反應,好用來判斷他是否知道單美美是媚惑烏廷威一事,故意不露出任何破綻,啞然失笑道:「那我是身在咸陽耳在別處了,為何我從未聽過有這麼一位美人兒呢?」
妒忌單美美的眾女登時為他喝采鼓掌,情況混亂熱鬧。
管中邪咋舌道:「幸好單美美的耳朵不在這裡,否則休想她肯來了,可能以後聽到項大人的大名,她都要掩香耳以報復。人來!給項大人請歸燕小姐和單美美兩位美人來。今晚我是主人,自然該以最好的東西奉客。」
這幾句話雖霸道了點,但卻使人聽得舒服,無從拒絕。
俏婢領命去了。
管中邪大力拍了三下手掌,廳內立時靜了下來。
坐在門旁的幾位女樂師雖上了點年紀,但人人風韻猶存,頗具姿色,難怪醉風樓被稱為咸陽青樓之冠。若非他們在此地有頭有臉,恐怕沒有資格坐在這裡。
女樂師應命奏起悠揚的樂韻。
大廳左右兩邊側門敞開,一群歌舞妓載歌載舞地奔了出來,輕紗掩映著內里無限的春色,像一群蝴蝶般滿場飄飛,悅目誘人,極盡聲色之娛。
項少龍細察她們,年紀都在十八、九歲間,容貌姣好,質素極佳。
在這戰爭的年代裡,重男輕女,窮等人家每有賣女之舉,項少龍初遇陶方時,後者正在四處搜羅美女,眼前這批年青歌姬,可能都是這麼來的。
想到這裡,不禁又想起了病逝的婷芳氏,心中一陣苦,恨不得立即離去。
神思恍惚中,樂聲悠悠而止,眾歌姬施禮後返回側堂內。
美婢上來為各人添酒。
門官唱道:「歸燕姑娘到!」
項少龍收拾情懷,朝盈盈步入廳內的歸燕看去,暗忖這個名字應有點含意,說不定歸燕是別處人,思鄉情切下,取了這名字。
歸燕逐一向各人拜禮後,才喜孜孜走到項少龍一席坐了下來,眾女均露出艷羨神色。
項少龍尚未有機會說話,歸燕已膝行而至,半邊身緊挨著項少龍,為他斟酒,笑臉如花道:「大人恩寵,奴家先敬大人一杯!」
管中邪三人立時大笑起來。
昌文君道:「這叫迷湯酒湯雙管齊下,少龍小心今晚出不了醉風樓,腿傷發作哩!」
歸燕吃驚道:「大人的腿受了傷嗎?」
項少龍嗅著由她嬌軀傳來的衣香發香,暗忖女人的誘惑力真不可小覷,尤其當她蓄意討好和引誘你的時候,當日趙穆便強迫趙雅用春藥來對付自己,美人計是古今管用。
想到這裡,記起當說起單美美時管中邪看望自己的眼神,登時暗裡冒出冷汗。
自己真的疏忽大意,若剛才的酒下了毒,自己豈非已一敗塗地。
莫傲乃下毒高手,說不定有方法使毒性延遲幾天才發作,那時誰都不會懷疑是管中邪使人作的手腳了。
歸燕見他臉色微變,還以為他的腿傷發作,先湊唇淺喝了一口酒,才送至他嘴邊道:「酒能鎮痛,大人請喝酒。」
項少龍見她真的喝了一口,才放下心來,在她手上也淺喝了一口。
同時心念電轉。
要收買青樓的姑娘來對付自己這都騎統領,絕非易事,因為那是株連整個青樓的嚴重罪行,而且必會牽起大風波。管中邪更不會隨便把這陰謀透露給別人知道。所以若要找人下手,只有找單美美這個可能性,因為她早給嫪毐迷倒了,自是聽教聽話,想到這裡,已有計較。
昌文君笑道:「歸燕這麼乖,少龍理應賞她一個嘴兒。」
歸燕嬌羞不勝地「嚶嚀!」一聲,倒入項少龍懷裡,左手緊纏著他沒有半分多餘脂肪的熊腰,右手摟上他粗壯的脖子,仰起俏臉,星眸半閉,緊張地呼吸著。
給她高聳豐滿的胸脯緊迫著,看到她春情洋溢的動人表情,項少龍也不由心動,低頭在她唇上輕吻了一口。
眾人鼓掌喝采。
歸燕依依不捨地放開了他,微嗔道:「大人真吝嗇。」又垂首低聲道:「大人比獅虎還要粗壯哩!」
門官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