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一章 太子燕丹

滕翼聽罷,整個人呆若木,良久說不出話來。

面對善柔時,確是沒有人不頭痛,可是自她離開後,又沒有人不苦苦牽掛著她。

她卻在芳華正茂的時間慘遭不幸。

善柔是這時代罕有獨立自主的女性,堅強而有勇氣,只要她想做的事,不達目的誓不干休。

而她正是為自己的心愿而犧牲了!

項少龍雙手捧臉,默默流下了英雄熱淚,卻沒有哭出聲來。

這時有手下要進來報告,給滕翼喝了出去,吩咐鐵衛不許放任何人進來。

滕翼伸手拍著項少龍肩頭,沉痛地道:「死者已矣,現在我們最重要是如何為她報仇!我的親族等若死在田單手裡,這兩筆賬一起和他算吧!」

當項少龍冷靜了點,滕翼道:「你猜田單會否把這事告知呂不韋,又或直接向儲君投訴,所謂兩國相爭,不斬來使,秦人勢不能坐視田單被人襲殺。」

項少龍悲戚地道:「不知是否善柔在天有靈,在我想到她自殺之時,腦筋忽地變得無比清晰,在剎那間想到了所有問題,才有此豪語。」

頓了頓續道:「秦人就算派兵護送田單離去,只是限於秦境,一出秦境,就是我們動手的良機。問題是我們先要弄清楚田單的實力,在秦境外有沒有接應他的軍隊,這事只要我找龍陽君一問,立可盡悉詳情。」

沉吟半晌後,嘆道:「田單可說是自作孽,他獨善其身,沒有參加最近一次的合縱。趙人固因上趟他密謀推翻孝成而對他恨之刺骨,韓人則因與趙國太后關係密切,不會對他特別優容。在這種種情況下,他只有取魏境或楚國兩途,前者當然近多了,卻不及楚境安全,若我猜得不錯,他會偕同李園一齊離開,那麼我的安排就似乎應萬無一失了。」

滕翼愕然道:「若他在秦境有秦人保護,楚境有楚人接應,我們哪還有下手之機?」

項少龍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容,淡淡道:「為了善柔和二哥的深仇,我將會不擇手段去對付這惡人,首先我要設法把李園迫離咸陽,田單總不能未和呂不韋談妥便匆匆溜走。」

滕翼皺眉道:「先不說你有甚麼方法迫走李園,你是如何知道呂不韋和田單尚未談妥呢?」

項少龍道:「這只是一種直覺。一來昨晚宴會時兩人仍不斷交頭接耳;又因他想借善柔威脅我去為他做事,凡此種種,均顯示他仍有事未曾辦妥。現在多想無益,讓我們去分頭行事,二哥負責查清楚田單身邊有多少人,我則去找龍陽君和太子丹,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穫。」

滕翼愕然道:「太子丹?」

項少龍道:「在咸陽城內,沒有人比他更該關心田單的生死了,不找他找誰呢?」

再輕輕道:「派人告訴致致今天我實在難以抽出任何時間了。」在這一刻,他下了決心永遠都不把善柔的遇害告訴趙致。

◇◇◇◇◇

龍陽君見項少龍來找他,喜出望外。把他引到行府幽靜的東軒,聽畢後為他很感難過,安慰了幾句,知是於事無補,轉入正題道:「齊國最近發生馬瘟,我看他只是想你給他一、二千匹上等戰馬,以濟燃眉之急吧!當然,他也有可能要你做些損害呂不韋的事;對呂不韋,他比對秦人更顧忌。只看呂不韋上場不到三年,竟為秦人多取得三個具有高度戰略性的郡縣,可知道呂不韋的厲害,若秦國變了呂家天下,誰都要飲恨收場。」

項少龍沉聲道:「君上會否反對我殺死田單呢?」

龍陽君搖頭道:「不但不會,高興還來不及。你猜得對,田單將取道楚境返齊。有支一萬人的軍隊,由他的心腹田榮率領,正在那裡等他。你須在他們會合之前,發動襲擊。除秦國外,對我們最大的威脅就是齊人,若可除去田單,三晉無人不額手稱慶。上趟獨他不加入合縱軍,早惹起公憤,他分明是想坐收漁人之利。」

旋又嘆道:「只恨我們現在的兵力都集中防守魏秦邊境,實難抽調人手助你,大王更未必答應。不過我可使人偵查楚境齊軍和楚人的虛實,保證準確妥當。」

項少龍感激道:「這幫我很大的忙了。我有把握憑自己手上的力量教他死無葬身之地,不知田單今次來了多少人?」

龍陽君道:「在城內約有三百許人,城外駐有一支齊國騎兵,人數在千人之間,是齊軍的精銳,若加上李園的人,總兵力將超過三千人。少龍萬勿輕敵,尤其你只能在他們離開秦境始能動手,一個不好,就要給田單反噬一口。」

項少龍道:「我當然知道田單的厲害,但我也有些能耐是他夢想難及的。」

龍陽君怎知他指的是二十一世紀的戰術和技術。還以為他有足夠實力,順口道:「少龍你有王命在身,怎可隨便溜開幾個月呢?」

這又是難以解釋的事,難道告訴他自己和儲君關係特別嗎?

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我會有辦法的。」

商量了聯絡的方法後,項少龍告辭離去,把疾風和鐵衛留在龍陽君處,徒步走往隔太子丹寄住的行府,向門衛報上官銜名字,不到片刻功夫,太子丹在幾名從人簇擁下,親身出迎。

項少龍暫時擱下徐夷亂兩次偷襲他的恩怨,施禮道:「丹太子你好,請恕項少龍遲來問候之罪。」

見到他不由想起了荊軻。若沒有刺秦一事,恐怕自己不會知道有太子丹這麼一號人物。

風度絕佳的太子丹欣然施禮,道:「項將軍乃名震宇內的人物,燕丹早有拜會之心,只恐將軍新拜要職,事務繁忙,才擬苦待至田獵之後,始登門造訪,將軍現在來了,燕丹只有倒屣相迎。」

搶前拉著他的手,壓低聲音道:「說句真心話,燕丹對紀才女花歸項府,實在妒忌得要命。」

言罷哈哈大笑起來。

項少龍陪他大笑,心中有點明白,為何荊軻會甘心為他賣命了。能名垂千古的人物,均非簡單的人。

太子丹又把身旁諸人介紹他認識。

其中印象特別深刻的有三個人。第一個是大夫冷亭,此君年在四十許間,樣貌清瞿,一對長目閃動著智慧的光芒,身量高頎,只比項少龍矮上兩寸許,手足特長,予人靜如處子,動若脫兔的感覺,應是文武兼資的人物。

接著是大將徐夷則,只聽名字,當是徐夷亂的兄弟,三十來歲,五短身材,但頭顱特大,骨骼粗橫,是擅於徒手搏擊者最顧忌的那種體型。兼之氣度沉凝,使人不敢對他稍生輕忽之心。

另一個則是像太子丹般風度翩翩公子哥兒模樣的尤之,介紹時燕丹尊之為先生,此人只比太子丹大上兩三歲,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給人極佳的印象。但項少龍卻看穿他是太子丹的首席智囊。

客氣話後,太子丹把他引進大廳內。

分賓主坐下後,兩名質素還勝呂不韋送出的燕國歌姬的美女,到來侍候各人,奉上香茗。

隨燕丹陪坐廳內的除剛才三人外,還有燕闖和燕軍這兩個應屬燕國王族的將軍,侍從都撤往廳外。

項少龍呷了一口熱茶後,開門見山道:「小將想和太子說幾句密話。」

太子丹微感愕然,揮退了兩名美女後,誠懇地道:「這些都是燕丹絕對信任的人,項將軍無論說的是甚麼事,都可以放心。」

項少龍心中再贊太子丹用人勿疑的態度。在六對眼睛注視下,若無其事道:「我想殺死田單!」

太子丹等無不駭然一震,目瞪口呆。只有尤之仍是那從容自若的態度。

項少龍盯著太子丹,細察他的反應。

太子丹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與他對視了一會後,驚魂甫定地道:「將軍有此意不足為奇,只是為何要特別來告訴我。」

項少龍虎目環掃眾人,緩緩道:「在解釋之前,先讓我項少龍把太子兩次派徐夷亂偷襲小將的事一筆勾銷,俾可衷誠合作,不須互相隱瞞。」

這幾句話更如石破天驚,連六人中最冷靜的尤之亦禁不住露出震駭神情,其他人更不用說了。

到此刻太子丹等當然知道董匡和項少龍二而為一,是同一個人了。

雙方間籠罩著一種奇異的氣氛。

好一會後,燕丹一聲長嘆,站了起來一揖道:「項兄請勿怪燕丹,為了敝國,燕丹做了很多違心之事。」

項少龍慌忙起身還禮,心慶沒有挑錯了人。假若太子丹矢口否認,他以後都不用理這個人了。

兩人坐下後,氣氛已大是不同。

冷亭眼中閃過欣賞之色,點頭道:「到這刻我才明白,為何將軍能縱橫趙魏,在秦又能與呂不韋分庭抗禮了。」

尤之淡然道:「項將軍知否要殺田單,實乃難比登天的事,且將軍身為秦將,此事不無顧忌。」

項少龍知道他在試探自己的底細,若他只是想借燕人之手去除掉田單,自己則躲在背後,自然會教這六個人看不起他。

說到底這仍是一宗交易,事成與否完全關乎利益的大小。

項少龍微笑道:「現在李園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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