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六章 成敗關鍵

在項少龍進退兩難時,晶王后倏地起立,當他以為這貴婦要拂袖而去時,她卻輕移玉步,到了窗檯處,長長吁出一口氣,呆望著窗外日照下的花草亭榭。項少龍跟了過去,挨著窗檯,細看著她輪廓分明的側臉。

她雖臉泛桃紅,但俏目卻射出迷醉在逝去了的記憶中的神色,忽明忽黯,沉浸在正不住湧上心湖的喜怒哀樂中。

項少龍肯定藥力正發揮著作用,激起了她平時深藏和壓抑著的情緒,才使她忘了召項少龍來是要迫他陷害趙雅的本意。

現在這趙後的情況有點是像被催眠了,又或像服食了能影響精神的藥物,表現出了平時不會有的反應,自制力和戒備心都大幅下降。

項少龍大著膽子,探手過去,輕撫著她柔若無骨的香肩,柔聲道:「晶後在想甚麼呢?」

晶王后似是一無所覺,輕搖螓首,幽幽道:「我恨他!」

項少龍愕然道:「誰人開罪了晶後?嘿!要不要多喝杯酒?」

晶王后不悅道:「不開心時喝酒,不是更令人難受嗎?」頭也沒別過來瞥他半眼。

項少龍心中有愧,哪敢開罪她,放開了摟著香肩的手,點頭嘆道:「是的!抽刀斷水水更流,酒入愁腸,嘿!化作相思淚。」

不自覺下,他念出了唐代詩仙李白傳誦千古的佳句,只不過因記憶所限,改接了下一句,變得不三不四。

晶王后喃喃念道:「抽刀斷水水更流,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驀地嬌軀劇震,往他望來,一對鳳目寒光閃閃。

項少龍立時手腳冰冷,暗罵自己這刻扮的是老粗一名,怎能出口成章呢?

晶王后眸子寒芒斂去,嘆了一口氣道:「想不到你能說出這麼深刻動人的詩句,音韻又那麼悅耳感人,這麼多年了,人家還是第一趙感覺心動呢。」話完俏臉更紅了。

項少龍暗裡鬆了一口氣,知她剛才定因想起了信陵君,才美目生寒,看來信陵君當年定是傷害得她很嚴重,使她多年後仍未能復元過來。她和趙穆鬼混,說不定亦是一種報復的行為。這麼看,韓闖勾結信陵君一事,她應是毫不知情的。信陵君得到的是她的真愛,趙穆予她卻可能是變態的滿足和刺激。

晶王后與他對望半晌後,神色愈轉溫柔,低聲道:「董匡!你是個很特別的人。」

項少龍試探著伸出手去,拉起她修長纖美,保養得柔軟雪白的玉手。

晶王后轉過身來,任由尊貴的玉手落到這男子的掌握里。

項少龍正要把她拉入懷內時,晶王后一震抽回玉手,秀眸露出醒覺的神色,冷然道:「董將軍知否本後為了甚麼事召你來此?」

項少龍心中叫苦,知道藥力已過,這女人回覆了平日的清明了,點頭道:「晶後有甚麼事儘管吩咐,鄙人定不會教晶後失望。」

◇◇◇◇◇

項少龍離開韓闖的行府,往找趙穆,這奸賊卻不在府內,他留了說話後,趕回指揮所去,把事情告訴了滕翼後嘆道:「這叫始不及,現在唯有靠兵符把事情拖著,我本以為若能挑起這女人的春情,予她男女之欲的滋潤,或可解開趙穆對她的控制,怎知……唉!」

滕翼笑道:「她尚未把陷害雅夫人的證物交給你,到那時加重點份量不是行了嗎?」

項少龍搖頭道:「一來她未必會再和我這樣把盞對酌,二來我終不慣用這種手段去對付女人。算了吧!還是勸雅兒先離開邯鄲,好使我們少了一個顧慮。」

滕翼道:「剛才紀才女派人來通知我們,說知會了孝成關於她明早回魏的事。照我看她的離去會惹起震動和揣測,尤其是李園和龍陽君兩人。」

項少龍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李園這種自私自利不擇手段的人,自是不肯失去來到嘴邊的美食。而龍陽君則會懷疑紀嫣然離趙的目的是要與他項少龍會合。所以紀嫣然的離去絕不會是順風順水的。

滕翼又道:「你不用擔心嫣然的事,我早有了妥善安排,剛才我遣人把田氏姊妹偷偷送到牧場去,明天便可與鄒先生一道回咸陽了。」

項少龍擔心道:「那你怎樣應付龍陽君和李園呢?」

滕翼道:「龍陽君絕不敢對紀才女動粗,只會派人暗中監視,充其量是通知魏境的將領密切注視才女的動靜。只要我們不讓他的人有機會回到魏境,便一切妥當了。」

項少龍點頭稱善,現在他手握兵權,要除掉龍陽君派往通風報訊的人,確是輕而易舉。

滕翼續道:「照我估計,李園文的不成會來武的,但他總不能盡遣手下出城去干這種卑鄙的事,唯有請田單幫忙。我會親帶一隊趙兵護送紀才女和鄒先生,到了城外再布下假局,使他們改道往韓國去,那就甚麼問題都解決了。」

項少龍笑道:「嫣然絕非弱質女流,有足夠才智和力量保護自己,這事我看由大哥去辦已非常妥當了,我還要你在這裡監視著趙明雄等人。凡在趙明雄那張名單上的人,我們都要格外留神呢。」

滕翼道:「有件事到現在我依然想不通,就是趙穆何須引齊兵入城,那隻會給人拿著把柄。假若晶王后真的唯他之命是從,孝成一死,權力就落到他的手上,要除去李牧和廉頗亦非難事,更何況是郭開成胥之輩。照我看他始終猜疑晶王后,而你只是他想利用的棋子而已,他屬意的人應是趙明雄而非你這外人。事後他可誣諂是你開門讓齊人入城的,甚至他會藉此一舉把田單和李園除去,沒有人比趙穆更清楚齊楚兩國對三晉的野心了。」

項少龍沉吟片晌,點頭道:「二哥之言很有道理,趙穆絕不會滿意我那種獨行獨斷的作風,不過情況太複雜了,田單和李園自亦有瞞著趙穆的陰謀,現在我們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覷准一個機會,立即擄走趙穆,所以目前最急切的就是勸雅兒先離邯鄲,那就一切都好辦了。」

此時下人來報,趙穆親自來找他,兩人均感愕然。

滕翼避開後,親衛把趙穆迎入,陪著他來的赫然是久違了的趙墨鉅子嚴平,還有八個項少龍見的親信高手。

項少龍倒屣相迎,裝作不認識地和嚴平客氣施禮。想起初會嚴平,正是在趙穆的侯府里,現在當然猜到嚴平應是趙穆的人了。

這趙墨鉅子瘦削了少許,但眼神更銳利了,顯是在敗於他劍下後,曾潛修苦練了一段時間,不但養好傷勢,功夫還精進了。

項少龍不禁大感頭痛,若有嚴平和趙墨的人貼身護著趙穆,要對付這奸賊就更困難了。

三人坐好後,手下奉上香茗,趙穆的親衛則守護四周。

趙穆乾咳一聲道:「鉅子是本侯特別請來對付項少龍的人,他下面有三百徒眾,人人身手高強,項少龍不來則已,否則休想有命離去。」

項少龍忙裝出滿腔高興的模樣道:「鉅子有甚麼用得上我董匡的地方,儘管吩咐。」

嚴平皮肉不動地笑了笑,沉聲道:「自從侯爺通知了本子項少龍會來邯一事後,我們便守著各處關口,待他投進羅網裡來,結果連他的影子都摸不著,此事奇怪之極。但據消息說,項少龍目前確不在咸陽。」

趙穆插入道:「項少龍在邯鄲附近傷人逃走後,鉅子曾率人直追至魏境,卻沒有發現任何痕迹,所以鉅子推測項少龍應是仍在這裡,樂乘之死亦應與他有關係。」

項少龍心中懍然,難怪趙穆一直似對自己來邯鄲一事不大著緊,原另有嚴平和他手下的人在對付自己。幸好趙穆對他回覆信任,所以才肯讓他項少龍知悉嚴平的存在。他實在太大意了,竟忽略了嚴平這大仇家。

嚴平雙目寒若冰雪,冷然道:「我們曾遍搜城外附近的山野和村落,均發現不到他的蹤影,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已到了城內,還有人包庇著他。」

項少龍故作駭然道:「鉅子的推斷極有道理,不知鉅子心目中哪些人最有嫌疑呢?」

嚴平望了趙穆一眼後,才道:「只有趙雅才既有能力亦有理由包庇項少龍嫌疑。」

項少龍道:「讓鄙人派手下日夜監視著她吧!我才不信拿不著她的把柄。哼!還說只對我一個人好,原來只是拿我作掩飾,暗裡和舊情人私通。」

趙穆道:「鉅子也這麼推斷,不過趙雅的事讓鉅子處理好了,若用你的人,定瞞不過趙雅家將。」

嚴平長身而起道:「董將軍失陪了,本人還有事去辦。」

項少龍陪著他往大門走去時,嚴平低聲道:「項少龍絕不敢久留在此,我看他這幾天會出手對付侯爺,只要我們安排得好,哪怕他不掉進陷阱里來。」

項少龍唯唯諾諾,卻是心中叫苦,若嚴平十二個時辰二十四小時的貼身保護著趙穆,他的計畫便要難上加難了。

送走嚴平後,項少龍回到趙穆身旁,低聲說出了晶王后要他陷害趙雅的事,皺眉道:「趙雅這種淫婦殺了都不可惜,問題在我終是由她推薦給孝成,牽一髮動全身,若孝成不肯將兵符交給我,又或欠了她在孝成跟前說話,而致影響了我們的大計,那就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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