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七章 爾虞我詐

項少龍和荊俊回到烏府後,各自返回宿處。

分手前,荊俊欲言又止。

項少龍知他心意,道:「白天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去上學吧!不過小心點,現在邯鄲除了烏府外,沒有地方是安全的。」

荊俊大喜道:「我是天生的獵人,不會那麼容易成為獵物的。」

項少龍亦知他狡猾多智,逃走的功夫更是天下無雙,所以並不擔心。

回到隱龍居,眾女均好夢正酣。

項少龍雖疲倦欲死,但心理和精神被今晚一連串的事影響得太厲害了,哪能睡得著,靈機一觸,就在房內兩個妻妾榻旁依「三大殺式」卷上的打坐方法,盤膝打坐運氣,意與心會,心與神守,神與虛合,萬念俱滅,竟無意地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物我兩忘的境界。精神超離了肉身的羈絆,渾渾融融,回醒過來時,天色大白,眾女都起床了。

項少龍不理眾女的驚訝,心中暗暗稱奇,自己坐了至少有個把時辰,亦即兩個多小時,卻像睡覺般似若合了合眼的工夫,盤交的雙腿亦沒有血氣不暢的麻痹感覺。

在特種部隊受訓時,他也曾習過氣功,以不同的站樁為主,卻從沒有這種神清氣爽的動人感覺,一時間對雅夫人的事都不太放在心上了。

吃早點時,春盈四女服侍得特別周到,笑容燦爛甜美,故雖是嚴冬時分,仍感春意迷人,心情轉佳,充滿了堅強的鬥志。

吻過眾女後,他匆匆趕去找肖月潭,後者仍擁美高卧,見他尋來,披上一件棉袍,便出來見他。

這時肖月潭易容的化裝盡去,露出精瞿臉容,與昨天那副尊容真有天淵之別,頗有儒雅風流的氣質。

客氣兩句後,項少龍低聲道:「圖爺來趙的消息,已由貴國反對呂先生的人漏了出來,傳到趙王和趙穆耳里了。」

肖月潭臉色微變,露出驚異不定的表情。

項少龍續道:「但看來他們仍掌握不到圖爺的所在。派人搜索,卻是必然的了。」

肖月潭道:「我會使人警告圖爺。少龍,圖爺會很感激你的,這消息太重要了。」

項少龍這才知道肖月潭並不是孤身潛入邯鄲,見到他對自己語氣不同了,心中好笑,道:「趙穆對儲君的防範非常嚴密。」遂把昨夜朱姬的一番話轉贈給他,連趙穆對嬴政下藥一事亦不瞞他。

肖月潭今次真的臉色大變,默然無語。

項少龍昨夜便感到他主要是想把朱姬母子帶回咸陽,對烏家如何撤往秦境並不熱心。此刻聽到真實的情況,始明白到憑他們這些外來人,根本絕無可能救出朱姬母子,就算有最高明的易容術也不管用。

正如朱姬所說,除非破城攻入來,否則誰可把嬴政帶走,帶走了亦只是落得毒發身亡的結局。

肖月潭深吸一口氣道:「少龍在何處得到這些消息呢?」

項少龍道:「趙穆身旁有我的人,昨晚終有機會聯絡到朱姬夫人,是由她親口說出來的。」

肖月潭也不得不佩服項少龍有辦法,猶豫片晌後道:「少龍勿怪我直言,據說趙王早懷疑烏家和我們呂大爺暗中有往來,現在圖爺來趙的事又給泄露出來,誰都猜到是要搶回她兩母子,你們現在可說動彈不得,如何可以進行計畫呢?」

項少龍胸有成竹地微笑道:「這問題我要明天才可答你,總之仍未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先生可否先向圖爺傳話,若真想把儲君母子帶返咸陽,我們雙方必須衷誠合作才成。」

肖月潭知被項少龍識破了他們心意,老臉微紅道:「這個當然——當然!嘿!我會告知圖爺的了。」

又皺眉道:「趙穆用藥之術,天下聞名,我們如何破解呢?」

項少龍笑道:「明天我自有令先生滿意的答案。」

肖月潭見他容光煥發,神態輕鬆,信心不由增加了幾分,點頭道:「看來我要親自去見一趟圖爺,最快也要三、四天才可回來,希望少龍到時會有好消息見告。」

項少龍再和他密議一番後,才告辭離去,途中遇上來找他的陶方,後者精神振奮,項少龍還以為那楚諜一天都捱不了,盡吐實情,豈知陶方只是道:「少龍的方法真管用,只一晚他便崩潰了一半,只想睡覺,我看他捱不了多久,便要招供了。」

項少龍暗想這亦算好消息,這種手法雖不人道,總比傷殘他的身體好一點,再堅強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也會變得軟弱無比的。

陶方道:「少爺今早離城到牧場去了,會有多天不回來。」壓低聲音續道:「他是去安排撤出趙國的事宜,十天後就是農牧節,我們例行有「祭地」的儀式,由趙王親到牧場主持,到時我們會把部份府眷送往早已預備好了的密處隱藏,待將來風頭過後,才把他們逐一送往秦國。」

項少龍放下了點心事,以烏應元的深謀遠慮,他認為穩妥的事,絕不易出漏子。

陶方引著他往烏氏的大宅走去,邊道:「當日我在桑林村遇到少龍時,已知你必非池中之物,仍想不到你會有今天的成就。」

提起桑林村,項少龍不由想起美蠶娘,神色一黯!想不到來到這古代,牽腸掛肚的事,比以前更多了。

陶方自知其意,安慰了他幾句,但亦知空口白話沒有甚麼作用,道:「老爺要見你呢!」

◇◇◇◇◇

烏氏惈在那會議的密室單獨接見這孫女婿,開門見山道:「今天找個時間,讓我為你和芳兒舉行簡單的儀式,正式結為夫婦。」

項少龍忙叩頭感謝。

對烏廷芳他已生出深厚的感情,亦以有這麼一位嬌妻感到欣悅。

烏氏惈皺眉道:「我還以為你們這麼親密,芳兒會很快有身孕,真是奇怪——」

項少龍心中懍然,自己雖有想過這問題,卻沒有在意。

烏氏惈顯亦不太在意,道:「我要告訴你一件有關烏家生死的大事,這事連陶方都不知道,只有我們烏家直系有限的幾個人才曉得。」

項少龍愕然望著他。

烏氏惈肅容道:「舉凡王侯府第,均有秘道供逃亡之用,這事人人知曉,我們也不例外,有四條逃往府外的秘道,出口都是在城堡附近,但對我們來說,只是作掩人耳目之用。」

項少龍一對虎目立時亮了起來,又難以置信地道:「難道竟有通往城外的秘道?」

烏氏惈傲然道:「正是這樣,這條通往城東外的秘道歷時三代七十多年才建成,長達三里,不知犧牲了多少烏家子弟的性命,只是通氣口的布置,便費盡心血,深藏地底十丈之下,挖井亦掘不到,是借一條地下河道建成,入口處在後山一個密洞里,還要經後宅一條短地道才可到達,隱秘之極。」

項少龍至此才明白為何烏家父子,對逃出邯鄲總像胸有成竹的樣子。

烏氏惈道:「所以只要你有本事把朱姬母子帶來烏府,我們便有把握逃出去。」

項少龍大感振奮,信心倍增,最難解決的問題,忽然一下子解決了。

烏氏惈旋又頹然道:「這條秘道很不好走,又悶又濕,我年青時走過一趟,便不再下去,還希望永遠都不須以之逃生,現在老了,更是難行哩!」

項少龍道:「聽陶公說農牧節時,我們趁機送走一批人,爺爺你——」

烏氏惈哂道:「若我也走了,孝成王那昏君不立刻採取行動才怪,誰都可以走,但我卻不能走。」

項少龍聞言色變。

烏氏惈淡然一笑,頗有點末路窮途的意味,柔聲道:「這天下是屬於你們年輕人的,我垂垂老矣,去日無多,再沒有勇氣去面對處身秦國的新生活,也經不起逃亡的驚險和辛勞,所以我早和應元說了,決定留在這裡不走。」

項少龍劇震道:「趙王怎肯放過爺爺呢?」

烏氏惈哈哈一笑道:「誰要他放過?我連皮都不留下一片給他尋到,我風光了一生,死後亦不想受辱人前。」

項少龍失聲道:「爺爺!」他首次發自深心的對這胖老人生出敬意。

烏氏惈洒脫地道:「莫作婦人孺子之態,我對你非常看重。凡成大事,必有犧牲的人。孝成王想攻破我烏家城堡,必須付出慘痛代價。我真的高興,到了這等時刻,我仍有一批捨命相隨的手下。」

頓了頓再道:「你只要帶走朱姬母子,孝成王會立即來攻城,若沒有人擋他們幾日,你們怎能逃遠?」再毅然道:「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項少龍知道難已改變他的心意,事實上他亦是求仁得仁。道:「秘道的事有多少人知道?看來連廷芳都不曉得。」

烏氏惈道:「就是這樣才能保密,放心吧!知道這事的人都非常可靠,這幾天見到烏卓,著他領你去探路,只要到得城外,沒有人比我們這些世代農牧的人更懂生存之道。」

再冷哼一聲道:「他不仁我不義,孝成王這樣對我,我就要他嘗嘗長平一役後最大的苦果,我要教他舉國無可用的戰馬,讓他坐看趙國逐分逐寸的沒落崩頹。」

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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