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八章 雪地殲仇

項少龍與滕翼挨坐在屋內窗子兩旁的牆腳處,靜心守候兇殘敵人的來臨。滕翼的情緒平復下來,顯出高手的冷靜和沉穩,但眼裡深刻的苦痛和悲傷卻有增無減。項少龍想分他的神,問道:「滕兄是否自少便在這裡狩獵為生呢?」

滕翼默默想了一會,沉聲道:「實不相瞞,我本有志於為我韓國盡點力量,所以曾加入軍伍,還積功升至將領,後來見上面的人太不像樣,只知排擠人才,對外則搖尾乞憐,心灰意冷下才帶同家人,隱居於此,哪知……」

蹄聲隱隱傳來。兩人精神大振,爬了起來,齊朝窗外望去。雪花漫天中,在這銀白色世界的遠處,一隊人馬,緩馳而至。項少龍一看下眼也呆了,失聲道:「至少有六、七十人!」滕翼冷冷道:「是九十至一百人。」

項少龍仔細看了一會,驚異地瞧了他一眼,點頭道:「你的觀察很準確。」

滕翼道:「項兄你還是走吧!憑我們兩人之力,加上陷阱也對付不了這麼多人。」

項少龍本來頭皮發麻,暗萌退走之念,現在明知滕翼要決意死戰,反激起了豪氣,沉聲道:「滕兄不要這麼快便泄氣,只要我們能堅持一會,天色一黑,便大利於我們的行動,哼!我項少龍豈是臨陣退縮的人。」

滕翼感激地看他一眼,再全神貫注往逐漸迫近的敵人處。此時天色轉黯,項少龍用足目力,劇震道:「是囂魏牟!」心中湧起強烈的歉意。

滕翼早聽了他的事,一呆道:「是齊國的囂魏牟!」嘆了一口氣道:「項兄不要自責,這完全不關你的事,你也是受害者吧了!」項少龍見他如此明白事理,心結稍解,亦更欣賞這甘於平淡隱居生活的高強劍手。

這時大隊人馬來至屋前外邊的空地處,紛紛下馬。項少龍和滕翼兩人埋伏的那所房子,正是慘劇發生的地方,照常理,囂魏牟的人絕不會踏進這間屋來的。

囂魏牟臉色陰沉,征勒站在他旁,臉色亦好不了多少。

看著手下們把馬鞍和行囊由馬背卸下來,搬進其他屋內去,囂魏牟咒罵一聲,暴躁地道:「我絕不會錯的,項少龍詐作朝楚國逃去,只是掩眼法。而他若要回趙,便只有三條路線,諒他也不敢取道我們的大齊和魏國,剩下便只有這條韓境的通道,但為何仍找不到他呢?」

征勒道:「我們是乘船來的,走的又是官道,比他快了十來天也不出奇,現在我們布置停當,只要他經過這裡,定逃不過我們設下的數十個崗哨。」

囂魏牟道:「記得不可傷趙倩!」話畢朝項滕兩人藏身的屋子走來。項滕兩人大喜,分別移到門旁兩個大窗,舉起弩弓,準備只要他步進射程,立即發射。

征勒叫道:「頭子!那間屋……」

囂魏牟一聲獰笑道:「這麼精採的東西,再看一次也是好的,我最愛看被我姦殺了的女人。」說完大步步去。項滕兩人大喜,蓄勢以待。

忽地遠處有人大叫道:「頭子!不妥!這裡有座新墳。」項滕兩人心中懊悔,想不到囂魏牟這麼小心,竟派人四處巡視。知道機不可失,機括聲響,兩枝弩箭穿窗而出,射往囂魏牟。此時這大凶人距他們足有三百步之遙,聞破風聲一震往旁急閃。

他本可避開兩箭,但項少龍知他身手敏捷,故意射偏了少許,所以他雖避過了滕翼的箭,卻閃不過項少龍的一箭,貫肩而過,帶得他一聲慘嚎,往後跌去,可惜仍未能命中要害,不過也夠他受的了。

這時近百人有一半進入了那六間屋內,在外的四十多人齊聲驚呼,朝他們藏身的屋子衝來。項少龍和滕翼迅速由後門退去,來到屋後,燃起火箭,朝其他屋射去。

這些屋頂和松木壁均被他們下過手腳,在外面抹上一層易燃的松油,一遇到火,立即蔓延全屋,連閉上的門窗亦波及了。北風呼呼下,進了屋的人就像到了個與外隔絕的空間,兼之奔波整天,都卧坐下來歇息,哪知外面出了事,到發覺有變時,整間屋都陷進了火海里。

一時慘號連天,有若人間地獄。

那些朝屋子衝殺過來的十多個賊子,眼看可衝上屋台,忽地腳下一空,掉進了項滕早先布下的陷阱去,跌落十多尺布滿向上尖刺的坑底去,哪還有倖免或活命的機會。瞬息間,近百敵人,死傷大半,連首領囂魏牟都受了傷。

滕翼兩眼噴火,一聲狂喊,沖了出去,見人便殺。項少龍由另一方衝出,兩枝飛針擲出,先了結兩個慌惶失措的賊子,拔出木劍,朝囂魏牟的方向殺去。

囂魏牟被征勒和另一手下扶了起來,移動間肩頭中箭處劇痛椎心,自知無法動手,雖見到大仇人項少龍,仍只能恨得牙痒痒的,而己方只剩下二十多人,憤然道:「我們走!」征勒和手下忙扶著他朝最近的戰馬倉皇而去。

項少龍眼觀八方,大叫道:「囂魏牟走了!」眾賊一看果然不假,又見兩人武技強橫,己方人數雖佔優勢,仍占不到半絲便宜,轉眼又給對方殺了五人,心膽俱寒下,一鬨而散,紛紛逃命去了。項少龍和滕翼見機不可失,全力往囂魏牟奔去。

幾個忠於囂魏牟的賊子返身攔截,給這如猛虎出柙的兩大高手,幾個照面便了賬。項少龍踢飛了一名敵人後,迅速追到囂魏牟身後。征勒見離馬匹尚有十步距離,拔劍回身,攔著項少龍。

項少龍大喝一聲道:「滕翼!追!」一劍往征勒劈去。征勒不愧一流好手,運劍一擋,奮不顧身殺來,一時劍風呼嘯,殺得難解難分,最要命是征勒全是與敵偕亡的招數,項少龍一時亦莫奈他可,唯有等待他銳氣衰竭的一刻。這時囂魏牟已跨上馬背。滕翼剛好撲至,一劍劈出。一個手下剛要回身應戰,竟被他連人帶劍,劈得濺血飛跌七步之外,可知他心中的憤恨是如何狂烈。

囂魏牟強忍傷痛,一夾馬腹,往外衝出。滕翼一聲暴喝,整個人往前撲去,大手一探,竟抓著馬的後腳。戰馬失去了平衡,一聲狂嘶,側跌往雪地去,登時把囂魏牟拋下馬來。征勒扭頭一瞥,立時魂飛魄散。

項少龍哪肯放過時機,「嚓嚓嚓」連劈三劍,到第三劍時,征勒長劍盪開,空門大露。

當滕翼撲過去與囂魏牟扭作一團時,項少龍木劍閃電刺入,征勒一聲慘哼,整個人往後拋飛,立斃當場。此時囂魏牟臨死掙扎,一手捏著滕翼喉嚨,正要運力捏碎他的喉骨,卻給滕翼抓著露在他肩外的箭簇大力一攪,登時痛得全身痙攣,手也鬆了開來。

滕翼騎在他身上,左手用力一拔,弩箭連著肉骨鮮血噴濺出來,囂魏牟痛不欲生時,他的右拳鐵鎚般連續在他胸口擊了十多拳,骨折聲爆竹般響起,囂魏牟七孔濺血,當場慘死。

然後滕翼由他身上倒了下來,伏到雪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意料之外地,項少龍由囂魏牟身上搜到他失去了的飛虹劍,心中不由感慨萬千。項少龍把趙倩由隱蔽的地穴抱起來時,趙倩擔心得臉青唇白,嬌軀抖顫。

大雪停了,繁星滿天,壯麗迷人。項少龍愛憐地痛吻她香唇,把她攔腰抱了起來,往墳地走去。滕翼割下了囂魏牟的首級,在墳前焚香拜祭。

項少龍放下趙倩,道:「滕兄今後有何打算?」

滕翼平靜地道:「我甚麼都沒有了,除了一人一劍外,再無掛慮。項兄若不嫌棄,以後我滕翼便跟著你,甚麼危難艱險也不會害怕,直至被人殺死,好了結這凄慘的命運!」

項少龍大喜道:「我喜歡還來不及,但滕兄不須如此鬱結難解,不若振起意志,重過新的生活吧!」

滕翼搖頭道:「項兄不會明白我對妻兒和親人的感情的了,那是我生命的一切,現在我已一無所有,除了項兄的恩德外,我再不會對任何人動感情,那太痛苦了。」

趙倩鼻頭一酸,飲泣起來。滕翼嘆道:「唉!愛哭的小公主!」

項少龍摟著趙倩,淡淡道:「囂魏牟這首級會很有價值,滕兄有沒有方法把它保存下來!」

滕翼道:「這個容易得很,包在我身上好了!」

◇◇◇◇◇

有了滕翼這識途老馬,路上輕鬆多了。他不但是出色的獵人,也是燒野味的高手,又懂採摘野生植物作佐料,吃得項趙兩人讚不絕口。滕翼對大自然有著宗教的虔誠,深信大自然有著各種各樣的神靈,每到一處,必親吻土地和禱告祈福。

五天後,他們到了靠近魏境一條大村落,數百間房子和幾個牧場分布在廣闊的雪原上,風景優美,充盈著寧洽的氣氛。實是這戰亂時代中避世的桃源。

滕翼不但和這裡的人非常稔熟,還備受尊敬,幾個放羊的小子見到他來,立時飛報入村,還有人打響了銅鑼出迎。趙倩看著有趣,展露出甜甜的笑容,看得項少龍只想立即帶她入房憩息,共度春宵。

沿途不住有男女老幼由屋內走出來向滕翼打招呼,男的忍不住狠狠盯著趙倩,女的卻在偷看著項少龍。十多條狗兒由四方八面鑽了出來,追在他們馬後,還對滕翼搖頭擺尾,表示歡迎。

「滕大哥!」聲音由上方傳來。項趙兩人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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