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章 侯爺趙穆

項少龍和喬裝民女的雅夫人朝別館的方向走去,一路有說有笑,非常歡洽。

雅夫人道:「武士別館我就聽得多了,但人人都勸我不要去,說那裡品流複雜,你那間烏氏別館和郭氏別館是最高級的了,沒有點身份的武士都沒資格住進去的。」

項少龍饒有興趣道:「我住的別館原來這麼有身份地位嗎?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甚至連那裡住了多少武士和甚麼人我都不清楚。」

雅夫人道:「你不是連連晉住在那裡亦不知道吧!」

項少龍一愕道:「真的嗎?」難怪那天他把烏廷威帶來了。

昨晚他盛怒而回,不會對舒兒不利吧?想到這裡,恨不得插翼飛回別館去。

雅夫人待要說話,忽地臉上泛起不自然的表情。

項少龍隨著她的眼光看去,只見對街的行人里,有一群十多個武士,擁著一名軀體挺拔,霸氣十足的錦袍疤面大漢,正別過頭來,盯著他們兩人。

雅夫人低頭向他輕聲道:「快走!」

急步前行,項少龍滿肚疑惑,追在她身後。

眼角瞥處,那群人分了兩名武士橫過車馬往來的街道,追了上來,其中一人高嚷道:「夫人慢走!」

雅夫人停了下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項少龍唯有陪著她停步。

兩人繞到他們身前,先不友善地瞪了項少龍兩眼,然後向雅夫人恭敬施禮,道:「侯爺請雅夫人過去相見。」

項少龍本以為雅夫人定會拒絕,哪知她嘆了一口氣後道:「你們先回去,告訴侯爺我交待兩句話後,便過去見他。」

兩人不屑地瞧了項少龍兩眼,才走回對面街去。

雅夫人惶恐地看了他一眼後,垂頭道:「少龍!對不起!今天不能陪你了,遲些再找你好嗎?」

項少龍無名火起道:「那侯爺是誰?為何一句話便可由我身邊把你搶走。」

雅夫人哀求道:「求你不要問,我去了!」就那麼走了。

項少龍看著雅夫人走到那群人中那華服臉帶刀疤的大漢旁,給他抄起蠻腰,摟著去了,胸口立時像給人打了一拳般難受。

他愈來愈弄不清楚這些人間的關係了。以雅夫人的地位,怎麼像怕了這侯爺似的,還任他當著自己眼前又摟又抱,擺明要落自己的面子。

他呆立了一會,呼吸困難,心中充滿屈辱之情,偏又無處發泄。

搭上蕩女確是沒趣,你永遠都不知道她還有多少面首。他甚至不再想知道這侯爺的任何事,以後都不要再見到雅夫人。

◇◇◇◇◇

蹄聲響起。

項少龍驚醒過來,仰頭一望,見到李善和幾名武士氣急敗壞趕到,叫道:「項大哥!我們剛到雅夫人處找你,說你和雅夫人剛剛離開。」

項少龍冒起不祥預感,問道:「甚麼事?」

李善哭著臉道:「舒兒被人姦殺了!」

這句話像晴天霹靂,震撼得他踉蹌跌退,直撞往背後一堵牆壁上,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剩下來。

掀開錦被,舒兒滿布瘀痕的赤裸身體,冰冷沒有生命地仰躺榻上,雙目滲出的鮮血已凝固發黑。

致命的是纏在頸上的一條紅繩,深嵌進頸項里,下身一片狼藉。

舒兒死了!以最屈辱和殘酷的方式被虐殺死了。

項少龍全身冰冷,完全沒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素女的死是隔離的,他並沒有親眼目睹,而且來到這二千多年前的時空里,一切都有點夢幻般不真實,連死亡都像開玩笑似的,故雖悲痛卻不深刻,所以當他為其它事分心時,便很容易把素女的自殺放在一旁,甚至忘記了。但舒兒卻是另一回事!

他的心在淌著血!

在旁的陶方說話聲像是在遠方響起道:「今早春盈進房時,舒兒便是這樣子了,唉!我也不知說甚麼才好,兇手定是別館內的人。」

項少龍甚麼都不想再問。

敢動舒兒的只有兩個人,一是烏廷威,另一個是連晉。他才不信烏廷威有這麼大膽子,所以兇手定是連晉,而他亦看準自己莫奈他何,至少在決戰前不敢動他。

他是要不擇手段打擊自己。

亦沒有人會為一個燕國送來的贈品出頭,包括陶方或烏應元在內。

他從未像此刻般那麼想殺死一個人。

陶方道:「不若搬來與我同住吧!我的夫人和女兒們都很想見你。」

項少龍冷靜地把錦被將舒兒整個蓋了起來,搖頭道:「不!我要睡在這裡,但由這刻起不需任何人侍候,亦不要讓任何人來這裡。給我為舒兒辦後事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想一想。」

陶方慮地道:「少龍!千萬不要折磨自己,明晚就是你和連晉比武的要緊日子了,現在全城人都等著知道結果啦。」

項少龍變得冰雪般冷漠和平靜,淡淡道:「放心吧!沒有人比我更重視明晚的約會了。」

經過這麼多殘忍的打擊後,他終於收拾了玩世的浪子情懷,變回未來這裡之前那時代悉心培養出來的殺人機器和為了任務不擇手段的冷酷戰士了。

整個下午,項少龍都留在舒兒被殺的房內。

他沒有痛哭,沒有流淚。

悲傷絕望只是弱者的行為。

在這戰國時代,在這大部份人都為一己之利無惡不作的年代,只有強者才能生存。在看到舒兒的屍體時,他深切體會到現實的冷酷無情,體會到這是個無法無天的強權社會。

他要報仇,就要成為最強的人。

待陶方等所人都退出宅院後,他拿起了木劍,專心致志練起劍來,鑽研著墨子劍法的精要。

心與神會後,他把其中最精妙的十式不斷重複演習。

墨子劍法重守不重攻,但每一招的余勢都隱含攻勢。

假若能把這攻勢加以演繹,那守而不攻的劍法便可變成攻守兼備,想到這裡,心中湧起狂喜,揚手揮劍,一時劍勢吞吐不定,有若天馬行空。

舞得興起,項少龍撲出廳去,利用更寬廣的空間施展,並把對人體結構和力學的認識,完全融入劍法里。

劍風霍霍中,一忽兒飄遊無定,一忽兒若天馬行空,無蹤可尋。

每一攻擊都是由墨子劍法的寓攻於守中變化出來。

狂喝一聲,連續劈出了百多劍,竟無一招採取守勢。

劍影一收,木劍移到眉心,以劍正眼。

◇◇◇◇◇

一道嬌俏的人影撲入廳內,惶急呼道:「少龍!」

項少龍放下木劍,烏廷芳已不顧一切撲入他懷裡,悲泣道:「少龍,少龍!」

項少龍一手劍指地上,另一手摟著懷中玉人,心中又湧起舒兒慘死的悲痛,五臟六腑全絞作一團,凄然道:「你知道舒兒的事了。」

烏廷芳抽著點了點頭,泣不成聲,為他難過。

她抬起梨花帶雨的俏臉,凝著淚眼瞧著他道:「陶公來找阿爹,查問大哥的行蹤,我那時還怪你不來找人家,聽到舒兒的事後人家不理爹的反對立即趕來。少龍!大哥自昨晨起給爹關了起來,絕對與這件事沒有關係。」

項少龍點頭道:「放心吧!我早知道兇手是誰。」

烏廷芳垂頭輕輕問道:「你是否懷疑連晉,他……雖恃才傲物,但人卻很……噢!不會是他吧?」

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他正在追求你,自然在你面前充正人君子,告訴我,是誰引你大哥來找舒兒?」

烏廷芳為之語塞,但看樣子顯然仍不相信連晉會犯此惡行。

門外一聲乾咳,兩人忙分了開來。

陶方走了入來,向項少龍打了個眼色,表示有話要對他說。

項少龍對烏廷芳道:「小姐不若先回家去,我辦妥一點事後立即來見你。」

烏廷芳急道:「不!最多人家在一旁等你吧。」

陶方訝異地看了她一眼,想不到這驕縱的小姐竟會對項少龍如此馴服痴纏。

項少龍無奈道:「那好吧!你在這裡坐一會,我和陶公到花園裡說幾句話,請他代我辦點事!」

烏廷芳見他和陶方說話都不許她聽,本是心中不悅,聽到最後那一句,才欣然答應了。

兩人來到花園裡,陶方臉上憂色重重,沉吟了半晌,才道:「少龍知否在邯鄲真正掌握權力的人是誰?」

項少龍愕然道:「難道不是大王嗎?」

陶方環視清幽的花園,除進口處有武士外,肯定四周無人後,才搭著他肩頭低聲道:「表面看來當然是他權力最大,可是還有一個人能影響和操縱他,這人才是趙國真正的主宰。」

項少龍皺眉道:「誰能影響大王?」

陶方苦笑道:「就是他的男人?」

項少龍失聲道:「甚麼?」

陶方嘆道:「我們大王好男色之事,早天下聞名。據宮裡傳出的消息說:每逢大王見此人時,都穿上女裝,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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