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湮滅 第八章 年往事

梁靜離開後,周德賢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陷入沉默。

堯舜沒有催促他,而是給他足夠的時間思考,畢竟這件事對他而言一定是件難以啟齒的大事,否則他也不可能任由廖凱對他勒索至今。

終於,周德賢嘆了口氣後,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唉!看來有些事真的不是想瞞就能瞞得住的啊!」

「我還是那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個道理我想周老先生應該明白吧!」

「明白又有什麼用,只怪自己當年太衝動了。」周德賢無奈地說道,「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認為現在的命案和當年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有關呢?」

「雖然我不清楚當年在你身上所發生的事情,但是通過案件本身的情況和調查到的一些零散線索,我還是大膽地進行了猜測,而得到的結論直接將矛頭指向了當年所發生的事上。不過猜測歸猜測,具體的情況還需要你親口說出來,相信你也不希望你的兒子死得不明不白吧?」

周德賢沉默了片刻後,開口說道:「事情還要從二十幾年前的那場車禍開始說起。當年車禍發生後,我在醫院住了一個月,而就在那一個月的時間裡,我認識了那個名叫劉艷的護士。當年的我其實和周浩非常像,所以我才會一直對他的花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為了能夠追求到劉艷,我利用了和院長的關係,把她調來照顧我,原本我以為這樣就能把她追到手,可是她卻毫不客氣地拒絕了,甚至對我是周氏集團董事會主席的身份都不屑一顧。這讓我覺得非常沒有面子,要知道,當時多少女人主動想跟我在一起啊,我都沒有同意。我主動追求她,她居然拒絕我,所以我就發誓一定要把她追到手。就在這個時候,廖凱找到了我,他看出了我的心思,說是可以幫我追到劉艷,只要我按他說的方法做。我當然知道他不懷好意,就問他到底想要多少錢,他說等事成之後再談錢。」

「他所說的方法應該不是通過正常的手段吧?」

第一卷湮滅周德賢點了點頭,說道:「是啊!他說他認識賣迷藥的,到時候只要讓劉艷吃下迷藥,和她發生了關係,她就自然而然成為我的人了。可是我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如果硬來,萬一劉艷事後報警,那我的前途就毀了。廖凱勸我放心,只要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劉艷想不同意都難了,而且他也可以替我作證,到時候說是劉艷主動勾引我的,她就百口莫辯了,我也就不用擔心身敗名裂了。唉!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只怪我當時被情慾沖昏了頭腦,才會答應了他。」

「之後你就趁劉艷上晚班,趙文芳又臨時離開之際,騙劉艷吃下了迷藥,是嗎?」

「嗯,在我答應了他的計畫後,廖凱就去找人買了迷藥,之後就等待下手的機會。那晚趙文芳離開後,廖凱就跑來通知我,說是機會來了,然後我就把迷藥放在事先準備好的汽水裡,接著就以身體不適為由把劉艷叫進了我的病房裡,然後對她說汽水是別人送來的,請她喝。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拒絕,但是在我的一再要求下,她終於喝了。之後的事情不用我說,相信警官你也能明白了。」

對周德賢而言,這是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相信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根本不願舊事重提。

「明白。」堯舜微微點了點頭,「後來直到第二天清晨,劉艷才醒來,這一點我曾聽趙文芳提到過。」

「是啊!當時她醒來後,整個人都傻了,不停地哭,好在我那間是豪華病房,隔音效果還算不錯,否則的話一旦驚動了其他人,我的名譽和前途就真的毀了。她當時哭著說要報警,於是我就按之前廖凱教我的,軟硬兼施,終於讓她沒再繼續鬧下去。然後我就拿了兩百元錢給她,剛開始她沒要,之後在我不停的勸說和哀求下,她終於收下了,一切都和廖凱所預料的一樣。在劉艷離開後,我簡直興奮得跳了起來,但是興奮只是一時的,接下來廖凱的出現讓我清醒了,我太低估他了,因為他並不是一次性向我勒索多少錢,而是讓我每個月都要按時給他一筆錢,這就等於是要我養著他。我想和他商量,但他卻說沒得商量,原來他早已經把和我商量迷奸劉艷的對話全都錄了下來,還說如果我不同意,他就要拿著錄音去報警。他說反正他是一文不值的破瓦罐,碎或不碎,都一文不值;但我不一樣,是上等的瓷器,一旦碎了,就真的一文不值了。我為了自己的前途和名譽,最終只能答應了他。從那時開始,他就像噩夢一樣糾纏著我,我知道我永遠也別想擺脫他,除非他死了,或者是我死了。」周德賢無奈地搖著頭。

「其實不是你低估了他,而是正如你自己所說,當時你已經被情慾沖昏了頭腦,失去了最起碼的判斷是非的能力。」

周德賢苦澀地一笑,接著感慨道:「其實當時我已經很幸福了,有一個愛我的老婆,替我生了兩個兒子。而背著她,我還包養了梁靜,也算是享盡了齊人之福。可是當我看到劉艷后,居然還想要佔有她,慾望這東西真的會讓人跌入無盡的深淵啊!」

周德賢的一番感慨之言堯舜非常認同,罪惡正是源於人對情、權、錢這三樣東西貪婪的慾望,雖然這個淺顯的道理人人都明白,但是在遇到的時候,卻往往被蒙蔽了雙眼,迷失了自我,從而做出錯誤的決定和行為。

「那後來呢?你和劉艷之間的關係呢?」

「後來我們交往了三個月左右,也正是因為這三個月的交往,我漸漸地認清了她的真面目。原本我一直以為她是一個清純的女孩,如果不是因為我和她發生了關係,又威脅過她,她根本不可能和我在一起,但是沒想到她其實是一個非常物質和現實的女人,每個月我花在她身上的錢從來沒有少於三百元,要知道這數目在二十幾年前已經算非常可觀了。而那個時候我的公司生意才剛擴大,很多地方都需要錢,還要養家,還有梁靜。不過梁靜比她懂事,不會那麼奢侈,於是我就決定和劉艷分手。剛開始她自然是不同意,甚至還揚言要去找我老婆鬧,於是我就和她說,只要她肯同意分手,我願意給她一萬元分手費,這在那個年代可以算是個天文數字了,如果她一定要去鬧的話,大不了一拍兩散,到時候她一點好處也別想得到。最後她權衡了利弊,就答應了,從那以後我們就再沒有任何聯繫了。」

「那分手的時候,她有沒有懷孕呢?」

「沒有,我沒聽她提過,如果有的話,我想她一定會說出來,從中多撈一些好處的,甚至以此要挾不分手也說不定。」

「那除梁靜和劉艷外,你還有別的情人嗎?」

周德賢搖了搖頭,說道:「吃一塹,長一智,在這上面我已經栽了個大跟頭了,哪裡還敢再亂來啊!後來我妻子過世了,我就把梁靜娶了回來,之後就再沒敢出去拈花惹草了。」

「周老先生,為了查清案件的真相,我希望你所說的句句屬實。」

「迷奸這樣的醜事我都說出來了,還有什麼不敢坦白的呢?」周德賢反問道,但隨後,他似乎感覺其中出了問題,問道,「堯警官,之前你說綁架案里發現的死者證實了是我的親生兒子,而照天的dna又只有一半和周文冰、周勇相似,難道你懷疑他是我和劉艷生的?」

「這一點不是我懷疑的,而是科學驗證的結果,你可以不相信,但這的確是事實,除非你還有第三個情人。」

「怎……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的!這不可能的!」周德賢激動叫道,突然他的表情變得痛苦起來,臉色也霎時間變白,雙手緊緊地捂著心臟。

見狀,堯舜趕忙按下了床頭的急救鈴,很快,醫生和護士趕了過來,梁靜緊跟在醫生的身後。

在醫生的救治下,周德賢總算是緩和了些許。

「警官,周老先生現在需要休息,我想你還是改天再來吧。」醫生說道。

「沒事的,剛才是我自己太激動了,我還有事要和警官談。」周德賢虛弱地說道。

「可是……」醫生為難道。

「你就不能聽醫生的話嗎?有什麼事非要現在談,是你的身體重要,還是談話重要啊?」梁靜在一旁緊張地說道。

「行了,都出去吧!我自己的身體我還能不清楚嗎?」周德賢板起臉,說道。

「那好吧!周老先生,您一定不要再激動了,天大的事都要以身體為重。」醫生說道。

梁靜見無法勸得動周德賢,也只能無奈地跟著醫生離開了病房。

「警官,照天真的是劉艷生的嗎?」周德賢繼續問道。

「從科學鑒定的結果來看,這種可能性是最大的。」

「那死去的那個就是我和前妻所生的兒子了?」

「是的,他應該才是真正的周照天。」

「天啊!我到底是作了什麼孽啊!上天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啊!」周德賢痛苦地哭喊著,淚水順著他蒼白且布滿皺紋的臉頰滾落。

過了許久,他的情緒才稍稍有所緩和。

「我知道這樣的事實很難接受,但是沒有辦法,事實就是事實。」堯舜無奈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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