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真兇

中午12點多,陳睦和杜警官一同走出了審訊室,剛剛對鍾偉霆做完訊問筆錄,兩個人興沖沖地回到刑偵隊辦公室,卻一眼望見已經如坐針氈的夏荑凝。見到他們,陸鑫的臉上浮現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她沖著他們做了一個「ok」的手勢,示意夏荑凝在這其間並沒有離開過。

「哦,陳隊,你回來了。那個,夏小姐已經將今天早上的情況詳細地講述清楚了,筆錄我也都做好了,你看,她現在是不是可以離開了?」陸鑫擠眉弄眼地問道。

「好吧!夏小姐,有什麼新的情況隨時聯繫我們。」陳睦敷衍著說道。

關於鍾偉霆來公安局自首的事,他並沒有向夏荑凝提起,因為目前說出這一切還為時過早,雖然鍾偉霆對殺人、毀屍、移屍的一切罪行供認不諱,但整個案情仍存在很多疑點,陳睦判定,事實的真相遠遠沒有這麼簡單!

「好。」夏荑凝站起身,走出了刑偵隊辦公室。

在走廊里,她與一個行色匆忙的身影擦肩而過,那個女人頭髮稍顯蓬亂,眼周的皮膚黝黑,整張臉看起來十分疲憊,且十分焦急,她完全沒有留意到夏荑凝的存在,而夏荑凝卻對她產生一種奇異的感覺——難道是她?夏荑凝盯著她的背影,心跳加快。

刑偵隊辦公室的門被叩響了——是葛靜。在她進門的第一時間,陳睦留意到,她的手裡正拎著一個黑色的塑料袋。

「葛靜,你怎麼來了?」陸鑫驚疑地問道。

「我是專程為這個來的。」說著,她從塑料袋裡取出一個長方形的紙包。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個紙包上。葛靜小心翼翼地將紙包層層剝開,裡面的東西清晰地顯露出來——是兩沓面值一百元的人民幣。

「你拿這麼多錢來幹嗎?」陸鑫臉上的表情越加驚詫。

「這些錢是今天上午一個女人送到我的咖啡屋的。」

「什麼樣的女人?」陸鑫繼續問道。

「我當時在醫院裡照顧曉瑩,並沒有見到她。聽肖黎說是一個中年女人,身材高挑,穿著一件米黃格子的長款風衣,還戴著一副鑲鑽的太陽鏡。」

「這麼說,你們並不認識這個女人?」

「是的,她對肖黎說,是我的一位故友,可是按照肖黎的描述,我並沒有一個這樣的朋友。」

「奇怪,既然不認識,她又怎麼會無緣無故給你們送去這麼多錢呢?」陸鑫覺得這件事太過蹊蹺了。

「你說,那個女人身材高挑,還戴著一副鑲鑽的太陽鏡?」陳睦若有所悟地問道。

「是的。」

「你們店裡有攝像頭嗎?」

「店內沒有,不過店門口那裡有。」

「那就好。」陳睦的臉上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看來,事情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陳隊,你是不是懷疑,那個送錢的女人就是那天出現在煙酒超市監控錄像里的女人?」陸鑫挑眉問道。

「沒錯。」陳睦鄭重地點了點頭。

「可是,按照我們之前的推理,她應該是殺害龔慶良的兇手才對。」

「沒錯,她殺害龔慶良與送錢給葛靜母女並不發生衝突。她的目標只是龔慶良,與龔曉瑩無關,否則,在兇殺現場,龔曉瑩又怎麼會毫髮無損呢?」

「那這個女人也太奇怪了,殺完人還給受害人的家屬送錢。」

「這沒有什麼不可能的,難道她對龔曉瑩所造成的傷害,就不會感到內疚嗎?」

「也許吧!」

「不僅如此,我還懷疑龔慶良被殺後,那個打電話報警的女人也是她。」

「這……不可能吧!哪個兇手殺完人還會自己報警的。」陸鑫杏目圓睜,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想想,柱雲山的小木屋位置那般隱蔽,又那般破敗,那個報警的女人是如何發現這起命案的呢?而且,屋內和房屋周圍的地面上,均沒有查找到第四個人的痕迹。」

「這麼說,真的是兇手自己報的警?」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她報警的目的就是為了龔曉瑩,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夠及時去解救她。」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個兇手還挺善良的嘛!」

「陸鑫,你不要以為所有的兇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他們有時只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並不代表他們的本質就是邪惡的!」說著,陳睦下意識地瞟向一旁的葛靜,試圖用目光搜索著她臉上的蛛絲馬跡,而葛靜卻一直低著頭,整張臉平靜得沒有一絲表情。

穆依依手中攥著白色的藥瓶,眼淚無聲地滴落在瓶身上,藥品標籤上赫然寫著:抗癌止痛藥。凌月如此時仍在昏迷著,臉頰凹陷,嘴唇蒼白,眉間透著幾分憔悴,她為什麼會服用這種葯?難道,她真的身患癌症?穆依依不敢再想下去了!時隔二十一年,她們母女歷經波折終於得以相認,面臨的將是陰陽永隔嗎?突如其來的一切,瞬間將她的大腦轟得粉碎!

「依依……」凌月如緩緩地睜開雙眼,發出微弱的聲音。

聽到喊聲,穆依依頓時回過神兒來,她迅速抹掉臉上的淚水,輕聲問道:「你醒啦?」

「嗯,你不用擔心,我大概是太累了,最近身體不太好。」

「只是太累了嗎?如果真的是這樣,你為什麼要服用這種葯呢?」穆依依舉起手中的藥瓶問道。

「依依,你是不是什麼都知道了?」凌月如盯著藥瓶的標籤,神情緊張起來。

「能不能告訴我,你得的到底是什麼病?」

「依依……」凌月如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著。

「到底是什麼病?」穆依依的眼裡閃著晶瑩的液體。

「乳腺癌,已經到了晚期。」凌月如避開她的目光,回答道。

「什麼?乳腺癌?!」穆依依的聲音突然變了調,「為什麼不儘快做手術呢?這種病是耽擱不得的!」

「來不及了,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晚期了,只能靠化療盡量延長一些時間。」

「化療?你一直都在接受化療嗎?」

「是的,從病情確診到現在,每二十八天就要接受一次化療。」

「那……那你的頭髮?」

「早就掉光了,你每次看到的都是假髮。」

「假髮?」穆依依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晚在靈安墓地里所發生的一幕:一個身著黑衣的女人蹲在岳少華的墓碑前,手中握著一根繩索,而另一個女人卻昏倒在她的身旁。那個女人的相貌與凌月如幾乎是一模一樣。

穆依依突然恍然大悟——難道,那個女人就是夏展雲的妻子曲舒彤?

「2月27日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去過靈安墓地?」

「是。」凌月如異常平靜地回答道。

「真的是你?」穆依依呈現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對。如果那晚不是你和那個女警察突然出現,我就可以親手了結了那個女人。」

「她是誰?為什麼你那麼恨她?」

「曲——舒——彤。」凌月如艱難地吐出這個名字,聲音中透著濃濃的恨意。

她對曲舒彤的恨,就像一顆埋在土裡的種子,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生根發芽,肆意滋長。那天,凌月如以當年拐賣她的那個人販子的名義約曲舒彤在墓地相見,並聲稱有要事相告,曲舒彤果然如時赴約,她一定沒有想到,約她的人竟會是凌月如。

當凌月如摘下口罩的那一刻,曲舒彤在月光下望見了另一個「自己」,而那個「自己」卻怒視著她,手中的繩索向她的頸部步步逼近,極度的驚嚇使她突然昏厥過去。凌月如沒想到時隔二十多年,曲舒彤竟會變得如此不堪一擊。過去的她是一個多麼強勢而又霸道的女人,即使凌月如被逼退學,夏展雲也辭職離開了S市,她還是決定斬草除根,甚至與人販子結盟,趁著凌月如單獨外出之時,用迷藥將她迷暈!

當藥力消散,凌月如的意識漸漸清醒過來,可是她全身都動彈不得,四肢被繩索牢牢地綁在了床上。與此同時,她的下身傳來了陣陣刺痛,昏迷之際,她已經被人奪走了清白!頃刻間,痛楚、羞辱、憤恨……通通沖入了她的大腦,整個世界,瞬間被撕成無數個碎片。

凌月如不僅成為人販子手中的「商品」,還被迫充當他發泄的性玩偶。在被販賣到錦水村之前,長達一個月的時間裡,她一直被囚禁在一間暗無天日的小木屋裡,承受著肆意的踐踏與凌辱,她曾無數次想過自殺,但是她不甘心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不甘心以結束自己的生命來懲罰被摧毀的人生,所以她咬緊牙關活了下來,只為有朝一日,可以親眼看著所有傷害她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回憶進行到這裡,凌月如早已淚流滿面。而穆依依卻化作一尊雕塑,一動不動地盯著凌月如的臉,良久,她夢囈般問道:「我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依依……」

「說不出口,是嗎?」穆依依自問自答道,「是那個囚禁你的人販子,對不對?」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