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玉石 第六章 醉酒的女人

我在去往林蔭大道的路上喝了點酒,喝的是黑咖啡兌白蘭地。那裡的人都認識我。酒讓我的胃煥然一新,但我仍然有點頭痛,依然可以聞到鬍鬚上的氯仿味。

我到了辦公室,走進小型招待室。這次裡面有兩個人在等著,卡蘿爾·普瑞德和一個金髮黑眼的女人。一個可以讓主教把彩繪玻璃踢個洞的金髮女人。

卡蘿爾·普瑞德站起來,怒視著我:「這是菲利普·考特尼·普倫德加斯特夫人,她等你有一會兒了,她不常等人,而且她想僱用你。」

金髮女人微笑地看著我,伸出一隻戴手套的手。我握了握她的手。她約有三十五歲,那雙黑眼睛有著天真和夢幻般的神情。無論你需要什麼,無論你是誰,她都了解。我並沒太關注她的著裝,因為她的穿著是很容易判別的。衣服是某個傢伙給她披上的。那傢伙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否則她不會找他的。

我打開門,把她們引進我思考問題的私人辦公室。

我辦公桌的一角上還擺著半夸脫烈酒。

「普倫德加斯特夫人,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說,「我出去辦了點事。」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得出去,」卡蘿爾·普瑞德冷冰冰地說道,「貌似你用得到的東西就在你眼前。」

我拿椅子讓她們坐下,伸手去拿瓶子的時候左肘旁的電話鈴響起。

這次是個陌生的聲音:「達瑪斯嗎?聽著,槍在我們這兒。我猜你想要回去,不是嗎?」

「兩把都要,我不富裕。」

「我們只有一把,就是警察也想要的那把。」他流利地說道,「我晚點會打給你,你好好想清楚。」

「謝謝。」我掛了電話,把瓶子放在地上,對著普倫德加斯特夫人笑了笑。

「我來說,」卡蘿爾·普瑞德說,「普倫德加斯特夫人有輕微感冒,她得少說點話。」

她向金髮女人遞了個眼神,女人自認為男人看不懂的那種眼神。那感覺就像牙醫在給你鑽牙。

「嗯——」普倫德加斯特夫人說。她挪了一下以便可以看到桌子末端,我把擺在上面的威士忌酒瓶放在地毯上。

卡蘿爾·普瑞德說:「除了我讓她知道怎樣可以避免令人不快的惡名外,我不知道為什麼普倫德加斯特夫人把我當作知心人。」

我對她皺起眉頭。「事情不會發展成那樣,我剛跟瑞維斯通過話。他對這事保持緘默,這會讓炸藥爆炸聽起來像一個當鋪老闆盯著一美元的手錶一樣安靜。」

「對於精通這種小聰明的人來說,這點非常有趣。」卡蘿爾·普瑞德說,「只是碰巧普倫德加斯特夫人想把丟失的翡翠項鏈找回來,趁普倫德加斯特先生還不知道項鏈被偷之前。貌似他還不知道。」

「這不一樣。」我說。

普倫德加斯特夫人對我笑了笑,連我褲子後面的口袋都能感覺到她的笑容。「我只是喜歡黑麥威士忌,」她柔聲說,「我們可以來一小杯嗎?」

我拿出幾隻小酒杯,把瓶子重新放在桌子上。卡蘿爾·普瑞德向後仰,輕蔑地點燃一支香煙看著天花板。卡蘿爾·普瑞德並沒有美得讓人發昏,但普倫德加斯特夫人則恰好相反。

我給女士們倒了幾杯酒,而卡蘿爾·普瑞德根本就沒碰她那杯。

「也許你不知道,」她直接說,「比弗利山莊,也就是普倫德加斯特夫人住的地方在某些方面是特殊的。他們有雙向無線電通信警車,而且僅僅覆蓋一小片區域,是地毯式覆蓋。因為在比弗利山莊有大量的資金需要警方保護。更有錢的住戶甚至可以通過無法切斷的無線設備與警局總部直接聯繫。」

普倫德加斯特夫人一口把酒喝掉,然後盯著酒瓶。我又給她倒了一杯。

「那沒什麼,」她熱情洋溢地說,「我們甚至用光電管連接保險箱和皮衣壁櫥。我們可以監控房屋,這樣即便是僕人都不能在三十秒內不招來警察敲門的情況下靠近某些地方。不可思議,不是嗎?」

「是的,很了不起,」卡蘿爾·普瑞德說,「只有在比弗利山莊才會這樣,但是你不能一輩子都待在比弗利山莊。一旦你出門,你的首飾就不會很安全,除非你是一隻螞蟻。所以普倫德加斯特夫人有個用皂石做的翡翠項鏈仿製品。」

我直直地坐起來。林德利·保羅隱瞞了某些信息,說什麼即使有材料複製翡翠也要花一輩子的時間。

普倫德加斯特夫人擺弄著她的第二杯酒,但時間不長。她的笑容越來越溫暖。

「所以當去比弗利山莊之外的地方參加舞會時,普倫德加斯特夫人會佩戴仿製品。而那種場合正是她想戴翡翠的時候。普倫德加斯特先生對這點很挑剔。」

「而且他脾氣糟糕。」普倫德加斯特夫人說。

我給她多倒了些黑麥威士忌。卡蘿爾·普瑞德看著我這樣做,然後幾乎對我喊道:「但在項鏈被劫的那天晚上她犯了個錯誤,她戴了真品。」

我斜眼瞟了她一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她厲聲道,「誰知道她犯了那個錯誤?碰巧保羅先生知道這一點,就在他們離開家後不久。保羅先生是她的陪同。」

「呃,他摸了一下項鏈,」普倫德加斯特夫人嘆了口氣,「他只要摸一下就能知道翡翠的真假。我聽說有些人可以做到,而他對珠寶頗有研究。」

我又向後靠在吱吱作響的搖椅上。「該死的,我早該懷疑那傢伙的,這個團伙在社交界肯定有人。」我厭惡地說,「他們怎麼知道珍貴物品何時離開安全的地方?保羅肯定讓他們吃了苦頭,而那伙人趁機把保羅除掉。」

「如此天賦真是浪費了,你說呢?」卡蘿爾·普瑞德溫柔地說道。她用一隻手指將酒杯推到桌子邊緣。「普倫德加斯特夫人,我不怎麼關心這個,如果你想找另外的——」

「你的貂皮大衣里有飛蛾。」普倫德加斯特夫人說著把它拍掉。

「搶劫發生的地點和經過是什麼?」我問。

「嗯,這似乎也有點滑稽,」卡蘿爾·普瑞德說,她只用幾句話就讓普倫德加斯特夫人無言以對,「在布倫特伍德高地舉行的舞會結束後保羅先生想順道去卡德羅,他們坐的是保羅的車。如果你記得的話,那時日落大道正在直穿社區加寬道路。他們在卡德羅消磨了一點時間後——」

「我們喝了幾杯酒。」普倫德加斯特夫人笑著伸手拿瓶子。她倒滿其中一個酒杯,加了點威士忌。

「保羅先生開車途經聖塔莫尼卡大道送她回家。」

我說:「除非你想吸塵土,否則走那條路是正常的。這樣說來那條路幾乎是唯一回家的路。」

「是的,但這樣也就經過了一個名叫梅因的酒店。酒店有些破舊,街對面有個酒館。普倫德加斯特夫人注意到酒館前面停著的一輛車,她確定是之後把他們逼到路邊的那輛車。搶劫犯清楚他們想要的是什麼。而普倫德加斯特太太把這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

「嗯,當然,」普倫德加斯特夫人說,「我希望你不是在暗示我喝醉了。沒人每晚都能弄丟那樣的一條項鏈。」

她灌下第五杯酒。

「我不知道那幫人長什……什麼樣,」她有些口齒不清,「林,也就是保羅先生,我叫他林。你知道,他有些內疚。這也是為什麼他會冒這個險。」

「那是你的錢?一萬美元的贖金?」我問她。

「親愛的,那可不是他的錢。我想在科特發覺之前把那串珠子拿回來。去那個酒館看看怎麼樣?」

她伸手到黑白相間的包裡面摸索了一番,然後拿出一疊鈔票堆在桌子上。我把這些鈔票擺好,開始數了起來,總共四百六十七美元。錢不少,我把錢放下。

「被普倫德加斯特夫人稱作科特的人是普倫德加斯特先生。」卡蘿爾·普瑞德繼續輕聲說,「他以為被偷走的是仿製品。他好像分不清真品和仿製品。他除了知道林德利·保羅被劫犯殺害以外對那晚的事一無所知。」

「該死的他怎麼會不知道。」我這次喊出了口。我將錢推到桌子對面,說,「普倫德加斯特夫人,我相信你認為自己被勒索了。但你錯了。我覺得之所以媒體沒如實報道這件事是因為有人向警方施壓。無論如何警方是願意公布此事的,因為他們想抓到那幫盜竊團伙。殺死保羅的混混已經死了。」

普倫德加斯特夫人用一種犀利、尖銳並帶著一絲酒意的眼神盯著我說:「我一點也沒有覺得被勒索。」她已經口齒不清了。「我要我的項鏈,現在就想要。這不是錢的問題,根本就不是。再給我來一杯。」

「酒就在你面前。」我說。我才不管她會不會醉倒在桌子下。

卡蘿爾·普瑞德說:「你不覺得應該去那酒館看看有什麼可查的嗎?」

「一塊椒鹽脆餅乾,」我說,「這想法很瘋狂。」

金髮女人拿著酒瓶在兩個杯子上方晃來晃去,最後終於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她用一種隨意的姿勢在桌子上孩童把玩沙子般推動著一把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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