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熱血春秋 第二十章 煮酒論英雄

日本第五十五師團的竹內寬師團長,的確是一位擅長進攻的名將,他一旦認真起來,發動的攻勢,當真是猶如狂濤怒浪襲卷而來,一環套著一環,似乎不將面前所有的障礙都徹底撞成粉碎,就絕不罷手。他的很多敵人,明明手中還有反擊的力量,就是因為被竹內寬的氣勢所奪,才失去了抗爭的意志。

但是,戴安瀾是誰?他是二百師的師長,是連蔣委員長都要另眼相看的超卓人物!

沒有應付惡劣局勢的才能,沒有支撐大廈於將倒的膽識,戴安瀾又如何成為謝晉元神交已久的筆友,又如何能臨危受命率領二百師,作為先頭部隊孤軍深入緬甸這個異國遠域?!

想成為名將,最先要學會的,就是熟悉戰場地形,並根據戰場地形特色,去駐紮部隊!為了就近指揮同古城外圍的鄂春克陣御戰,戴安瀾將師指揮部,設置在緊貼著鄂春克陣地內線的區域。右邊依託貫穿同古城的色當河,形成左右夾角之勢,面對這樣越向內收縮防禦力越強,受攻擊點越少的倒三角型防禦陣型,無論敵人的行動如何敏捷,設計如何精妙,奇兵突襲如何詭異,最終都必將演變成正面強攻。

雖然手中可以動用的兵力絕對有限,大部分人更是沒有實戰經驗,臨時拿起武器的文職人員,但是他們在少量警衛部隊老兵帶領下,依託有利地形,層層防禦不斷削弱敵人的攻勢,竟然生生抑住了敵人以敵兵為主導的突襲式進攻!

戴安瀾平時一向喜歡把頭髮理得乾乾凈,就是因為這樣,他才在軍旅中得到了一個「光頭將軍」的雅號,為了不吸引敵人的注意。成為狙擊手的目標,戴安瀾乾脆脫掉了軍帽,任由自己的光頭,在陽光下散發出縷縷鐵青色地光芒。而戴安瀾在這個時候,更是臉色陰沉如水,他雙手拎著一挺捷克式輕機槍站在師指揮部後方的斷橋上,只要看到有敵人試圖沿著河岸,從背後對指揮部發起攻擊。他就會抬起手中的輕機槍,毫不猶豫的掃過去一梭子彈。

雖然戴安瀾的身軀並不算高大寬厚,雖然他沒有喊出慷慨激昂的口號,但是身為二百師指揮官,他牢牢挺立在那裡的身體,他那雙炯炯有神不怒自威的眼睛,還有他微微抬起,代表了堅毅與不屈地下巴。都讓這個光頭男人,自然而然擁有了一種中流砥柱的凝聚力。

就是在戴安瀾師長身先士卒的帶領下,兩個警衛班和臨時武裝起來的師指揮部成員,才能依託有利地形,在逐步收縮中。頑強的狙擊敵人進攻。

戴安瀾必須要承認,這些敵人很不好對付!

騎兵歷來是戰場上衝刺力最強的部隊,更何況這是日本陸軍為了侵略中國,而整整在訓練場上操練了三年。才投入戰場的精銳部隊?這些騎兵人人可以在高速飛馳,不斷顛簸起伏的馬背上,做出各種猶如雜技般地動作,更可以用雙腿夾住馬背,直接抬槍射擊。而他們人手一柄的馬刀,在近距離交戰中,攜著戰馬高速衝刺的刀下狂斬而下,當真是來去如風擋者披靡。不知道有多少缺乏實戰經驗的師指揮部軍人,就是因為錯誤估計了這些騎兵的衝刺速度,而被他們一刀斬於馬下。

但是最讓戴安瀾和部下感到頭痛地,還是那些爬到大樹上,全身披著用樹葉和麻繩編成的偽裝網,暗中狙擊的緬甸游擊隊員。

這些緬甸游擊隊員,雖然沒有接受過什麼正規軍事訓練,但是在長期和英國殖民者軍隊對抗的地基礎上。他們已經積累了大量游擊作戰經驗。在得到日本軍隊援助的武器後。這些緬甸游擊隊員,更是如魚得水。他們大都使用射擊精確度良好的日軍制式三八式步槍,潛伏在大樹上。第一次和緬甸游擊隊交鋒的中國軍人,根本無法分辨,那些緬甸游擊隊員究竟躲在哪裡,他們更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從大樹上射出一發要命的子彈。

如果不是因為地形起伏的緣故,指揮部擋住了站在後方,監視色當河右翼的戴安瀾師長,估計他早已經成了緬甸游擊隊員手中的槍下遊魂。

看著那些手裡揮舞著帶血地馬刀,呼嘯著重新集結在一起,準備再一次對師指揮部防線發起衝鋒的騎兵,看著隱藏在一片陰暗中,根本無法分辨哪裡會有敵人隱藏的叢林,戴安瀾臉色當真是陰沉如鐵。

真的沒有人知道,戴安瀾拎著輕機槍的雙手,正在微微發顫。每當有一個部下倒在敵人的步槍狙擊下,倒在鋒利的馬刀下,甚至是被戰馬的馬蹄活活踏死,他地心臟更會不由自主地狠狠一悸。

這些部下絕對不是隨便徵招,就能通過徵兵處,招到一片的普通士兵。他們有些是在黃埔軍校里受過正規系統軍事培訓,假以時日必然能獨當一面地作戰參謀,有些是可以為軍方協調地方關係的機要人員;有些是能夠通過監聽,破譯敵人密碼的資深情報人員;還有一些,是每天負責收發電報,看到他還會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讓人當真覺得似乎戰爭都可以拋到一邊的女電報員……

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精英,他們每一個人都學有所長,他們每一個人都應該是國家強盛崛起而努力的珍寶,可就是這些文職軍人,在面臨敵人奇襲,戴安瀾手邊已無可用之兵的時候,用他們並不粗糙的雙手,抓起了武器。

放眼望去,在師指揮部的周圍,到處都是這些精英軍人的屍體,他們有些是被馬刀居高臨下,斜斜劈砍得血肉模糊,有些是被不知道從哪裡射出來的子彈貫穿,最終失去了生命。就是用這些烈士的生命和鮮血,戴安瀾才支撐到了這個時候。

但是,看看在遠方已經重新集結。馬上就要對師指揮部發動新一輪衝鋒的敵人,再看看身邊那些滿是傷痕,更在用力喘息的部下,戴安瀾清楚的知道,他們只怕再也無法支撐住敵人這一輪進攻了。

事實上,以僅僅兩個警衛班,外加一批文職軍人組成地力量,依託有利地形。死死抵擋住敵人一個騎兵中隊,外加三百多名緬甸游擊隊員的聯手猛攻超過四十五分鐘,這樣的成績,無論拿到哪裡,戴安瀾也可以自傲了。

「師長……」

在戴安瀾的身邊,傳來了一聲略帶哭聲的低叫,當他回頭的時候,正好迎上了一雙充滿肯求意味的眼睛。

「師長。我們在這裡吸引敵人,趁還來得及,您快撤退吧!」

看著眼前這個已經跟了自己五年時間,就像是一個影子似的跟著他,忠心耿耿地警衛員。戴安瀾無言的搖了搖頭。

戴安瀾當然知道自己對二百師的重要性,他也想撤退,可是在這個時候,你要他往哪裡退?

不需要各團從前沿陣地發送回來的情報。只需要聽聽四周傳來的密集炮擊聲和機槍掃射聲,戴安瀾就清楚的明白,敵人在這個要命的時候,已經對同古城發起了前所未有的猛烈進攻。無論他這個師長往哪個方向撤,身後地敵人都會緊追不捨,就算他這個師長和部隊會合後,可以暫時逃過一劫,但是這樣的結果。就是讓敵人內外夾擊!他精心構建的防禦網,就會被生生撕破,而主導這場同古保衛戰的史密斯三星上將,所規劃的仰光收復戰,就會化為泡影。

「沒有到最後一刻,誰勝誰負還難說呢!」

戴安瀾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用身體把他牢牢護住地警衛員,感受著他發自發內心的關切與尊敬。突然問道:「張亮。這次活著回去後,如果我給你放上三個月大假。再獎勵你一百塊法幣,你最想做的是什麼?」

身上足足背了五百發子彈,除了手持衝鋒槍,皮帶上還插著兩枝毛瑟自動手槍和六枚手榴彈,簡直就像是背了一座小型軍火庫,站在戴安瀾面前,更用自己的身體豎起一張肉盾地張亮,側起了腦袋,這個年齡大概有二十七八歲,卻依然憨態未消的大男孩,側起頭認真思考了片刻後,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回家娶媳婦。」

「哈哈哈……」

聽到這樣一個答案,戴安瀾忍不住放聲大笑,就在他的笑聲中,那些已經重新集結在一起的日本騎兵,終於動了。看著那些騎兵手中揮舞的雪亮馬刀,感受著上百匹戰馬一起奔騰,就連大地都跟著微微顫抖的震撼,看著跟在那些騎兵後面,就好像是散鴨子似的,端著步槍向前飛跑,當真是像極了一群烏合之眾地土匪,但是卻自有一番彪悍氣勢的緬甸游擊隊員。

戴安瀾的心裡不由發出了一聲輕嘆,「對不起了,張亮,可能我沒有辦法,讓你回家去娶媳婦了……」

密集到集點的槍聲聲突然響起,不知道有多少枝衝鋒槍在同時掃射,在彈殼歡快的飛跳中,那些剛才還耀武揚威,還肆無忌憚,揮舞著手中早已經過時的冷兵器,自以為自己夠帥夠酷,可以成為別人生命的主宰,可以學著死神大爺的樣子,輕而易舉收割別人生命地騎兵們,面對這劈頭蓋臉砸過來地彈雨,面對這密不透風的死亡之網,他們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大朵大朵地血花,就猛然從他們的身上,他們跨下的戰馬上連續綻放。那幾乎同時炸起的鮮血,一起噴濺到空中,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見的淡紅色血霧。

全身披著用樹葉和麻繩編成的偽裝網,手裡捏著日本陸軍最常使用的三八式步槍,因為躲藏大樹上,而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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