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熱血春秋 第八章 番櫻桃枝勳章

火車在繼續向前行駛,一鏟鏟黑色的煤被投進蒸氣機車的鍋爐中,在火焰升騰中,一條白色的霧帶隨之在這片天與地之間揮灑飄揚,將一片片綠色的山,一條條蜿蜒曲折的小溪,飛快拋到身後。

雖然車廂被打得破破爛爛,如果把自己的身體用力靠上去,就可能直接摔到車廂外邊,每個臉上更是沾上了濃濃硝煙和灰塵,但是他們卻都在笑。每一個人都用熱切的眼神望著雷震,看他們的表情,當真像是像極了一群剛剛做了好事,就渴望獲得老師讚揚的孩子。

在形勢絕對不利的情況下,拚死反戈一擊,以零傷亡的代價成功保住整列軍車,全殲潛入到軍車上的日本特工,更用固定在列車上的戰車高射機槍,成功擊落一架俯衝式轟炸機,他們當然有受到讚揚的資格!

可是,雷震卻沒有笑,事實上,他的臉色陰沉似水,望著擺放在面前的戰利品,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些日本特工,他們潛入軍車,協助轟炸機鎖定目標,當然是有備而來,做足了準備工作。僅僅是從這七具屍體的身上,特務排官兵就搜到了一台小型發報機,煙霧彈,在夜間可以為轟炸機鎖定目標的三色信號彈,日本南部軍部廠出產九四式八毫米口徑自衛手槍,可以在幾秒鐘時間內致人於死命烈性毒藥,麻醉劑,軍用地圖,印著一系列圖片和簡單的緬甸語發音,可以讓任何一個人,手腳並用的和緬甸土著進行交流的手冊……

但是,真正吸引雷震注意的,是每一個人身上都有的長方形金屬盒。這些金屬盒裡,都放著厚厚一疊在英國殖民地可以通行使用的英鎊。它們所代表地財富,已經足夠讓一個緬甸人,在這片屬於英國殖民者統治的土地上,買上一塊不小的莊園,過上衣食無憂妻妾成群的幸福生活。

在這疊鈔票的旁邊,還有兩枚用綠色玉石雕刻而成的佛像,只要看看佛像上那猶如一汪碧波般溫潤無瑕的翠綠,再看看那在精鑿細琢一勾一廓之間。點綴出縷縷佛道尊嚴,只能用巧奪天工來形容的精湛雕刻技巧,就算是對玉石古玩一竅不通,在場地所有人也可以看出來,這每一個玉石佛像,都是價值不菲。而在信奉佛教的緬甸,這樣雕刻精美甚至能溶入一種生命力的佛像,更擁有著無以倫比的特殊意義與價值。

同樣伸手打開一隻金屬盒。仔細觀查的鬼才,注意力卻被盒子里另外一些東西給吸引了。他小心的伸出手指,從盒子里鉗出一枚花生米大小,整體呈現出樹枝的造型,可以別在衣領上的金質勳章。

仔細打量了幾眼。再用手掂了掂勳章地份量,鬼才帶著一臉疑惑,道:「師父,這幾枚用黃金鑄成的小玩藝又有什麼作用。輕飄飄的不說,又是倒模鑄造出來的,單純以黃金的價值來看,它們似乎和佛像及鈔票相差太遠了吧?」

雷震神色凝重地望著這些並排別在盒子里的金制勳章,一縷陽光照射過來,那一片燦爛的金色反光,在瞬間就刺痛了雷震的雙眼。沉默了好半晌,雷震才低聲道:「這些勳章上面地圖案。是番櫻桃枝!」

其他的人還沒有怎麼樣,跟著雷震每天學習,眼光閱歷已經今非昔比,出征前更對緬甸的風土人情,進行了詳細調查與研究的鬼才,臉色也變了。

緬甸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而佔據絕對主導地位的,就是擁有全國百分之七十一人口數量。被稱為「緬甸本部」的緬族。緬族人崇尚白象、獅子、榕樹、妙聲鳥和番櫻桃樹的嫩枝。認為它們是生命和力量地像征,每逢戰士凱旋歸來。緬族姑娘們都要為戰士們獻上番獻櫻桃枝。

鬼才托著那隻金屬盒的雙手都在微微發顫,他霍然抬頭,望著雷震,失聲道:「師父,我們……不好,快停車!」

聽著鬼才突如其來的叫喊,車內絕大部分人都莫明其妙的瞪大了雙眼,從小和鬼才一起長大,對他喜歡惡作劇性格了如指掌的江東孫尚香,更是毫不客氣的道:「鬼才,你又抽什麼瘋了?」

「鬼才說得沒有錯,我們必須立刻停車!」

從進入車廂開始,就一直低下頭,仔細研究從日本情報人員手中繳獲的軍事地圖的羅三炮,頭也不抬地道:「日本特工能出現在這列軍車上,已經足夠說明,我們近期所有軍事行動,已經完全落到他們地監視當中。如果能成功擊毀我們這列載滿坦克和各種彈藥的火車,將會對遠征部隊造成精神與實質雙重嚴重打擊。剛才我還一直奇怪,以日本情報機構地行事風格,對我們這樣一個重要軍事目標,怎麼會只派出了兩架戰機發起進攻。」

聽著羅三炮的話,在場所有人臉色都沉重起來,雙眼死死盯著鬼才手裡那枚金質番櫻桃枝勳章,二班長王二勝突然問了一個問題,「這種小玩藝,是不是等同於軍功章?」

雷震略略點了點頭,如果說鈔票代表了物質生活的誘利,佛像代表了宗教信仰的迎合,那麼這些純金製成的番櫻桃枝勳章,就是對在戰場衝鋒陷陣所向無敵勇士的認可與尊重!

「奶奶的,這些小日本隨身帶著一堆軍功章,這不是擺明了在前面有一群被他們收買的烏龜兒子王八蛋,躲在暗處,就等著我們自己衝上去,抽空給我們打上一記冷槍嗎?」

說到這裡王二勝猛然瞪大了眼珠子,他用力狠狠一拍自己的額頭,叫道:「不行,快停車!再不停車,我們可就是剛離開虎穴,又自己鑽進狼窩了!不只是要停車,我們應該立刻調頭就走,沿原路退回去。如果我們真傻傻的停在這裡。只怕過不了多久,他們第二波轟炸機就開到我們頭頂了!」

聽著王二勝的建議,雷震、鬼才和羅三炮一起搖頭,這個自詡為「糧倉里的老鼠」的二班長,頭腦是夠靈活,驅吉避凶這一套處世哲學理解得是夠通透,但是他的眼光似乎還稍稍短淺了一點。

「日本人這一招玩得好啊!」

鬼才絲絲抽著涼氣,道:「怪不得他們一出手就先破壞了這列軍車上搭配地電台。讓我們和上級失去聯絡,我們現在前進是死在偷襲上,後退是死在軍法上,傻傻的呆在這裡不動更是死在第二波轟炸上。能制定出這樣一套鐵鎖封江,讓人進退兩難毒辣計畫的人,當真可以稱得上是一位殺人不見血的超天才!」

「我看設計什麼讓人進退兩難的毒計,玩什麼殺人不見血的伎倆,那位超天才和你這位從小就喜歡損人不利己的鬼才比起來。頂多也就是一個將遇良才半斤八兩。」

在這種前進不能後退不得的情況下,還能用開玩笑地方法,成功讓大家放鬆情緒的人,當然是參加過北伐,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如果現在還沒有離開軍隊,很可能已經混到團長位置的羅三炮。他兩眼盯著地圖,手指落到了上面的某一個位置上,沉聲道:「如果在我們前方。真的埋伏了一支熟悉地形的緬甸土著雜牌軍,他們為了彌補和我們這些職業軍人戰力差,應該會選擇這片可以將地形優勢發揮到極限的山地。在這裡他們只要佔據鐵路兩側過於陡峭,為了防止碎石滾落,又做了防塌方處理,就連猴子都沒有辦法攀爬的山壁,哪怕是用石頭砸,也能把我們連人帶車一起砸成一堆破爛。」

王二勝插口道:「依我看在鐵路上埋點炸藥。直接把車頭炸掉,或者乾脆引爆車上地炮彈不是更好嗎?日本人當年炸張作霖用的就是這個辦法,做這種勾當,他們也算是老本行了!」

聽了王二勝的話,羅三炮不由皺起了眉頭,如果真是這樣,那的確防不勝防。但是鬼才卻在搖頭,「我倒不擔心這一點。」

迎著所有人詢問的目光。鬼才在這個從小就喜歡惡作劇地傢伙。在這個時候,卻偏偏賣起了關子。突然哼起了一首歌:「我們都是神槍手,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我們都是飛行軍,哪怕是山高水又深,沒有吃沒有穿,敵人給我們送上前……」

鬼才那五音不全的歌聲,絕對和共產黨游擊隊隊員鐵蛋有上一拼,只聽鐵蛋唱過一遍,鬼才顯然並沒有完全記住歌詞,現在隨口亂唱,當真稱得上是東拉西扯胡拼亂湊狗屁不通,但是聽著這首歌,羅三炮的眼睛亮了,就連江東孫尚香的眼睛也亮了。

如果這次突襲是由日本情報部隊主導,他們當然會二話不說,在鐵道路基下埋設大量烈性炸藥,把整列軍車炸翻。可是由同樣使用游擊戰術,就算有日本情報部門暗中支持,但是仍然嚴重缺乏武器彈藥,同樣需要從「敵人」手裡去繳獲地緬甸民族自由運動組織主導,他們一定會用更「溫和」的方法取得勝利。

在形勢許可的情況下,能搶多少就搶多少,才符合他們以戰養戰,愈戰愈強的生存原則!

幾雙眼睛同時落到了羅三炮手指點住的位置上,到了這個時候,緬甸游擊隊伏擊他們這列軍車的位置,已經昭然若揭。

「想搶我們,我們不如來個先下手為強!」王二勝舔著嘴唇,道:「我們距離對方設置伏擊的位置,還有十幾公里,我們乾脆在這裡停車,然後挑選一部分精幹的兄弟輕裝前進,反從他們身後抽他們一記狠地!讓他們知道,馬王爺究竟有幾隻眼睛!」

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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