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熱血春秋 第一章 平靜歲月

醫生給雷震做了三次手術,從他身上摘取了二十七塊手榴彈碎片,兩枚百式衝鋒槍彈頭,一根大約兩寸長,不知道什麼時候扎進身體的樹枝,在這種情況下,僅僅在床上躺了兩周,雷震就能憑藉自己的力量從床上爬起來,到了兩個月後,剛剛拆掉身上的繃帶,雷震就已經開始制訂自己的體能恢複訓練計畫。並把它列成了一張讓人看得目瞠口呆的訓練課程表,貼到了自己的床頭。

從制定計畫的那一天開始,無論是颳風下雨還是打雷砸冰雹,雷震每天都是早晨五點鐘準時起床。由於重傷初愈,在醫生的嚴厲警告下,他只是象徵性的在身上加了二十五公斤負重,然後每天風雨無阻,早晨五點鐘起床,繞著他們居住的村子,進行五公里越野跑。

雷震六點鐘回家,把孫尚香他們精心準備,營養豐富美味可口的早餐一掃而空,然後走到一根長五米,掛在樹丫上的帆布帶前,抓著這樣軟不著力的東西,僅憑自己雙手的力量,上下回來爬三百次。

等到雙手的力量全部用盡後,再練習蛙跳五百米,當雙腿也同樣發軟後,雷震就跑到用竹片和麻繩拼成的「鐵絲網」陣地前,來回爬上個三百次。

到了早晨九點半,雷震還要扛石鎖三百下,做引體向上二百個,俯卧撐五百個,俯卧起坐三百個,十五公斤啞鈴平舉三百個,側舉三百個。

做完這一系列訓練,就應該到了中午十二點,又到了午餐時間。但是絕對沒有人願意和雷震一起共進午餐,因為雷震午餐的地點,赫然是一個他自己精心準備。無論是色澤氣味還是觸感,都絕不會讓人心生愉快的爛泥坑!

大模大樣的趴在這樣一個散發著惡臭味道,讓人隔著二三十米遠,喉結都忍不住上下涌動的爛泥坑裡,大口大口的吃完午餐,雷震甚至還有辦法,在這樣一個四周滑不留手的爛泥坑裡,簡單地補一個午覺。

雷震整個人用最舒服的姿勢泡在爛泥坑裡。睡得迷迷糊糊間,感到蒼蠅和蚊子不斷在自己臉上打轉,乾脆順手從身邊撈起一把爛泥,直接把它們抹在臉上,靠這樣一層面部「盔甲」,徹底阻隔了蒼蠅蚊子造成的困擾。看著雷震塗滿爛泥,當真稱得上慘不忍睹的臉上,竟然還揚起了一絲得意的笑容。旁觀者無不覺得心裡湧起了一陣惡寒。

到了中午一點三十分,正是太陽最熾烈的時候,不需要任何外界力量,雷震就會準時睜開雙眼,拖著一身爛泥爬起來。直接站到了太陽地底下,雙手平舉一根一點五米長,前端還吊著三塊青磚的木棍,用站立射擊的姿勢。接受長達兩個小時地抗暴晒體能訓練。

沒有人知道雷震身上沾滿了爛泥,在正午時分任由陽光暴晒上兩個小時,直到身上的爛泥一點點被晒乾,變成一層緊緊貼在皮膚上的硬殼,把自己弄得像是一個兵馬俑一樣,是種什麼樣的滋味。

當然了,也絕對沒有人想知道!

到了下午四點鐘,雷震會對自己進行硬氣功訓練。

一個職業軍人。只有讓身體習慣承受各攻擊,才可能在戰場上受到重創後,在最短的時間,對敵人做出最凌厲的反擊。

先是請人用一根一米多長,裡面灌滿黃沙大概有雞蛋粗細的「沙棍」對著自己身體用力猛抽;再是請人站在三米外的位置上,用一顆大約兩公斤重地鉛球,對著自己身體除了腦袋以外的任何位置拋擲。

而在這種時候,被雷震再三要求才勉為其難的鬼才。還要拿著一份包含了數學、地理、幾何、軍事、物理等學科的考卷。不斷向雷震提問,雷震必須一邊接受身體抗打擊訓練。一邊努力思考,在一個半小時內,完成這份考卷。

六點鐘吃過晚飯後,雷震會繼續負重五公里越野跑,如果他在考試中沒有及格,會額外多加上三公里路程。

做完這一系列的訓練後,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雷震身上當然是又熱又臟,所以他會到村外那條小河裡去洗澡,順便在夜裡來上個五公里游泳訓練。雷震到現在都沒有忘記,當年他這個地地道道地山裡小子,連游泳都不會,為了能保護楊惠敏,只能抱著一塊石頭「走」過蘇州河。雷震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當時他差一點,就活活憋死在了那條河裡!

每隔五天,雷震就會把自己的訓練量增加一個檔次,每隔五天,雷震就會進行一次負重三十公斤五十公里越野訓練,而越野長跑的距離和負重,隨著日常訓練量的增加,也在不斷地遞增。直到他可以每分鐘做一百一十個俯卧撐,背著三十公斤負重,可以在二十二分鐘內完成五公里越野跑,投擲模型手榴彈一千次,每次都可以超過六十米大關。

望著那個男人就像是一台不知道疲倦的機器,更像是一頭可以打破生理極限的人形怪獸,每天都重複著足以把一個普通人活活累的驚人訓練,任由自己身上的傷口一次次綻裂,任由自己因為體力透支,一次次暈倒在訓練場上,所有人都沉默了。

直到有一天早晨,雷震照例背著他的負重背包,頂著滿天星斗,走出了自己房間的時候,羅三炮、兔子、孫尚香……除了已經年過四十,再也沒有旺盛的精力陪他們年輕人瘋地九叔,所有人都靜靜的站在雷震的房門前,他們每一個人腳下都換成了最適合長途奔跑的膠底鞋,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都背著和雷震一樣,裡面裝滿了負重沙袋的背囊。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些兄弟,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他們身後那些沉重的背包上,雷震地眼睛突然亮了,「都瘋了?」

所有人都在用力點頭,如果沒有發瘋。他們又怎麼可能像雷震一樣,拚命虐待自己?如果沒有發瘋,象孫尚香這樣雖然強悍卻依然保留了愛美天性地女孩子,又怎麼可能連夜為自己準備了一個和雷震一樣地泥坑?

當雷震再一次奔跑在仍然隱藏在一片黑暗一片朦朧地山路上時,聆聽著自己身後那一連串有力的腳步聲,聆聽著那些曾經在戰場和自己生死與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擁有了比血緣更親密聯繫的兄弟們那均勻的呼吸聲。一種說不出來的滿足感與安全感突然把雷震包圍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帶著襲襲涼意的秋風,望著頭頂那片即將迎來黎明,卻愈發顯得黑暗地天空,一種無法自抑的衝動從心底狠狠揚起,象狼一樣在大山中孤獨的生存,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去面對危險,面對挑戰的雷震,直到這個時候。才終於敢確信,他找到了志同道合,至死不離不棄的夥伴。雷震仰起了頭,猛然發出一聲快樂到極點的狂嗥:「那我們就一起發瘋吧!瘋到底,瘋到死。瘋到他奶奶的天荒地老日月無光,瘋到至死不離不棄好了!」

緊緊跟在雷震身後的所有人,一起放聲叫道:「好!」

九叔就站在村口,微笑地看這些跑得滿頭大汗的孩子們。微笑的看著他們每一個人,那一雙雙突然間發了光、發了亮的眼睛,他真的知道這些孩子們為什麼如此開心。

時間,就在這一群年輕人揮汗如雨中,就在他們踏破黎明前黑暗地整齊腳步聲中,一點點的悄悄滑過。只留下了這些年輕的孩子,越來越默契的笑容。

當晚秋地霞光灑滿了天地之間,微風中送來徐徐清爽時。九叔才霍然驚醒,連上雷震養傷的時間,他們已經前前後後在這個名不見經傳,但是只要凌維誠母子遇險,在一個小時內他們就可以趕到的南方水鄉中,享受了五個月在亂世中最難能可貴的平靜歲月。

五個月,真是彈指而過。

謝晉元已經死了五個月時間,國人曾經為這位民族英雄舉行了聲勢浩大的緬懷。但是時間無疑是一劑最好的止痛劑。悄無聲息的治療著每一個人。驀然回首,謝晉元這位蓋世英雄的死。對於整個民族來說,也只不過是一朵小小地水花罷了。

試問到了這個時候,又有多少國人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凌維誠這樣一個女人,帶著謝晉元的血脈,失去英雄家屬光環的包圍,對於日本人而言,凌維誠母子,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而他們保護凌維誠母子的任務,到這個時候,似乎可以靠一段落了。

當雷震帶著一群大汗淋漓,幾乎連身體都拖不動的夥伴,回到他們暫時居住的家時,他們吸著鼻子,目光一起落到了餐桌上。和往常一樣,九叔已經為他們準備了可口的飯菜,但是略略不同地是,九叔今天卻沒有坐在餐桌前,帶著一臉淡淡地笑意等著他們。

在九叔每天習慣坐的位置上,放著一份《中央日報》,在報紙上面,還端端正正地擺著一封上面寫著「雷震親啟」字樣的信。

看著眼前的一切,雷震心裡揚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九叔走了!當他拆開了那封信時,九叔那隱忍中透著強大壓迫力的聲音,彷彿又在雷震的耳邊響起。

「雷震,正所謂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走了。

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我出現在你們這群年輕人的中間,說好聽了是為了協助你,說難聽了,就是要監視你。雖然你是謝晉元的徒弟,但是你畢竟太年輕了,年輕得讓我們不放心,更不敢把幫會內最優秀的下一代,交託到你手中。

這些孩子當然是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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