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撕破天穹 第六十章 四面楚歌

「雷震大哥!」

正在村口指揮狙擊戰的雷震霍然轉頭,在他的注視下,一個身高超過兩米,長得虎背熊腰的男人,臉上卻掛著無法掩飾的惶急,飛跑過來。

雷震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在他身邊的江東孫尚香,就瞪大了雙眼,叫道:「兔子,你怎麼來了,張誠呢?!」

「他們來了!他們來了!他們來了!藤原楓帶著人從南口攻上來了!!!」

也許是因為太緊張太激動太焦急,也許是這一段路跑得實在太快,消耗了太多的體力與精神,兔子這個本來應該頂天立地的六尺男兒,只覺得自己雙膝一軟,在雷震和孫尚香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竟然不由自主的雙膝一軟,用最狼狽的動作狠狠摔倒在地上。

趴在一堆爛泥里,兔子掙扎了幾下,才終於揚起了自己的臉,不顧一切的放聲嘶叫道:「雷震大哥,你快去救救張誠,晚了就來不及了啊!」

雷震迅速抬頭,在他視線可及的地方,臨時司令部的屋頂上,那兩盞紅燈依然高高懸掛,而它們代表的含意,仍然是要他們這些負責防守各個戰線的指揮官,向司令部報告戰況!

雷震猛然暴喝道:「鬼才呢,他怎麼說的,你向他報告了沒有?」

看著兔子那張沾滿了泥濘,顯得如此可笑,現在更徹底陷入獃滯的臉,雷震真想跳起來,對著他甩過去十七八個耳光,然後再反過手,狠狠給自己來上那麼幾下子。

他雖然不是軍人,但是他在孤軍營跟著謝晉元師父那麼久,他已經習慣了軍隊的上行下效。習慣了軍隊那種絕對服從上級命令的軍規鐵律。可是他真的忘了一件事,鬼才和兔子這批人不是軍人,而是從小玩到大的同伴!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獨到的優點,但是一個個恃才放曠,當真稱得上是桀驁不馴,平時一個個眼高於頂,想要他們心悅誠服地接受其中一個同伴的命令,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在這個要命的時候。兔子想到的第一個人不是鬼才,而是雷震!所以他寧可從村子的北端一路飛奔到最南側,也不願意「浪費」時間,進入中途路邊的指揮部去向鬼才報告!但是兔子真的不知道,一個身邊士卒地前線軍官,和一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指揮官,兩者之間巨大的差別。

也就是把所有的決策權,都交到了鬼才的手裡。雷震才可能在正面戰場上,放下自己的小心翼翼,放下自己的冷靜,把自己的熱血,把自己地放肆。徹底激發出來,領導每一個願意相信自己,跟隨自己的人,在這個局部戰場上。爆發出最可怕的戰鬥力!

沒有把九叔留在指揮部,幫助鬼才坐掌帥旗,絕對是雷震最大的一個失誤!

「孫尚香,立刻用燈語向指揮部報告,敵人主力部隊,已經從北側進行突破,請指揮官立刻做出決策!」

雷震一邊迅速做出補救,一邊在心裡迅速計算著北側戰場可能發生的戰況……「不要緊。雖然藤原楓帶領部隊選擇從北側突破,我們是無法抵擋住他們地猛攻,但是在那裡我們畢竟布置了幾十人,他們雖然都不精通刺殺格鬥,但是他們手裡的武器,都是長槍和長刀,而且居高臨下,在格鬥戰中無疑佔盡了優勢。最重要的是。他們有張誠這樣一個主將。以他的身手……」

就在這個時候,雷震突然看到一群人。磕磕碰碰地向自己這個方向跑過來,這些人的手中,還捏著一枝枝倒拖在地上做工粗糙的長槍和長刀,但是只要看看他們臉上那因為受驚過度而不斷顫抖的肌肉,和不知道什麼時候流出來的淚水和鼻涕,雷震的瞳孔在瞬間就縮成了最危險的針芒狀,這些人赫然是經過飛刀張誠幾個小時突擊訓練,本來應該和他合力在北側戰場防守的「長槍」隊!

雷震放聲狂喝道:「不要過來!」

聽到雷震地怒喝,可是那些明顯被嚇壞了的村民,卻跑得更快了。雖然只是和那批日本軍人對峙了一兩分鐘,並沒有爆發實際的交鋒,但是那些身經百戰的職業軍人,身上那種最冰冷的殺氣,卻早已經刺入了他們的心臟,刺破了他們的膽囊。在這個時候,他們的想法和兔子有著驚人地相似……能夠信賴,可以給他們安全感地,也只有當真稱得上殺人不眨眼,發起狠來比那些日本人更可怕的雷震了!

「砰!砰!砰……」

在村外各個陰暗地角落裡,響起了一片槍聲。跑在最前面的幾個村民,還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只覺得身體狠狠一顫,大朵大朵艷麗的血花就猛然在他們身上綻放。低下頭望著瞬間就浸透了衣衫的血漬,感受著生命力迅速從傷口不斷流逝,這些村民的臉上都露出了絕望的表情,隨即軟軟的栽倒在地上,只留下耳邊親人的哀號和哭泣。

死神用最沉重的代價,教訓了這些村民,這裡不是市集,不是菜園子,是戰場,是子彈橫飛,無論你是英雄還是懦夫,無論你勇敢面對還是畏首畏尾,都無法逃脫的最血腥戰場!

「楊石頭,你們不是和張誠在一起嗎?」兔子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身上巡視,可是他沒有找到張誠,在這個時候兔子真的要急瘋了,他劈手抓起了其中一個村民,放聲嘶叫道:「我是來向雷震大哥報告戰況,找雷震大哥幫忙的,你們怎麼也跟著跑回來了,誰讓你們跑來了?你們都跑了,我兄弟張誠怎麼辦?!」

「砰!」

差一點被兔子活活捏死的楊石頭,翻著白眼還沒有從喉嚨里順利的擠出一句話,在雷震的身邊,就猛然傳來了重物墜落的聲響。

站在一堵用石塊壘成,不知道有多少年歷史,只剩下短短一段的石牆後面。正在舉起紅燈籠向指揮官報告戰況的江東孫尚香,竟然一頭栽倒在地上。

雷震抓著自己手中地衝鋒槍,連續在地上幾個翻滾,飛撲到石牆後面,看著牙關緊咬臉色蒼白的孫尚香,雷震的心裡不由一松,孫尚香沒有中彈,也沒有負傷。就在雷震伸手準備掐孫尚香的人中穴。把她救醒的時候,聽到張誠的消息,生生暈厥過去的孫尚香竟然醒了。她推開雷震伸到自己的面前地大手,一聲不吭的爬起來。

看著兩隻摔在地上的燈籠,已經變成了兩堆小小的篝火,孫尚香咬著牙抓起兩隻早就準備好的用備火把,在把它們點燃後,她一邊用力揮動。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又一道桔紅色的弧線與流光,一邊任由她的眼淚,狠狠傾灑在空氣中,狠狠暴露在每一個人的面前。

這段石牆後地火光,明顯吸引了敵人的注意。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子彈,飛射過來,直打得碎石飛濺,而幾枚已經投到石牆附近的土製手榴彈。更在轟然炸響聲中,將碎石子、爛泥和被雨水打落的樹葉,撕成無數碎片後,紛紛揚揚的傾灑到孫尚香地身上。

「兔子,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免了你聽到了沒有,我恨你,如果張誠出了事,我會恨你一輩子!!!」

孫尚香拚命揮動自己的手臂。在熱淚飛涌中,在彈雨如梭碎石飛濺中,她嘶聲叫道:「我知道你膽子小,我也時常以欺付你為樂,但是我仍然把你當成一個可任信的兄弟,我一直都相信,其實你是勇敢的,因為你是那樣在乎自己身邊地朋友和兄弟。如果我們面對危險。你一定不會坐視不理,一定會和我們並肩作戰的!」

聽著孫尚香那充滿絕望的哭叫。看著她在桔紅色的火光下,依然一片蒼白的臉,兔子已經徹底呆了。而孫尚香後面的話,就象是一柄柄萬鈞巨錘,砸得他全身不停的顫抖。

「就是因為你和張誠一起在北側防守,就是因為我對你的信任,我才放心和雷震大哥,一起在南邊奮戰,拚死擋住了土匪大隊地進攻,逼得他們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裡等待機會。可是……你竟然拋下張誠一個人逃了回來,你竟然在這個時候,拋下了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拋下了我從小就喜歡,喜歡得非他不嫁的男人,當了逃兵!」

孫尚香喜歡的,竟然是……張誠?!

「兔子,」張誠突然道:「你知道為什麼孫尚香小時候還是一個乖乖女,長大了卻變得這麼潑辣,就連我們都不敢輕易招惹,可她又偏偏那麼喜歡欺付你嗎?」

面對這個實在不合時宜的問題,兔子雖然已經緊張得雙腿發軟全身乏力,可是他仍然疑惑的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她從小就喜歡你這個傻大個啊!我追求了她那麼久,卻從來沒有得到過她的好臉色,最後才知道,原來她已經相中了你這個混帳小子。我真地想知道我和你比,差在了哪裡,被我問急了,她才告訴我……」說到這裡,張誠聳聳肩,呼吸著本來應該清涼,卻越來越緊張地空氣,微笑道:「她就是兔子你這樣外表看起來很兇悍,內心卻象只兔子般溫柔的男人,和你在一起,一定會很輕鬆。」

在恍惚間,張誠對自己說地話,再一次在兔子的耳邊迴響。

以張誠的聰明,他能不知道孫尚香對他的感情嗎?

直到這個時候,兔子才明白,張誠之所以說那些話,原來只是要給他充足的理由,去當一個逃兵。而他這個膽小鬼,這個混蛋,就真的相信了這些話,就真的在自己兄弟最需要幫助,最需要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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