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撕破天穹 第四十七章 狹路相逢

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大大減緩了所有人的行軍速度。

但也就是因為這一場大雨,逼得所有人不得不暫時改變前進路線,更錯誤的估計了雷震帶領部隊的行動速度。把一切因素綜合起來,終於讓藤原楓對全場戰局的預估,出現了一個可怕的錯誤……雷震帶領的部隊和保護趙珺的共產黨游擊隊,竟然提前狹路相逢了!

密集的暴雨,不斷消耗著所有人的體力與意志,大大影響了他們的視覺與聽覺,再加上山路崎嶇,當他們終於爬上一道山坡,卻突然發現在自己的面前出現一支全幅武裝的小部隊時,雙方的距離已經不超過五十米!

「不要開槍!」

同時喊出這句話,及時制止了一場火併的是兩位隊長。他們心裡都明白,在這種暴雨傾盆,沒有任何痕迹可以追尋的情況下,自己身後的敵人絕對不可能未卜先知般的迎頭趕上,攔在了這麼一個要命的地方!

孫喜來和雷震的目光狠狠對撞在一起,看著臉上再也沒有了偽裝,暴露出真實面容的這個男人,孫喜來那一張因為受傷過重,傷口又被雨水沾到,而變得像紙一樣蒼白的臉在不斷的顫抖,過了好半晌,孫喜來才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雷震,你幹得不錯啊!」

孫喜來身邊的游擊隊員,同時捏緊了手中的武器,有人更是「嘩啦」一聲,拉起了武器的槍栓。只有熟悉孫喜來的人,才能從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里,聽出真正的份量。

雷震身後那一支小部隊,雖然同樣被暴雨淋了一兩個小時,但是卻仍然精神奕奕。明顯並沒有遭遇強硬對手,還保持著相當的鬥志。如果在這個時候,再不知道這個烏龜兒子王八蛋用相同地方法,把身後的追兵引到他們這個方向,孫喜來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笨蛋!

「彼此,彼此!」

望著箭拔弩張隨時可能挑起戰火的這支游擊隊,雷震臉上還帶著一絲從容自若的微笑,但是在他身邊的孫尚香。卻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絲同情的神色。

大家在上海郊區外地第一個路口分道揚鑣,僅僅過了四天時間,這一支有相當戰鬥力,更擁有豐富實戰經驗的游擊隊,就被打殘了。

他們損失了五名隊員,這對於一支僅有十四人的游擊隊來說,已經是無法承受的可怕重創。更重要的是,包括隊長孫喜來在內。這九名全身傷累累的軍人,仍然強悍,仍然帶著瘋狂的殺氣,但是他們眼睛裡那種只有經歷過一場場血戰,在不斷的成長與成功中。慢慢培養出來地自信與驕傲,都……消失了!

孫尚香真的無法想像,究竟經歷了什麼樣的慘烈戰鬥,才能在短短的幾天時間裡。讓這些身經百戰,早應該百鍊成鋼的軍人變成了這個樣子!

鬼才和羅三炮交換了一個擔憂地眼神,因為他們兩個同時想到了一個更不容忽視的問題……既然他們在這裡遇到了保護趙珺的共產黨游擊隊,那麼這些天一直追殺在游擊隊後面的日本情報組織特別行動部隊,距離他們還有多遠?

「在我們身後,有五十名受過嚴格訓練特工組成地追捕隊,這一路上我們不停設置陷阱布置疑陣,和他們一直保持了大約八個小時的距離。」

鬼才和羅三炮能想到的事情。雷震當然也能想到,他直直凝視著孫喜來,沉聲問道:「你們呢?」

孫喜來知道雷震沒有說出來的潛台詞,大家都各自把敵人引到了對方的身後,做出這樣的小動作,那是誰也別說誰。而雷震能把對方一直甩在身後,留下八個小時的迂迴空間,根本沒有交手。更沒有消耗。這也是雷震的本事!

「追在我們身後地敵人是日本人的軍隊,有四十多個人。他們絕不是一般的小鬼子。分成兩隊,往往有一支在我們後面象趕鴨子似的一直追打,另外一支總是突然出來,狠狠打我們一拳後轉眼就消失了。他們每一個手裡拿的都是花紅機關槍,一扣扳機子彈就像是下雨,而且又快又准,打得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抬頭。」

說到這裡,孫喜來的臉上布滿了濃濃的苦澀,他澀聲道:「這幾天這些小鬼子一直追在我們身後打,我們只能拋下兄弟的屍體,不停地向前跑。如果小鬼子冒雨追擊地話,那麼很可能和我們只有半個小時的路。」

一聽到「花機關槍」這個詞語,雷震不由皺起了眉頭。一九二六年,中國北洋政府自建地鞏縣兵工廠仿製德國MP18型衝鋒槍,製造出屬於自己的衝鋒槍,並使用當時最流行的七點六三毫米毛瑟手槍專用子彈,被大家俗稱為「花機關槍」。

這樣一款衝鋒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軍隊,在反圍剿和長征時,就曾經從國軍部隊中大量繳獲並裝備。

難怪這樣一支實戰經驗豐富的游擊隊,在短短几天時間裡,會被打得這麼慘!以日本軍方對武器的認識和偏愛,衝鋒槍這樣的武器,也只會少量裝備在特種部隊裡面。無論孫喜來他們實戰經驗如何豐富,無論他們如何勇敢,但是他們戰爭資源有限,接受的訓練有限,武器裝備更是太過於落後,又離開了自己最熟悉的根據地戰場,遠遠無法和一支同樣在戰火中成長,都是由老兵組成的特種部隊去對抗!

「我們有過一個並不愉快的初識,但是我想,這並不是我們拚死一戰的理由。」雷震盯著孫喜來,沉聲道:「我們之間的距離不足五十米,只要我們開火,就會給你們身後那支日本部隊指引正確方向,無論半分鐘後,是誰還能站在這裡,你我之間只有輸家!」

「沒錯!」

介面的是趙珺。繞過用身體保護住她的二蛋。她直接走到了孫喜來和雷震的中間,她上上下下打量著雷震,她仔細看著雷震那雙猶如鷹隼一樣銳利的雙眼,仔細看著雷震那一雙布滿厚繭,穩定得無懈可擊的雙手,仔細觀查著雷震那魁梧地身軀里,所蘊含的猶如大山般的厚重與沉穩。

「我在幾天時間裡,一有空就在想。那個和我同樣懸賞十萬大洋,單槍匹馬就能將整個上海灘攪得翻天覆地的雷震,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呢?」

一絲滿意的微笑,從趙珺唇邊毫無掩飾的揚起,她油然道:「別人一提到你,都會在你頭上冠上一個什麼謝晉元徒弟的名號,彷彿這樣才能證明你地存在價值。可是放眼看看這個世界,比謝晉元還要優秀的人並不少。為什麼他們的徒弟,沒有比雷震更有名?在我看來,一個人想要成功,真正要憑藉的絕不是什麼非凡的家世或者偶然獲得的機遇,而是自己的努力與拼搏。雷震。你真的沒有讓我失望。」

謝晉元曾經給雷震說過,在這個世界上,尤其是在上海灘這樣一個魚龍混雜,每天都有人成為億萬富翁又每天都有人餓死街頭地大都市。能夠成名絕無僥倖,都必有過人之處。而這個趙珺,雖然只是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女孩子,但是她卻有一套讓人不能不喜歡她,不能不親近她的奇特魅力!

她的一言一行率直而為,但是偏偏卻能一眼看出對方不凡之處,只是輕描淡寫的加以突出,就能用最快地速度取得對方的好感。最重要的是。她能看出別人的優點,更是在真心認可對方地優點,其中不含一絲雜質,更沒有一絲虛偽。

也難怪陳公博這樣一隻在政壇上混跡了幾十年,換了幾個主子卻依然活得風生水起的老狐狸,會陰溝裡翻船,被趙珺一個小女孩狠狠抽了一記冷刀。

趙珺站在中間,她對孫喜來和雷震道:「我們雖然效忠於不同的政黨。擁有不同的政治信仰。但是在救國救民還我河山這種民族大義前,我們擁有相同的立場。還有相同的敵人。所以,在這個時候,我們更應該攜手合作共抗強敵才對。畢竟,我們應該是朋友,不是敵人,你們說對嗎?」

看到雷震和孫喜來仍然像兩根木頭似的杵在那裡,趙珺淡然道:「我知道在這種要命的時候,相信一批陌生人,放下手中地槍,需要太多的勇氣。你們都是優秀軍人,都不怕死,但是你們要對得起自己的任務。可是請大家想一想,日本軍人組成的搜捕隊,就在我們身後不遠的地方,如果這裡槍聲一響,無異於在向他們通風報信。無論一分鐘後,哪一方還能活著站在這裡,但是對我們來說,在經歷這一場絕對沒有任何意義的廝殺後,沒有誰是贏家。」

雷震望著這個臉上還帶著稚嫩氣息,卻能攔在兩支部隊中間款款而談,面無俱色,更能一語中地的女孩,他突然笑了。

趙珺說出來的話,正是他心裡想地,但是這些話,從趙珺地嘴裡說出來,無疑比雷震自己說出來,要有效得多。

在經歷了一個絕對稱不上愉快的初識和各施詭計後,雷震和孫喜來這兩位隊長,太需要趙珺這樣一個中間人,來緩和他們之間地對立情緒了。

「趙小姐你說錯了。」

聽到雷震的話,孫喜來和他手下的游擊隊員都面色一緊,就連趙珺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我雷震就是一個四處亂跑的野小子,即沒有效忠的政黨,也沒有什麼政治信仰。而我身邊帶的這些人,和我一樣,都是一些志同道合,願意幫助我把師娘和兩個孩子送回老家的好兄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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