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五十二章 弈棋之道(下)

雷震還是輸,他不停的輸,明明對陸戰棋的心得越來越多,而且他也學會了控制自己的身體,不把內心的想法暴露給謝晉元,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反而輸得越來越慘,更輸得越來越快。

在經過兩天焦頭爛額的慘敗、大敗,就連雷震都覺得吃不消的時候,謝晉元又停手了。

「知道你為什麼輸嗎?」

雷震用力搖頭,他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棋力在不停的提升,但是謝晉元就彷彿開了天眼似的,幾乎他走的每一步棋,都無法逃出謝晉元的算計。

「因為她!」謝晉元伸手指著負責當裁判的妻子凌維誠,沉聲道:「你是已經無懈可擊,再也無法讓我從你的身上,去得到什麼有效的情報,可是你不要忘了,除了你可以看到棋子之外,還有我們的裁判!她雖然稟執著公正的立場,不會悄悄向我透露什麼,但是她不會控制自己的表情,也不會控制自己的肢體語言。只要我看著她的眼睛,我就可以大略猜出你手中的棋子,究竟是什麼!」

「記住,棋局就是爭雄於方寸之間的戰場!」謝晉元盯著雷震,他微微眯起的眼睛裡,閃著一種深隧而幽冷的光芒,這樣的一雙眼睛,讓雷震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眼鏡蛇!

謝晉元一字一頓的道:「一個出色的指揮官,必須要記住兩句話,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知道自己很容易,只要不盲目自大,不被原來勝利的光環和人們的奉迎弄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任何一個正常的人。就算是嘴上不承認,在內心深處也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優劣所在。但是想看清楚對方,就需要做好充足的情報準備工作。想從對方核心人物地身上,找到足夠的情報和信息,顯然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在這個時候,你身為一個指揮官,就要精通各種方法。通過迂迴的、側面的方法,慢慢收集各種信息,直到這些信息充足的,能夠在你的心裡,形成一個完全透明的戰略對比地形圖!你要清楚地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幸運與奇蹟,只會青睞那些有準備的人!在戰場上長勝不敗的名將。他們歷來是八分絕對努力,一分天分,一分幸運,揉合出來的產物!」

「我們兩個人擺下棋子的時候,是勢均力敵。誰也不可能在還沒有正式交戰的時候,就佔據了上風。但是只要我們挪動棋子,勝利的天平,就會向我傾倒。因為你只是在低頭盯著自己的棋子,努力進攻或者防守,但是我卻在不停地從裁判的身上,收集著各種信息,並加以分析和利用。三十步之後,我就基本可以確定你的戰略安排,和每一個子的擺設位置。換句話說,你我兩個人的對弈。到了三十步以後,也許棋子上地戰鬥力還大略相同,但是在我的眼裡就是大局已定!」

雷震在默默聽著,在這個時候,雷震真的痛恨自己不認識字,否則的話,他就可以把謝晉元說地每一句話,都記在紙上。然後再慢慢的把它們一點點的反覆咀嚼。反覆消化,直到融入到自己的靈魂當中。

但是雷震真的不知道。就是因為他不識字,不能把這些話記錄在紙上,反而逼得他全神灌注的去仔細傾聽,逼得他全部的思維,全部的智慧,都被高度調動起來。

說完這些話後,謝晉元就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雷震臉上慢慢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直到雷震緩緩吁出一口長氣,謝晉元才一拍手掌,在吸引了雷震的注意力後,他微笑道:「我們再來一局?」

雷震又輸了,就算他一直盯著凌維誠的臉,試圖收集情報,但是他還是慘敗,大敗!

「你到底是在下棋,還是在偷偷打量美女?再這樣下去,我這個當丈夫的可真是要吃醋了!」

謝晉元微笑道:「情報收集工作,是一種非常專業,更講究不動聲色的學科。上一局下完後,我說出了取勝的秘訣,你在聽著,我的妻子也在聽著。所以在這一局開始,我根本就沒有去看她地臉,更沒有去分析她地表情與眼神。因為只要她發現我們在打量她,哪怕是偷偷打量,她都會想起我剛才說的話,而不由自主地變得不自然起來。在這種情況下,她的肢體語言就會變得紊亂,根本無法有效提取出真正的情報,甚至會把情報分析者,捲入到不應該出現的混亂當中。」

「在這一局中,你分心二用,被維誠臉上根本不能提取任何情報的表情弄得根本無法集中精神。而我卻專心專意的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棋盤上,在這一局當中,從一開始,我們兩個就註定不在同一條起跑線上。因為戰鬥還沒有打響,你就被我用錯誤的假情報,拉入了誤區。你分析不出凌誠臉上各種表情的含意,就算你心志堅毅,但是鬱悶與輕微的混亂還是有的,而且你就是那種遇強則強,絕不輕易認輸,更不會輕易退縮的人。你只會更加努力的盯著維誠,讓她的表情現加混亂,對局棋的把握也更加的失控。在這種情況下,你怎麼可能不失敗?!」

謝晉元沉聲道:「記住,在和敵人的指揮官對峙時,一旦用有效的流言,成功干擾住對方的情報系統和判斷力,逼得對方顧此失彼,你就已經握住了勝利女神的右手!而最有效的流言,絕對不是隨意造謠,而是把正確的情報,在不合時宜的時間,不合時宜的地點,投放到不合時宜的人耳朵里。當然了,你也可以就像是一位和面的師傅一樣,把正確的情報,和虛假的謠言,按比例按成份的任意組合,成階段、分梯次的向外投放。形成一個以點、線、面組成的干擾信息網,在這種情況下,對方的指揮官。就算是再聰明,再睿智,也會陷入到你精心設計地迷魂陣當中!」

輕拍著雷震的肩膀,謝晉元淡然道:「不過現在就要求你,能夠通過別人的肢體語言,分析出有用和正確的情報,的確是太困難了一點。想做到這一點,其實就是通過日常生活經驗積累。最後有引導的一種釋放罷了。這種經驗,你只能意會,而不能言傳,想讓自己快速擁有這種難能可貴的能力,你只有在平時多看,多思考,多分析,多學習。以的年齡和生常經驗來說。在保證能夠堅持學習,不斷進步地情況下,我覺得……」

迎著雷震的雙眼,謝晉元伸手比划出一個數字,道:「你至少還需要五到七年的時間來慢慢磨練自己的心志。補充自己的知識斷層!」

五到七年?!還得是平時堅持學習,不斷進步的情況下?!

雷震不由瞪大了雙眼,謝晉元就是他媽的語不驚人死不休,似乎每天不讓雷震驚詫一下。瞪圓一次眼睛,他心裡就不爽似的。

「你今年還不到二十歲吧?」

謝晉元微笑道:「五到七年之後,你不過也是一個二十五歲左右地大男孩,想想看吧,在這麼小的年齡,又有幾個人能僅僅通過別人的一個眼神,或者是一個本能的輕微動作,就能近乎準確的猜測出他地意圖?如果你真掌握了這一點。那麼你就已經是開天眼觀凡塵,再加上你對勝利極度的渴望,和遇強則強絕不拼到山窮水盡,絕不認識的堅毅心志,你就是一個成功的……過河小卒了!」

雷震真地呆住了,他不是一個笨蛋,他已經清楚的知道,現在謝晉元就是在教導他。在一步步的引導他。去認識真正的戰爭之道!過了好半晌,雷震凝望著面前這個臉上帶著鼓勵笑容的長者。一股暖流,緩緩從雷震的胸膛里湧起,要知道,謝晉元告訴他的每一句話,都是謝晉元在戰場上,用一次次和死神擦肩而過,慢慢積累起來的最寶貴財富!

可是他已經拒絕了謝晉元邀請他加入國軍部隊地要求,謝晉元卻仍然在繼續教導著他。過了好半晌,雷震才輕聲問道:「為什麼?」

「天下的劍,可以分為三種。一為天子之劍,一為諸侯之劍,一為夫匹之劍。」

「天子之劍,就是我們棋盤上遙遙對峙的『將』與『帥』,天子之劍揮動,則鬼哭神泣。雷震無論你還是我,都有著太多的顧忌,有著太多的原則,更有著太強烈的個性,在這片大地上,我們都不夠資格揮動天子之劍!」

「諸侯之劍,威力雖然不足天之劍,但是揮動之下,依然可及方圓百里,有斬萬人之威。」

「匹夫之劍,可及方圓十步之內,揮動可讓仇敵血濺五步!斬百人,已可稱為雄中之雄!」

謝晉元盯著雷震,一字一頓的問道:「雷震,你告訴我,你想成為諸侯之劍,還是這一輩子,都只能成為一個匹夫之劍,只能覆蓋你周圍十步之地?!」

「我一開始只是把你看成了一柄匹夫之劍,你的勇敢與機詐,頂多讓我欣賞而已。我可以坦率地告訴你,像你這樣身懷匹夫之劍地人,頂多是在局部戰場上,綻放出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水花,面對投入上百萬軍隊地大戰役,你再英勇、再擅戰、槍法再精準,也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配角罷了!」

謝晉元放聲喝道:「別忘了你自己對棋局的追求,你拼盡全力,讓一隻小卒踩著同伴的屍體,衝過了那條楚河漢界,不就是為了一句『過河小卒當車使』的話嗎?讓你遇強則強百折不撓的意志力來源,不就是你想讓自己像那個過河的小卒一樣,可以變得更強嗎?!」

「你暫時不想加入國軍,這不要緊,哪怕是你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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