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陀螺轉起來

「你是說一個帖子,從上傳到微博,到過萬人回覆或轉發,只要一個小時?」劉鐘有些半信半疑地看著眼前這個人。此人是倪強介紹的,專門做網路推廣。

「劉總,過萬人閱讀和過萬人評論或轉發,這中間是有區別的。我能保證過萬人閱讀,但不能保證過萬人評論或轉發。因為你知道有些人就喜歡潛水,只看帖,不回帖,也不轉發,就自娛自樂。」

「那你怎麼能保證過萬人閱讀呢?」劉鍾平時不大玩微博,但那天家庭會議時,大家一致決定通過微博這種方式,將他們掌握的何東樓的醜事給捅到網上去,於是趕緊惡補微博的知識。倪強還找來了一個專門做網路營銷的人來指導整個活動。

「這個就是我們的強項了。我們只需要註冊個微博,然後通過刷粉絲的方式,使粉絲數量在短時期內大幅提升。同時,這個微博的日常維護也交由我們來做,使它保持一定的活躍,然後我們再把您手中掌握的資料傳播出去。」

「我不希望到最後被牽扯進去。」劉鍾還是有些擔憂。

「這沒問題,根本就不用您來開博,您只需要把手中的那些料給我們就可以了。當然,我們還有其他的一些手段使這個新聞成為最近一段時間的重頭戲。一旦火點起來了,我們就開始當觀眾,這條消息接下去的傳播就以轉發的方式來進行,我們只是在消息傳遞得有些疲憊的時候,再稍稍給些力。您小時候玩過陀螺吧?它轉起來以後,我們不需要隨時抽打,在一旁觀看就可以了,等到它有些轉不動了,就再給上幾鞭。整個網路傳播就像接力賽一樣,傳到第十棒的時候,鬼還知道第一棒是誰跑的。當然,些許的費用還是需要的……」

「錢不是問題。但我要強調兩點。第一,我們只給現金;第二,醜話說在前頭,將來一旦出現什麼事端,你我之間從來沒有見過面,也沒任何協議。至於你怎麼得到這些資料的,我們統統不知道。」

雙方很快達成了一致。然後劉鍾交出了過去幾個月他的眼線對何東樓的跟蹤所得,包括何東樓與岳小凡在酒店出雙入對的照片,以及一些他日常應酬、生活的照片。對於要不要把自己向何東樓行賄的事情捅出去,劉鍾考慮之後,最終沒有這樣做。因為這事情就天知地知,一旦捅出去,「瑞基」就完全暴露了。劉鍾希望是從後面向何東樓放箭,而不是正面與之交鋒。

「故事由你們來編寫,這一百多幅照片足夠編一個香艷的故事了。總之,我們的目的就是把他搞臭。我看微博有兩個特點,第一,一旦一件醜聞被炒作出足夠大的聲勢,有關方面就會介入進來,否則這麼大的事情對輿論沒個交待,也說不過去。第三方介入之後,又往往真的能發現問題。第二,當一個人被盯上以後,就會有其他人來進行補充,這樣,我們雖然只提供了一個故事,到最後,就像玩接龍遊戲一樣,牽出一大堆新的故事。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那麼,您建議從男女關係入手呢,還是從貪污腐化入手?」

「貪污腐化,我們手中的材料不多,即使有,也不便拿出來,還是從男女關係入手比較合適。」

「但是劉總,現在的資料最多只能反映出姓何的跟女人開房,對他一個未婚男人來說,跟女人開房,也算不上什麼醜聞啊。」

「你們怎麼就不能把思路打開一點呢?完全可以把他定位於私生活混亂嘛。比如他的前任女友張瑾,不久之前剛剛死掉,他也有可能擺脫不了干係。另外,這些在夜總會拍到的他跟小姐們亂搞的相片也可以傳上去啊,讓大家看看堂堂稅務局副局長糜爛的私生活!只要這些東西上傳上去,說不準還有其他仇家過來煽風點火,牆倒眾人推,你人肉搜索一把,我添油加醋一把,看他局長大人怎麼扛!」

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劉鍾心頭忍不住怒火中燒:你何東樓搶我的女人、吃我的錢卻不替我消災,還繼續搞我。你以為你不得了啊,你他媽的從那個位子上下來就屁都不是。你以為我們非得巴結你啊,我們巴結的是你那個位子,你他媽把自己跟位子當成二位一體了!你,不等於局長,你是你,局長是局長。你要是被搞下來,你就是何東樓,何傻b。

不過,他一轉念想到何東樓很快就要承受萬眾矚目的煎熬,又轉怒為喜。平常不大抽煙的劉鍾,接過了對方遞來的煙,美美地、使勁地吸了幾口。

眼前是一片開闊的河面,河水緩緩地流動,當空太陽溫暖地照著河水,遠處波光粼粼,水溫正合適。何東樓不緊不慢地游著,感受著水流溫暖的沖刷。他慵懶地翻了個身,變成仰泳的姿勢,正好對著太陽的方向,陽光有些刺眼,於是他微微閉上眼睛,河水咕咕地從耳邊流過。過了一會兒,刺眼的陽光變得柔和起來,他睜開眼,頂上正過來厚重的一團雲,把太陽給包裹住。一旦陽光被遮蔽,溫度就明顯下降了。何東樓翻回身子,改成蛙泳的姿態,這才發現自己離河岸已經很遠,並且被漂移到離人群很遠的地方。他並不驚慌,因為太陽即使在雲的包圍之中,它的溫暖還是普照河面的。河面不寬,離河岸就五十多米,游回去問題不大。

突然,在他身旁出現一個漂浮的物體。何東樓定睛一看,差點沒吐出來,原來是頭死豬,被水泡得白白的、鼓鼓的,剛剛就在他身上輕輕擦碰了一下。這裡畢竟不是游泳池,而是河。剛才還在抒情的河流,因為死豬的出現,露出本來就骯髒的面目。何東樓決定不再逗留,往岸邊使勁地划動著。

明明還有力氣,但為何游不動?何東樓覺得有些奇怪,剛才還划過的溫柔的水,突然變得像生氣的女人的肩,扳也扳不動。他的腳開始發力打水,試圖讓身體穿越這片變得生硬的水域。可是,無論他怎麼劃打,都明顯感到始終在原地打圈。又是一些臟物漂過身邊,有些是雜草,有些垃圾袋,甚至是翻著白肚皮的死魚,追隨死豬而去。何東樓顧不得噁心,剛才還悠閑愜意的身體,瞬時就冒出了汗。他感覺自己的血壓在上升,身體有些不聽使喚,手腳不再協調,手劃著手的,腳打著腳的。那些平緩的水面,突然就像增加了高度一樣,剛才還被壓在身下的水,頓時齊著雙眼。為了保持平衡,他不得不拚命撐起身子。他向岸邊的人揮手,卻不肯定別人是否能發現他,他想喊,可是周圍全是嘩嘩直叫的水流聲,將他細微的喊聲給蓋住了。叫喊沒有起作用,卻被一股流過來的水一頭打在嘴上,他來不及閉嘴,污水就進了口中,他又大口地吐著污水,腦海中卻反覆出現剛才那頭死豬。他噁心極了,胃液已經來到喉嚨邊,刺激的酸味讓他的喉嚨相當不舒服。他儘力保持平衡,調整著已經失控的呼吸。這時候,他才注意到水流的方向變了,不再是從一個方向來,而是從不同的方向來,難怪無論自己的手腳如何掙扎,都被不同方向的水給擋回去。

他鑽進了漩渦!

何東樓命令自己放鬆,但手腳卻本能地繼續扑打著,這讓他的體力大量消耗。他試圖把腳放下,感受腳底到底有多深,就在他踩踏著水底的時候,腳被夾進了石縫之中,人倒是立了起來,可腳卻無論如何都拉不出來。他使勁拉腿,想從中逃離,卻感受到大腳趾越陷越深。

他開始陷入全面的恐慌,難道自己今天就交待到這河裡啦?遠處河岸邊,有個老頭在釣魚,何東樓大喊:「大爺,快來救我!」他感覺老頭好像朝他這邊看了看,因為老頭本來是坐在凳子上的,聽到喊聲後站了起來,然後朝何東樓的方向瞅了瞅。何東樓不斷地揮手,不斷地吼叫。老頭卻又坐下了!

何東樓再次向老頭的方向揮舞著,這時候,老頭不見了。他眨了眨眼,卻看到張瑾站在岸邊,大熱天的穿了件過膝的白色羽絨服。何東樓確定那是張瑾,於是又大聲喊叫:「張瑾,快叫人來救我!快叫人來救我!我是何東樓!」張瑾笑了,笑得很開心,還說:「那你給我買個lv的包,好不?」

「我給你買!我給你買!」

「那你跟我結婚嗎?跟我結婚嗎?」

「你先救我起來啊!」

「不,你先回答我。」

何東樓覺得自己的力氣快耗盡了,他想大口地喘氣,但又怕水進到喉嚨里,他的腳趾頭疼得更厲害了。

「我答應你!」他記得在倒下去之前就說了這麼一句。

在夢裡,他倒下去了;在床上,他坐了起來。

何東樓渾身大汗,他定了定神,感覺身體的某個地方在疼。是哪裡?他找尋著疼痛的來源。想起剛才在夢中,大腳趾陷入石縫,這才想起可能是腳趾頭痛。

果然是,由於夢見自己在河裡游泳,整個身體在床上就翻了個個兒,頭已經挪到床腳去了,腳卻佔據了頭的位置,結果被擠進了床墊的縫隙中。

這個噩夢給何東樓帶來的感覺太差了,更可怕,也更不可解的是,在自己快被水吞沒的時候,怎麼突然出現了張瑾的影子?這幾個月來,他拚命地想忘記張瑾,但人不像身上的污物,說清洗就能清洗掉的。

要是沒有張瑾肚子里的孩子,她死了就死了,但她是帶著何東樓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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