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11月7日的不在場證明

張瑾的身份很快得以確認。她父母從老家趕來,要求屍檢以確定其死因。

警方內部進行了初步排查和案情分析。一種意見認為,張瑾是失足墜樓意外身亡的。張瑾家的大門沒有被撬開的痕迹,房間里沒有失竊的跡象,她錢包里的銀行卡、信用卡都沒有丟失,兩千多元的現金也在。案發當晚,周圍鄰居也沒有聽到任何異樣的響動或發現其他異常情況。

墜樓現場有一根晒衣桿以及兩件衣服,好像是因為她用竹竿去鉤衣服,加上酒精的作用,自己失足掉了下去。至於為什麼那麼晚了,她跑去收衣服,一種可能的解釋是,那晚下了大雨,張瑾回到家中,發現衣物沒收,就匆匆忙忙跑去收衣服,結果悲劇發生。

她家裡沒有留下遺書,自殺可能性不大。公司同事反映,張瑾最近一段時間沒有不正常的表現,還跟同事談起春節的時候準備去巴厘島度假。

但以殷警官為代表的另一種意見卻認為有兇殺可能。他們的觀點是:一、即使排除入室搶劫、謀財害命的可能,但存在情殺可能;二、據同事反映,張瑾的男女關係比較複雜,至少有三個男人跟她有較為密切的關係,需要進一步調查;三、還有一種可能性不能排除,那就是買兇殺人。

一周之後,屍檢報告出來了,有如下發現:

死者胃裡有大量酒精。

死者已有兩個月身孕。

死者血液里有一種叫三氯甲烷的化學物質。

張瑾的死亡時間應該在晚上十一點到凌晨三點之間。

初步結論:死者頭天晚上飲用了大量紅酒,回住所後吸入三氯甲烷導致神志不清,墜樓死亡。

上述發現讓立案足以成立。一個獨居女子離奇死亡,腹中胎兒的父親註定首先受到懷疑。與此同時,排查張瑾的社會關係也在展開。通過到張瑾公司進行調查以及對其手機里的聯絡人進行分析,警方圈定了與張瑾來往密切的人,包括何東樓、劉鍾、萬詩錦、柴衛等。警方還進一步對張瑾手機里儲存的簡訊進行了分析,張瑾用的是蘋果手機iphone,來往簡訊全能看到。她並不喜歡刪除簡訊,甚至連很多垃圾簡訊她都留著,最早的一條簡訊居然可以追溯到一年以前,這對鎖定她的社會網路帶來了極大的便利。

在幾百條簡訊中,共有幾十條有價值,其中,一條發信人沒有儲存名字的簡訊引起了警方的注意。那條簡訊上的內容是:「我能想像你的憤怒,你卻無法想像我在鬼門關來回的痛苦。我就在你後面,你做什麼我都知道,如果你不知趣,我發誓會讓你體會我體會過的痛苦的。」

通過到電信部門查證,知道了發信人叫余恆。在正式傳喚余恆之前,警方並不知道余恆和劉鐘的夫妻關係。

關於張瑾肚子里的孩子的父親,警方認為會在何東樓、劉鍾、柴衛這三人之中。

何東樓知道警方會隨時出現在自己面前。張瑾懷有身孕的事實肯定會被查出,接下去就是確定孩子父親的身份,這不難想像,最終會找到自己頭上。那麼,在警方問及的時候,是承認呢,還是否認?這事關自己是否有嫌疑,嫌疑多大。承認的話,風言風語勢必會在單位里傳開,對自己形象不好,還會影響自己與岳小凡的關係。但否認的話,萬一確實是自己的,又勢必引來警方對自己的懷疑。何東樓很躊躇,一整個早上,他都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他有個朋友的老婆是醫院的,他認為有必要了解下醫學知識。

「你是說,未出生的孩子,也可以確定父親的身份?」何東樓的聲音有些焦慮。

「現在的技術,完全可以做到。這就是所謂『胎兒親子鑒定』技術,從羊水中提取細胞來鑒定dna,然後跟父親的dna做比對,就可以核對父親的身份。」

「那麼兩個月的胎兒也可以嗎?我是說,那時候胚胎還不一定成型。」

「別說是胚胎了,就是流產了,流產物都可以用來取樣。」

「那麼,鑒定的準確性如何?」

「不敢說100%,但99%的可能性是有的。」

何東樓由此知道,要是否認的話,無疑會讓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煩。

那又怎麼樣呢?不就是未婚先孕嗎,我們都是單身,她懷孕了,然後突然死了,難道就一定是我乾的?他安慰自己說。

就在兩周前,何東樓利用稅務大檢查的名義,派人進駐劉鐘的公司進行檢查,目前還沒有最終定論,但從已經掌握的情況看,「瑞基」有問題,即使沒出問題,帶著問題還怕找不出問題?他知道,自己在暗處,暗處就是好處。

在屍檢報告出來後,警方決定立案,首先開始對與張瑾關係密切的社會關係人進行詢問,何東樓是第一個被傳喚的。

「你是說張瑾告訴過你,劉鍾威脅過她?」

「是的,不光是劉鍾,她還提到劉鐘的老婆余恆和母親倪賢媛,她們都威脅過張瑾。」

「余恆?」殷警官覺得這個名字耳熟,沉默了一陣,突然想起那個給張瑾發簡訊的人就叫余恆。

「她說的威脅,在你看來,是什麼樣的威脅?」

「這個我不好說,張瑾只是告訴我,劉鍾說他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那麼,余恆和倪賢媛的威脅,具體是指什麼?」

「她沒講具體的事例。感覺那就是一般的口頭威脅,似乎並不當真。只是有一次張瑾說半夜收到余恆的電話,讓她精神壓力很大,那段時間,她都恍恍惚惚的。」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她另外有男朋友的?」

「上個月。」

「那麼以前你一點都不知道她跟劉鐘的關係?」殷警官記錄的手停了一下,彷彿不大相信何東樓的回答。

「我們是通過介紹認識的,介紹人沒告訴我她有男朋友。」

何東樓跟蹤過劉鍾是不能搬上桌面來講的,至於還派人去查劉鐘的公司,就更不能說了,他想盡量簡化,盡量不留給對方聯想的餘地。

「11月7日那天晚上張瑾跟你聯繫過嗎?」

「我們天天都聯繫的。那天晚上她說公司的同事約了要到ktv唱歌去,我那天晚上正好也有應酬,我們就說好各自回家。」

「那以後呢?」

「沒有。」

「你們晚上不在一起的話,會通電話嗎?」

「會的。」

「那天晚上你們通過話嗎?」

「我喝多了,中途在餐廳里睡著了,後來是別人把我送回去的,所以就沒打。」

「那她打給你了嗎?」

「發過一個簡訊。」

「你有張瑾家鑰匙嗎?」

「沒有。每次去她家,都是一起去的,或是她在家的時候我去。」

「為什麼你們不住在一起呢?我是說,既然關係都確定了……」

「我提出過讓他住我那兒,她嫌路遠,上班不方便。」

「是嗎?你知道她懷孕了嗎?」

「剛知道不久。」

「那你們是怎麼考慮的呢?」

「我原本是希望她拿掉的,因為這出乎我們的預料,後來,她反對,我也就作罷了。」

「那就是說,你們希望把這孩子生下來咯?」

「是這樣的。」

「那你們打算結婚嗎?」

「呃,有這個打算,原準備春節辦的。」

「那你們打算結婚後住哪兒?」

「肯定是我那裡了,現在正準備裝修。」何東樓感覺有些吃緊了。

「奇怪的是,張瑾最近剛續了半年的房租,似乎沒有搬出去住的意思。」殷警官把一張租金收據給何東樓看了看。

何東樓怔在凳子上:「我,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你見過她父母嗎?」

「還沒有。我們原來不打算這麼急著結婚的,是因為懷孕的事情,才讓這事兒變得急迫起來,因此,還來不及見雙方的父母。」

「但據我們所知,她父母並不知道她懷孕的事情。」

「可能她還沒來得及告訴父母吧。」何東樓揉了揉眼睛,聲音低沉了下去。

「她最近有反常的行為嗎?」

「沒有。」

「你對她的死有什麼看法?」

「我也說不清楚,這太讓我吃驚了……」何東樓有些哽咽,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我不相信她會自殺,也不覺得她有過什麼仇人。不過,我還想起一件事情,差點忘了說。就在前不久,我到張瑾公司去接她,有一個男人跑過來糾纏她,我上去制止,還挨了他一巴掌!」

「你還記得那個男的是誰嗎?」

「他叫柴衛,張瑾後來告訴我那是她大學同學,一直追求她,她始終沒答應。這個人好像在一個健身俱樂部當教練,跟張瑾一個叫萬詩錦的好朋友是情人關係。」

劉鍾滿周歲的時候,倪賢媛找人給他算過命,算命的說,要讓這孩子遠離官府衙門。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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