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石掀起千層浪 仇則不共戴天

馮玉祥想到的這個人就是鹿鍾麟。

馮玉祥向來愛戰將而不重戰將,但他對所謂儒將則是既愛又重。西北軍中有兩個公認的「儒將」,一個是宋哲元;另一個就是鹿鍾麟。宋哲元在用人行事方面也都是亦步亦趨地模仿馮玉祥,所以很得馮玉祥的歡心,可惜他自己運氣不好,在蔣馮戰爭中因與孫良誠不和,打了敗仗,幾乎把陝西都丟掉了。

宋哲元沒法再用了,得用鹿鍾麟。鹿鍾麟長相忠厚老實,然而城府極深,為人處世「外方而內圓」。內圓,其實就是上面讓做什麼就做什麼,「侍堯則吠桀,侍桀則吠堯」。外方,上面不能做的,他也能做,而且還可以為上面遮掩。

在模仿馮玉祥方面,鹿鍾麟比宋哲元更勝一籌,幾乎能做到天衣無縫,其偽善與矯揉造作的功夫,「與馮煥章(馮玉祥)先生如出一轍」。

你可以就此說鹿鍾麟「無男兒骨格」。可是馮玉祥要的恰恰就是這種幕僚,因為只有這樣,才不怕他趁機坐大,同時對自己的所有決策也能做到無條件絕對服從。至於什麼眼光啦,點子啦,個性啦,都在其次。

馮玉祥對鹿鍾麟的欣賞認可程度,甚至超過了石敬亭等西北軍中公認的有識之士。韓、石叛逃後,他對身邊的很多謀士、部將,包括石敬亭都失去了信任,唯有鹿鍾麟始終被他引為身邊最理想的羽翼人才。

馮玉祥這樣的用人方式,也常常被外界拿來津津樂道。有人用嘲諷的語氣評論說,馮玉祥有識人之能,故「能用鹿伯瑞(鹿鍾麟字伯瑞)為其爪牙,補其不足」。

鹿鍾麟在蔣馮戰爭剛剛爆發時就已經「離職潛逃」,去了天津租界。乘發生蔣唐戰爭,蔣介石、閻錫山的注意力轉移之機,馮玉祥密召鹿鍾麟來建安村面談。

鹿鍾麟得信後,立即化裝由天津至太原再轉往建安謁馮。馮玉祥親筆在一本《三國演義》上用米湯書寫了手諭,下令免去宋哲元所兼的代理總司令,讓鹿鍾麟接替,同時授以遠交近攻之計,告訴他們:「你們一定要設法對付閻,能夠聯合韓復榘、石友三一同動作更好,千萬勿以我為念,而且只有你們這樣做,我才能夠有辦法。」

馮玉祥已經想清楚了,只有把閻錫山逼到絕路,才能徹底改變這個生意人的立場和態度,就算閻錫山仍然執迷不悟,那要是假勸真唱,拿下山西,也是大賺了一筆。為此,他將不惜與他曾經無比痛恨的蔣介石、韓復榘、石友三建立暫時的戰略聯盟。

鹿鍾麟奉命回陝後,按照馮玉祥的手諭提出新口號:「擁護中央,開發西北。」隨即,他就派代表密赴南京拜見何應欽。代表出發時對聯蔣反閻還有些心理障礙,鹿鍾麟對這位代表說:「蔣介石是我們的敵人,閻錫山是我們歷史上的仇人。敵可化為友,仇則不共戴天。」

出於分化西北軍內部的一貫目標,何應欽一見鹿鍾麟所派代表,馬上便對鹿表示好感,希望他掌好西北軍的舵,不要上馮玉祥的當。

從馮玉祥被誑至山西開始,太原就成了倒蔣派活動的中心,各地代表來往之密集,已經到了賓館都住不下的地步。南京政府看在眼裡,對閻錫山這種腳踏兩隻船的做法極度反感和警惕。現在鹿鍾麟表示願意聯合起來共同倒閻,何應欽很是贊成,他承諾說:「只要西北軍表明打閻的態度,馬上可以獲得中央的接濟。」

一與南京拉上關係,鹿鍾麟即召集眾將商討。大家一致認為,西北軍必須以西北為根據地,但是如不除掉閻錫山,不把山西拿到手,則西北軍就要永遠受威脅,而一旦西北軍佔領山西,就可立於進可戰、退可守的有利戰略地位。

馮玉祥制定聯蔣討閻之策,有一半目的是想逼閻反蔣,到將領們這裡可就不太一樣了,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想的都沒這麼深這麼遠。他們對閻錫山恨之入骨,是真的要除掉閻錫山和想拿下山西!

在鹿鍾麟等人看來,晉軍力量不大,而且長於守、短於攻,西北軍在進攻山西時,只要避免打攻堅戰,勝算還是很大的。

要避免打攻堅戰,就要盡量採取突襲方式。閻錫山對西北軍一向有所提防,靠西北軍自己突襲比較困難,但若是韓復榘就不一樣了。現在的韓屬於蔣系將領,又受閻錫山指揮,參加討唐之戰,閻的警惕性必然不會那麼高。這正是馮玉祥指示聯合韓復榘、石友三一同動作的原因所在。

可是因為反叛的事,西北軍與韓、石之間已產生了很深的裂痕,現在一下子要聯合他們,人家會幹嗎?

馮玉祥不能不有所考慮。薛篤弼見狀,便提出了一個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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