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之旅 第四章 他鄉遇故知

第二天,一行人回到賓館,個個像是骨頭散了架似的疲憊不堪。一夜無話,大家早早就睡了,次日起了個大早,又回覆了生龍活虎的樣子,畢竟都是年輕人。

他們來到碼頭。在此之前,他們早就打聽好了,到飛龍島沒有船,如果要去那兒的話,只能包一條船,島上零散居住著十幾戶漁民,回來時可以搭漁民的船。碼頭邊停著林林立立的大小船隻,他們往那兒一站,馬上就一條小船過來搭訕。

「你們是去飛龍島的吧?」

「你怎麼知道?」

「一看你們那樣,就不用猜了。」

「多少錢?」

「兩百!」

「太貴了。」

船夫一言不發,給了個白眼,柴油機發動起來,「突突突」揚長而去。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王國強早瞄上了邊上一個老漁翁,這老漁翁一看就知道是討了半輩子海的人,裸著上身,晒成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看他那張飽經滄桑的臉,總有六十來歲了,渾身肌肉卻與年紀不相稱地突起。王國強說你不是正要出海打魚么,順路送送我們,回來時撒上幾網,說不定今天會有個好收成,既能賺上錢又能打魚,一舉兩得的事,何樂而不為呢?一席循循善誘的話說得老漁翁頻頻點頭。老漁翁哪見過像王國強那樣的人,一輩子頭一回遇見,一雙嘴皮子把一件普通的事翻來覆去,分析、歸納、總結,最後上綱上線,把送他們到飛龍島說成了為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添磚加瓦這樣的高度,一番話簡直就是一場精妙絕倫的演說,不愧是團委的,老漁翁終於被他說動了。

「多少錢?」

「一百八。」

媽的,難道這番話情真意切慷慨激昂的演說只值二十塊錢?這可是王國強大學生活三年的最大收穫呀!天知道這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這說到要害處手勢的配合花了王國強多少心血才練出來,難道就這麼不堪一擊?他們在邊上聽的人都心動了,難道老漁翁就無動於衷,就只降二十塊錢?王國強明顯受到了打擊,垂頭喪氣的,但是,沒辦法,大家都上船了,他能不上嗎,畢竟便宜了二十塊,夠買兩包煙的了。

出了海,大家都有點興奮,這海與他們在岸上看到的就是不一樣,水面平靜,沒有了波濤,風也不大,偶有遠處的帆影點點,除此之外,就是一望無際的藍,陽光只有在水波掀至某個角度時才在水面顯出粼粼金光。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前方隱約顯出一條輪廓線,老漁翁說:「到了。」漸漸的,飛龍島越來越大。安文麗說:「不像,一點都不像龍。」老漁翁說:「什麼飛龍島,前幾年才改的名,本地人都叫鬼島。」

「鬼島?什麼意思?島上有鬼么?」

「這我倒不清楚,反正沒見過,每年夏天都有幾伙年輕人來玩,我不明白這破地方有什麼好玩的。」

「有瀑布么?」眾人異口同聲地問了一句。

「有,不過只有兩三米高。」

「好像還有一個什麼飛龍洞,怎麼樣?」

「不怎麼樣,就是在地上挖了個坑,叫我干,一把鋤子十來天就能幹成。」

「他媽的。」又是異口同聲罵了一句,「那本書上寫的不是騙人么,如果早知道這樣,肯定就不來了。」

「那麼。」姚蘭想得周到,「有旅館么。」

「有!剛建成了一棟三層樓,還有在岩皮上的竹樓,樹林里的小屋,就是為你這些年輕的男女朋友搞的。」老漁翁一臉壞笑,眼光在他們身上溜來溜去。

這話使大家鬆了口氣,聽老漁翁的話,他們有一種掉到陷阱里的感覺,雖然帳蓬、睡袋都帶了,但那些只能是作遠足休息時用,靠它們打發這兩天的島上生活是難以想像的,現在還好,證實了有旅館之後,就是那些景點不好玩,他們在旅館裡打打牌,說說笑也聊可度日了。

付了錢,上了岸,沒走幾步就被一個年輕人攔住了,這個人生得牛高馬大,滿臉橫肉,手中拿著一本票據,他說:「一共八個人,一個人十五塊,一百二十塊。」說完撕了八張遞到它們面前。

「這是什麼?」關西小心翼翼問了一句。

「少費話,門票,上島就得交,快點。」

沒辦法,這次誰也沒有討價還價,乖乖付了錢。接過票一看,豆腐塊一般的紙,中間印著「十五元」字樣的黑體字,上面戳了一個章,「飛龍島風景區管理委員會」。

「他媽的,亂收費。」曹洪亮罵了一句,手一揚,這些門票就如同風中的蝴蝶翩翩遠去。

轉過一個山坳,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平地上建著一棟十幾間的三層樓房,樓房的外牆貼著白色的瓷磚,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亮,看來是剛貼上去不久。白瓷磚裡間雜著紅色的瓷磚,組成了「飛龍賓館」四個大字,非常醒目。

服務員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胖胖的,正趴在櫃檯上打瞌睡。姚蘭走過去推醒了她,說要登幾個房間。服務員的美夢被攪醒了,搓著雙眼,嘟囔著說:「這時候還有人來,真奇怪。你們要幾個房間?四個?」

姚蘭想起在車芷的那個晚上,關西和左玉已經睡在一起了,就點了點頭。

「七百二十塊。」

「什麼?」大伙兒都吃了一驚,「這麼貴?」在車芷的那家賓館比這兒條件好多了,三個房間也就是三百多一點,這不是明顯宰人么。

「嫌貴?那也沒辦法,你們鑽樹林里住去,告訴你們,全島自此一家旅館,別無分號。」服務員手托著腮,嘟著小嘴巴,愛理不理的樣子,那神情,彷彿他們就是世界上最窮的人。一張小臉愈發顯得胖了。

程勇說:「那我們就登兩個房間吧,辛苦點,擠擠算了。」

「那也不行。」服務員對著程勇說:「像你這麼大塊頭,和別人擠一張床,非把我這床擠破不可,我們這是標準的兩人房,不是四人房間。」

「我從來沒見過像你們這樣的旅館。」曹洪亮急了,嗓門自然粗了,「我們是包一個房間,懂嗎?包下這個房間之後,使用權就屬於我們了,別說四個人,就是一個房間擠上十來個人,只要擠得下,和你們無關。」

「你別在我面前大聲嚷嚷,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這些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一個房間二百塊錢,只能睡兩個人,就這麼簡單,我們經理說的。」胖姑娘的臉都紅了,情緒有點激動。

關西和姚蘭同時說:「既然這樣,你去把經理叫來。」

話剛說完,從樓梯那兒傳來一個聲音:「誰呀!這麼吵,我這兒是鐵價,管理區定的,一分錢也不能少。」只見從樓梯上下來一個人,此人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個子,大約三十五歲,臉上坑坑窪窪的,那是曾經滿臉粉刺的結果,一雙小眼睛圓圓的,非常適合長在女人臉上,鷹勾鼻,大嘴巴,小平頭,下套一條肥大的短褲,趿著鞋,走起路來叭嗒叭嗒直響,雙手在腰兩側大幅擺動,就像前面有一群鴨子,他就是那個攔鴨的人。

關西的眼睛一亮,驚呼:「小吳,你怎麼在這兒?短短二個月不見,搖身一變成經理了。」

小吳打開房間,把他們一個個安頓下去,說:「儘管住,你們願意住多久就住多久,我這兒空房多的是,就是一人一間房也沒關係。」

看得出來這些房子里的物什都是新的,兩張席夢思上面鋪著草席,床對面是一張黑色的寫字檯,一台十八英寸的彩電擺在上面,地上鋪著一層薄薄的塑料地毯,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對著窗戶的一排衣櫥上安放著一座石雕,底座大約半米長,上面盤著一條虯須怒吼的飛龍。小吳見眾人的目光都落在石雕上,他解釋說:「石雕是車芷的特產,原先是放在樓下的商店裡賣的,可是你們想想,到這兒旅遊的人誰願意帶這麼個七八十斤重的傢伙回去,就是雕得再好也沒人要呀,所以一個也沒賣出去,我看放在房間里當個擺設也不錯,就每個房間都擺上一個。」

姚蘭打開衛生間的門一看,笑著說:「小吳,你這兒條件不怎麼樣,價錢倒是不便宜。」

「唉,我也是沒辦法。」小吳乘機大倒苦水,「這棟房子租金一年就要二十萬,我聽我老婆說,裝潢又花了十幾萬,再加上這兒是海島,交通很不方便,什麼東西都得從大陸運來,現在油價這麼貴,運費也跟著往上漲,房價也只好跟著上點,不過你們放心,你們在這兒的吃住開銷一切全免,我包了。」

安文麗高興地說:「小吳,你真爽。」

關西說:「那不行,怎麼著也得收點吧。」從兜里掏出五百塊,就往小吳手裡塞,小吳連忙推辭,關西硬要塞給他,一來二去的,兩人相持不下。

小吳說:「關西,咱倆是老朋友了,和各位以前在學校里也見過,大家在這兒能遇上就算有緣分了,什麼錢不錢的,別跟我來這套。」

關西說:「好歹收點,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這房子是花錢租的,吃的飯菜也是花錢買的,你現在是在做生意,我們總不能讓你虧吧,你再不收,我們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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