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塵埃落定 第五節

花園皋月說完了昨天晚上的事件,又將話題轉移到了今天的案件上來了。

「今天早上,你給下關的警察打了個匿名電話,你的目的,就是讓他們發現貯藏室里的屍體。如果屍體不被人發現,你精心設計的不在現場的證據,就沒有什麼意義了。雖然實際情況是,在警察發現之前,樽井翔太郎和花園繪里香就看到了屍體,但是不管怎麼說,繪里香向我求助,你的陰謀也就得逞了。我查看了高澤的屍體,聽繪里香和翔太郎說了『欺詐綁架』的始末,然後——這是很關鍵的一點一一我、繪里香和翔太郎,完全沒有意識到,昨天晚上的行動中,存在著三個小時的時間差。我聽了繪里香說的話之後,以為自己從橋上面『颼……啪唧!』扔下公文包的時候,繪里香和翔太郎就在橋下面,而我妹妹繪里香和樽井翔太郎則傻不啦唧地認為:自己拿到公文包的時候,橋上的人,就是花園皋月。其實絕非如此!我在橋上的時候,繪里香他們不在橋下,等到繪里香他們貓在橋下面的時候,我又不在橋上。真是『相看兩不在,一說淚長流』啊!

「贖金的交接其實是錯覺,實際情況是:交贖金的一方和收贖金的一方,在橋的上下擦肩而過了!……」

接著,花園皋月說出了這次案件的某個特點。

「說起來,對於這次的案件,我感覺非常奇怪:那就是綁架事件所用的溝通方式很原始。為什麼兇手不積極使用宇宙八達無線連通隨身自動漫遊短程電波送話傳聲收訊移動終端奧秘匣或者電子郵件呢?為什麼要把留言寫在紙上,讓人捎過去呢?……但是,仔細考慮起來,也只能這樣做了。因為繪里香他們的時間,和我感覺的時間不一樣。半夜十二點的時候,繪里香他們不可能直接給凌晨三點鐘的我打電話,或者發送郵件。所以,你從一開頭就命令甲本一樹,不要使用先進的宇宙八達無線連通隨身自動漫遊短程電波送話傳聲收訊移動終端奧秘匣或者電子郵件,而是用和數碼技術無關的方式,進行聯繫。」

山部勢司面無表情地聽著花園皋月的話。花園皋月啰哩叭嗦地說了很長一段之後,終於收尾了。

「那麼,這種錯覺,帶來了什麼神奇的效果呢?繪里香和樽井翔太郎認為:交接贖金的時候,梵天丸的儲藏室里,並沒有高澤的屍體。這樣的話,高澤被殺的時候,應該是凌晨三點鐘以後了。而凌晨三點以後,山部勢司一直和我在一起,因此,山部勢司就不可能是殺害髙澤裕也的兇手——這一點不用解釋了,相信智商沒問題的都能明白過來。如此一來,你不用特意思說明,自己不在現場的證據,也很自然地被排除嫌疑。我和繪里香,老爸,以及其他的成員,沒有一個人懷疑你的。這個計謀就是用來干這個的,我說得對吧,勢司哥哥?……」

花園皋月盯著山部勢司,眼光像小刀子似的,唰唧!唰唧削著山部勢司的臉蛋。她的解釋終於暫時告一段落了;然而,山部沒有輕易屈服,他始終保持著冷靜的態度,一直試圖用合乎邏輯的態度,來進行最後的暴死反駁!

「你說的我聽明白了!……」山部勢司聲音低沉,緩緩地說,「確實,如果調撥了鐘錶的指針,確實可以在犯罪時間上進行欺騙。那麼,我殺掉高澤大哥的可能性,暫時也就具備了,這個我先承認吧,但是……」

「但是……你但是個什麼?……」花園皋月突著兩眼。

「但是,大小姐,你還沒有證明我就是兇手。如果說調鐘錶指針的計謀,把甲本變成了同謀,那主謀又會是誰呢?有什麼確切的證據,證明我就是殺了高澤裕也的那個大壞蛋呢?」

山部勢司的臉上,充滿了洋洋自得的滿足表情。花園皋月緩緩地點了點頭,謹慎而又大膽地挫敗了山部的囂張氣焰。

「他媽的,你以為我整天喝稀飯的?老娘早就料到,你小子有這一手了!……」花園皋月叉著腰胯,氣勢如虹地梗著腦袋大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用擔心,勢司,證據的話,老娘早就給你準備著呢!……」

「什麼……」山部勢司兩隻眼睛,突突地冒著火星子。

「昨天晚上,你從橋上拍到的『梵天丸』的照片,那就足證據喲!……」花園皋月說完這句話,頓時樂得屁顛兒屁顛兒的,拍著手哈哈大笑,腦袋漫天亂忽悠。

面對一臉詫異的山部勢司,花園皋月洋洋得意地解釋道:「那張照片上,顯示翔太郎呈大字形,平躺在甲板上,這點翔太郎本人也承認了。你把這張照片當作凌晨三點時候拍的照片,展示給我看了對吧。但是,你的時針把戲,已經真相大白了,所以,那張照片也明顯不是,在凌晨三點鐘拍的。因為凌晨三點的照片里,根本不可能照到翔太郎。也就是說,這張是半夜十二點時的照片,所以才會看到翔太郎在甲板上。要是這樣的話,拍下這張照片的人,也就是你,你才是半夜十二點時,守在關彥橋上的那個人——也就是這次事件的幕後主使!……」

聽到花園皋月的解釋,山部勢司沉默了一會,似乎在仔細回味著她的話語。啊,究竟是要奮力掙扎到最後一刻,還是不再硬撐著,老實認罪呢?……他似乎也在拚命地考慮著,該如何抉擇。仔細思考了一會,他選擇了後者。

「原來如此,這樣說來,確實正如大小姐你所說啊,是啊,那張照片是半夜十二點的時候,我在橋上拍下來來的,本來是用來強化騙局的效果的照片,結果反而為自己,挖了一座青石墳墓;我不該給你看那張照片,看來這是我的失誤啊!……」

終於塵埃落定了。認罪後的山部勢司,很乾脆地、痛快地嘆了一口氣。

「嘿,本來以為自己做得漂亮,結果還是不能按照計畫進行啊!……不僅我是這樣,甲本那傢伙也犯下了一個無法容忍的失誤!……」

「你是指他忘記了拔走船的鑰匙嗎?這確實是他犯下的最大失誤。」花園皋月兩手一拍,點了點頭說。

「不,光是這個的話,還是有辦法遮掩的。最要命的失誤是,他忘記了將駕駛座上的時鐘,重新再調回去!他奶奶的,我再三再四地叮囑他,命令他將所有動過的時鐘指針,都老老實實地給老子重新調回去,結果還是失誤了。」

「啊,不對。」

「嗯?……」山部勢司一愣怔,舉頭瞅著花園皋月。

「……關於這件事嘛,我的寶貝兒小勢司喲!……」花園皋月像個惡作劇敗露的孩子一樣,抓了抓頭髮,舌頭往外一吐,拍手笑著說了起來,「甲本一樹那小子,可沒有忘記調回指針喲。怎麼說呢,梵天丸的駕駛座上,本來就沒有什麼時鐘,那是我騙你的,不好意思啊。」

「啊?!……」山部勢司的表情第一次扭曲了,「那麼,剛才的推理是一一」

「推理?……什麼推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花園皋月頓時樂得屁顛兒屁顛兒的,褲子里響屁亂蹦,滿船艙地上躥下跳,哈哈大笑,「我只是覺得差不多應該就是這樣,虛張聲勢地說出來而已。」

「什麼,虛張聲勢……」山部勢司咕噥了一句。

「得了,別擺出這種臉色,你不也是一直在哄騙大夥嗎?就算被我騙了你一下,有什麼好抱怨的!……算扯平啦!……」花園皋月兩手一拍。

「是這麼說的嗎……」

山部勢司看上去內心無比沮喪,腦子裡突然想起了中國古代,一位偉大的思想家、哲學家、教育家和政治家,曾經說過的一句至理名言——「惟……惟……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到底是誰說的呢?天照大神?可能是神武天皇吧……去他娘的蛋!

山部勢司單膝跪倒在梵天丸的甲板上面,完全是一個失敗者的姿態,而且,他甚至還用一種類似讚賞的語氣,對花園皋月說道:「好吧,我不抱怨,是我輸了!……嗚嗚哇哇!嗚嗚哇哇!……我根本鬥不過大小姐啊!……」山部勢司抬起了滄桑臉龐,這時,他的視線突然動了一下,朝花園皋月的身後看了過去,皋月也終於注意到,自己背後竟然有人。

花園皋月轉過身去,視線所到之處,「唰唧!」——一下子射中的,競然是剛才應該已經離去的妹妹——花園繪里香!

「傻瓜!……你為什麼跑回來!……你不是應該回去了嗎!……」花園皋月懊喪地大罵。

花園繪里香從碼頭上,又偷偷摸摸地爬上了梵天丸。

「我本來打算打車回去了,結果,白無常給我打來電話,說翔太郎從我們家逃出去了,姐姐,怎麼辦啊……」

「別過來,繪里香!……」

花園皋月剛要衝到妹妹——花園繪里香的身邊去,就聽到背後突然傳來一聲槍響——「浜……勾」!

花園皋月不由得將腰彎了下來。山部勢司趁機跳了起來,從她彎下來的身體上,「蹭楞」一下子跳了過去。等皋月重新站直了,山部勢司已經從背後摟住了花園繪里香,將手槍頂在了繪里香的腦瓜兒蛋子上。

「八嘎!……」花園皋月愣住了,哀嘆自己的不走運。她正是擔心出現這種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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