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欺詐綁架 第九節

由唐戶市場從赤間神宮門口穿過,前往御裳裾川方向的國道途中,有一處名為「壇之浦」的地方。不必多說,這裡正是相傳,當年源氏與平家兩派,噼里啪啦大戰一場的古戰場。話雖如此說,但畢竟當年合戰的主戰場,是在海上的,所以,陸地上並沒有留下太多可供追憶的痕迹。對當地人來說,「壇之浦」這裡只不過是個公交車站,再不就是一片寒磣的停車場而已。

壇之浦此地有一處漁港,海岸沿線鱗次櫛比地,矗立著不少的民居。面朝海峽望去,關門橋就近在咫尺,是一處景色絕佳的住宅地。周圍人家的大部分,不是現任的漁民,就是曾經的漁民。

樽井翔太郎小心翼翼地把輕型皮卡車,停在了其中一棟比其他住家,更顯得破舊的木造二層小樓前面。他一個人走下車來,關門橋就在眼前。太陽已經沉入兩邊的海里,眼前一片夏日的夜空。巨大的弔橋化作剪影,佔據了夜空中的一席。

換作是觀光客的話,或許還會為這樣的光景,而驚嘆歡呼一聲;但是,花園繪里香不愧是長年居住於門司港的人,絲毫不為眼前的景色所感動。相反地,她所關心的地方,其實是在陸地之上。

花園繪里香激動地,用手指著國道沿線的斜坡上方。

「哇,翔太郎,你看那是什麼?……妖怪的『塗鴉牆』喲?」

「不是啦。那不是什麼''塗鴉牆'',那是一個電子顯示屏。」

花園繪里香所指的方向,坡道的半中央,有一塊巨大的發光牆壁,其真實身份也與妖怪,沒有半點關聯,而是一塊電子顯示屏。毎隔數秒鐘,那塊顯示屏就會默默地,蹦出幾個詭異神秘的數字、字母或者箭頭來。此刻,顯示屏上面正顯示著W、S和↓。

「哦,那塊能從門司港,隔海看到的電子顯示屏,原來就是它呀?……是嗎?嗯,要是走近一點仔細看的話,估計還會看著更龐大吧?感覺就跟妖怪的『塗鴉牆』一樣,會咬人吧。」

「繪里香,我說你除了這個,你就不能聯想一點別的嗎?」樽井翔太郎悶悶不樂地說。

「對了,之前我就覺得有些奇怪,那些字母和數字,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這麼大的裝置,要是什麼意義都沒有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上邊顯示的是關門海峽裏海潮的狀況。字母表示的是海潮的流向,E是向東流,W是向西跑;數字表示的是流動的速度,單位是英尺。箭頭則表示的是,海潮是在加速還是在減速。所以呢,現在顯示的WS↓,意思是說;海潮目前正在以毎秒五英尺的速度,向西方滾滾流去,其速度正在逐漸下降。」

怎麼樣,見識廣博吧?你要不幹脆叫我「萬事通」好了……樽井翔太郎臉上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花園繪里香卻一臉狐疑地盯著他看。

「表示著海潮的流動一一僅此而已?」

「還不夠嗎?」

「和棒球沒什麼關係嗎?」

「和棒球有什麼關係!……話說回來,你怎麼突然扯到棒球上去了?」

「這樣啊?……嗯,也沒什麼讓你見笑啦。剛才那話,你就當我沒說過好了……」

花園繪里香一臉羞愧地直擺手,之後,為了轉移話題,她又把目光投向了,眼前的那棟木造住宅。

「翔太郎,你的朋友就住在這裡嗎?」

「嗯,他叫作甲本一樹,是我大學時期的學長,同時也是這個章魚燒攤子的主人。」

還有,他更是一個單方面把攤子推給後輩,自己卻跑去避暑,最後還要抽一成利潤的無良商人。

當然了,在去見他之前,也沒必要先讓花園繪里香,對甲本一樹有如此大的不良印象,所以最後這幾句話,翔太郎最後還是生生地咽回了肚子裡面。

「總而言之,眼下我就只能想到,去投靠甲本一樹前輩,這一個辦法了。當然,他這人有點怪,但你就暫時先忍一忍吧。」

「那也得看他是怎麼一個怪法了。」花園繪里香實話實說,「不過呢,如果他真的能夠幫助到我的話,那麼,我也會稍稍忍耐一下的。畢竟這也是為了我妹妹。」

「沒事的啦,其實他也不是什麼壞人。」

「但是,那小子倒也算不上什麼好人。」一邊在心裡嘀咕著,樽井翔太郎一邊伸手摁下了門鈴的按鈕。

玄關背後,傳來了有人走動的聲響,然後門就開了。探出頭來的,是一個上身穿著T恤衫,下身套著短褲,一臉胡楂的男子。這個一眼看去,根本無法判斷出年紀的傢伙,正是那個在大學裡花了六年時間,才在今年春天,勝利畢業的學長甲本一樹。

一看到樽井翔太郎的臉蛋子,甲本就連珠炮似的,用方言說了起來。

「哦,是翔太郎啊?怎麼了,這麼晚了,你跑我這兒來幹什麼……哦!」

一看到樽井翔太郎身後,竟然跟著一個一身水手服的少女,甲本一樹的眼睛,立刻就眯成了一條縫,「怎麼回事呢?你背後竟然跟著一個小妞!?……」

「學長,她是……」

「姑娘,你不會是翔太郎的『那個』吧?」

看到甲本一樹不懷好意地伸出小指,花園繪里香難為情地扭動了一下身子。

「不是啦,我不是那個啦……」花園繪里香伸手握住了甲本一樹的小指頭,使勁兒往後一掰,「都說了,人家不是了啦!……」

「啊!……」甲木凄厲的叫聲,響徹了壇之浦的夜空。

得到甲本一樹的許可,樽井翔太郎和花園繪里香,並肩走進了玄關。甲本不停地用嘴吹著,他那一根被擰痛的小指頭。

「痛死啦!……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小指頭,竟然彎得跟弓一樣呢。」

樽井翔太郎從心底里,暗暗忠告了甲本一樹一句:「這件事情還得怨學長你自己。誰讓你小子在女孩子面前,專說那些下流叭唧的話呢。」

「嗯,是我不好,行了吧?」

「還有,如今這年頭,說人家是『小妞兒』,可也有點那個啦。」

「不,我覺得問題不在這裡!……」不知道為什麼,甲本一樹竟然在這一點上寸步不讓。

走進玄關之後,甲本一樹立刻將兩人帶進了有六張榻榻米大小的房間里。屋裡放著一台電視和一張矮腳飯桌,飯桌上是啤酒瓶和酒杯,而電視里CS放送,正在轉播橫濱對中日的戰局。

「我正在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看著夜間直播呢……」甲本一樹得意洋洋地說。

「是吧?……」不管讓什麼人看來,情況都是如此才對。

「那麼,橫濱的情況怎麼樣?」

「不妙啊,輸得一塌糊塗!……」甲本一樹激動地撲騰著,「第六局下半場,已經被狠狠地甩開了比分。」

甲本是個棒球迷,而且,那小子還是橫濱隊的忠實擁躉。這麼說,倒也並不是因為他出身橫濱,而是因為橫濱是下關出身的。呃,這麼說的話,或許就沒有人明白,這句話到底是什麼鬼玩意兒了。

「橫濱Bay Stars」曾經叫作「橫濱大洋Whales」,再之前叫作「大洋Whales」,以川崎棒球場為根據地。這點小事情,對於棒球迷來說,是人盡皆知的基礎知識。可是,在「大洋Whales」創建當初,曾經發生過把下關當成主場,這樣詭譎驚悚的事情,甚至就連下關本地人,都幾乎回想不起來了。無非是仗著其總公司——大洋漁業的基地就位於下關。

我說你們啊,這也太不拿職業棒球當回事了!……唉!……孺子不可教也!……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時至今日,「橫濱Bay Stars」也會不時一臉無所謂的模樣,跑到下關球場主場,迎戰其他球隊,其根源也就正在於此。可是在下關,卻很少能遇到橫濱的球迷——哎呀,這些事情十分複雜,就暫且先按下不表了。

橫濱隊輸得一敗塗地,對樽井翔太郎和花園繪里香來說,正是絕好的機會。眼下,甲本已經對比賽失去了興趣,因此,兩個人就不必再等比賽結束,可以立刻就跟甲本一樹聊正經事了。

樽井翔太郎隔著飯桌,在甲本的對面坐了下來,先向甲本介紹了一下花園繪里香。

「學長,這位姑娘住在門司港,可是姓花園噢……」

「花園……花園?!」甲本的臉,霎時間變成了綠色,「如果說是門……門司港的活,倒是確實有一家姓花園的黑社會,但這個小妞,莫非不會是……」

「哇,答對咯!……」樽井翔太郎兩手一拍,高興的手舞足蹈,「哇哈哈哈哈,學長您真是冰雪聰明……」

樽井翔太郎側目瞟了一下,自己身旁的花園繪里香。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繪里香立刻雙手扶著榻榻米,恭敬地欠了欠身子,向甲本報上了自己的姓名。

「初次見面,我叫花園繪里香。那個……我的父親,的確是門司港花園組的老大,請你以後多多關照。」

甲本一樹大吃一驚,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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