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欺詐綁架 第五節

輕型皮卡載著兩個人,「淄溜」一聲一冒煙,就穿過了市街地,向著下關北面的安岡海岸方向呼嘯駛去。

除了泡海水浴之外,很少會有人到那裡去;路線不熟,七繞八柺一番,兩個人的輕型皮卡車,終於駛到了一處周圍繞著一圈白色圍牆,給人一種清爽感覺的建築物旁邊。這是一幢建造於海邊的山丘上,從外觀上看去,很像醫院的建築物——海蛇賓館。

「我說,你就適可而止吧!……」

「我不是故意的!……」為了洗清自己的不白之冤,樽井翔太郎粗著嗓門嚷嚷道,「這次我是真的迷路啦!要怪就怪這棟樓和醫院,看起來實在太相似了吧。就是因為它給人的感覺,就跟醫院一樣,我才會搞錯啦!……嗯,話說回來,既然都來了,我們就既來之,則安之吧……」

「什麼啊!……」花園繪里香不滿地咋呼一聲。

樽井翔太郎本來打算趁亂,去引誘對方一番,結果卻吃了一個閉門羹。無奈之下,翔太郎只好垂頭喪氣地,再次開動了車子:花園繪里香坐在副駕駛席上,寶貝似的緊緊抱著那隻青蛙布偶。

十分鐘後……這一次,輕型皮卡終於載著兩人,來到了真真正正的醫院——下關北中央醫院的門前。

樽井翔太郎把車子停到院子里的停車場上,剛一停穩,花園繪里香便迫不及待地,「撲哧」一下子跳下了副駕駛座。

「我馬上就回來,你在這裡等我一下哦。」

說完,花園繪里香便抱著那隻青蛙布偶,三步並作兩步地向著那座醫院的大樓跑去。樽井翔太郎被孤零零地留在了車上,心裡一直在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被繪里香,當作計程車使喚了。

花園繪里香在遊戲廳里,突然抱住了樽井翔太郎的非凡舉動,或許並非是她之前就算計好的。但是,對方畢竟是黑社會老大的女兒,行事怪戾乖張,一切都不好說。

樽井翔太郎瞥了一眼,花園繪里香走進的那棟白色的醫院大樓,感覺她似乎是去探望什麼人。看她特意拿著一個布偶去探訪,翔太郎猜想,對方要麼是個小孩子,要麼是個女孩子,再不然,那傢伙就是個喜歡布偶的黑社會壞蛋。

「管她去探望誰呢……話說回來,今年夏天,還真他奶奶的熱啊!……」樽井翔太郎不耐煩地看了看錶,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可是,七月的陽光,依舊活力四射地照在院子中間,而翔太郎的輕型皮卡,根本就沒有裝空調。

花園繪里香讓樽井翔太郎在這裡等著她,說得倒是輕巧,但是,實際上她這句話,基本就跟下令,讓翔太郎中個暑沒什麼兩樣。樽井翔太郎下了車,轉移到一處樹蔭下的長椅上躺下來,閉上了眼睛;涼風習習,翔太郎感覺鬆了一口氣。遠處,傳來陣陣蟬鳴。估計繪里香一時半會兒,也還不會回來的吧。

一陣倦怠忽然襲來,不到二十分鐘,樽井翔太郎的意識,便開始漸漸模糊起來……

醒過來的瞬間,樽井翔太郎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哪兒。四下里一瞧,他才終於想起,自己之前是躺在醫院大院里的長椅上面。太陽已經西斜,周圍的模樣,已經和之前大不一樣。看起來,自己這個盹兒,打的時間並不算短。此時此刻,周圍已經再也聽不到蟬的鳴叫聲了,傍晚的醫院裡,安靜得讓人不禁有些心裡發毛。四周看不到半個人影,更不要說是繪里香了……

「喂,她不會是丟下我,自己一個人偷偷地跑了吧?!……」

樽井翔太郎心裡一急,趕忙跑回輕型卡車旁邊,伸著腦袋往座位上一看,依舊沒有看到繪里香的身影。樽井翔太郎有些失望,感覺自己似乎是被她給落下了;但是,他的目光卻還在四周逡巡:偶然之間,翔太郎在距離輕型皮卡車不遠的樹叢縫隙里,發現了水手服的深藏青色衣領。

樽井翔太郎緩步向著樹叢走去,探頭探腦地窺視了一下,那個穿水手服的身影。果然是花園繪里香,但見繪里香坐在長椅上,低著小腦袋瓜兒,一動不動。

難道她是睡著了?樽井翔太郎一邊尋思著,一邊沖她大叫了一聲。

「鬧了半天,你原來在這兒啊!……我還以為你丟下我,一個人跑了呢……」

樽井翔太郎把話只說出了一半,翔太郎便愣住了。只見花園繪里香低著腦袋瓜子,怔怔地盯著雙手:她的手裡,正使勁兒地拽著剛才的那隻青蛙布偶,她的手上用了很大的勁兒,感覺布偶里塞的棉花,都快讓她給擠出來了。

「怎麼搞的?……你這是怎麼了?……」樽井翔太郎好奇地歪著腦袋瓜子,「你怎麼沒有把這布偶給人家?」

花園繪里香依舊低著頭,小聲地喃喃說著:「我也想親手交給她的……可是,我卻沒能做到……我沒見到她……說是今天上午,她的病情突然惡化……不過,現在已經度過危險期了……醫生說,現在她很需要休養,謝絕探視……」

「那麼,也就沒有辦法了啊!……」站在翔太郎的角度上,他也只能這樣說一句,「你想去見的人,到底是什麼人?朋友?」

「不,是我妹妹——我那六歲的妹妹。她的名字叫做詩緒里。」

「這樣啊?……」樽井翔太郎大大地喘了一口氣,「鬧了半天,是詩緒里想要這青蛙啊?……」

花園繪里香低垂著腦袋,點了點頭。

「詩緒里到底得了什麼病?」

「她的腎不太好,如果能接受換腎手術的活,或許就能好起來的,可是,情況卻不允許。所以,我經常會瞞著我爸,偷偷跑來看她……」

「嗯,怎麼回事?」翔太郎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你來看你妹妹,為什麼還得瞞著你的爸爸?你的妹妹,不也是你爸的女兒一一」

「不是啦,我們家的情況有些特殊。詩緒里是我媽媽和其他男人之間生的孩子。」花園繪里香連連搖著小腦袋瓜兒,「說得簡單一些,就是我媽被其他男人操了,就從我爸爸那裡被搶走了。所以,我爸和詩緒里之間,沒有任何關係。說不定,我的爸爸心裡其實,還有些怨恨詩緒里呢……」

看起來,就算是黑社會的老大,也難免會被人挖牆腳戴綠帽子。話說回來,這樣的老人,當的也真是夠窩囊的呢。

「但是,站在繪里香的角度上,雖然不是同一個父親所生,但是,詩緒里依舊還是你的妹妹……」

「對呀!……可是,我的爸爸卻不允許我來見詩緒里。所以我才會不時地,像今天這樣,趁著監視不嚴,跑來看她的。雖然不是很頻繁,但是,至少一個月會有那麼一次……可是,像今天這種情況,我卻還是頭一次遇到……之前我來看她的時候,每次都能夠見到她,甚至還能夠和她一起,在院子里散散步……里然妹妹的病情很難好轉,但是,也不會惡化,我還以為,今後也會一直這樣下去的……可是,醫生卻突然說:『謝絕探視!』……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嗯,是嘛……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話雖如此,可是,連樽井翔太郎自己,卻也同樣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辦才好。事情的嚴重程度,遠遠超乎了他的想像。

雖然樽井翔太郎也很同情,那個名叫「詩緒里」的小女娃娃,但是,他卻也沒有辦法幫到她:翔太郎既不是神醫,也不是慈善家,他只不過是個接手了別人的章魚燒攤子的、普普通通的大學生罷了;現在他能想到的,就是設法開導一下,眼前的這個垂頭喪氣的花園繪里香。

「好啦,你就別再悶悶不樂的了。既然病了,那也沒有辦法啦。等過上個幾天,她就會好起來的……」

「不會好起來的!……」不料,樽井翔太郎的安慰適得其反,花園繪里香突然尖叫著蹦達起來,「想要讓她好起來的話,那就只能換腎了。可是,做手術要花不少錢喲,媽媽她是絕對拿不出,那麼多錢來的。」

「那麼,詩緒里小姐的爸爸呢?」

「別指望了。她爸爸得了一場病,已經在三年前翹蹄子了。」

「是嗎?那繪里香你爸爸……」樽井翔太郎一拍腦袋瓜子,「對啊,你爸爸不是黑社會的老大嗎?他手裡肯定有錢。」

「應該是吧。」花園繪里香點了點頭,「不過,估計那些錢,也不是什麼正道上來的。」

「……」這麼說的話,繪里香難道就不覺得,自己對不住父親嗎?她這麼一口斷定,她父親也夠可憐的。還有……

「就算不是正道上來的錢,但是,只要用對了地方,那就是有意義的嘛。」樽井翔太郎突然腦袋開竅似地說。

「嗯。或許吧。」

花園繪里香似乎從翔太郎的話里,聽到了什麼希望,但是,片刻之後,她又再次搖了搖頭。

「還是不行!……我爸爸本來就不允許,我來見媽媽和詩緒里的,我又怎麼開口跟他說,讓他拿出錢來,給詩緒里做手術?我要是開了這個口,他可是非得殺了我不可。」說到這裡,花園繪里香搖了搖頭,「嗯,畢竟我是他的親生女兒,他倒也不至於把我給殺了。但是,總而言之,這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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