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橫掃幽燕 第三節

朱能大捷與三衛歸附的消息相繼傳到北平,燕王府內的朱棣頓時大喜,他拿著朱能的報捷露布和三衛降表,對一眾文武子婿樂呵呵地笑道:「士弘武勇無敵,才能堪比冠軍侯!」

朱棣高興,文武官員也是十分開心,張玉當即笑道:「末將與朱能同為侍衛之長,卻未曾發現他有如此才能,實讓老臣汗顏!」

「老將軍過謙了!」朱棣笑道,「老將軍才能猶在士弘之上。只是此次安撫城內軍心,尚需你這老將坐鎮,方讓他去揀了個便宜。以後戰事不少,豈能少得了你?」一語道畢,朱棣啜了口茶,又道,「此番朱能大勝,還讓本王又發現一大才。張輔昔日久在府內侍衛,本王只知他武藝頗佳,倒不曾想也是個帶兵的料子。真是虎父無犬子啊!」說完又哈哈一笑。

張玉見燕王誇張輔,忙又起身說了一堆謙詞,心中卻為兒子此番出息得意不已。

待眾人慶賀過了,朱棣方斂色道:「士弘連捷,北平以東暫安,如今我等所憂,便是宋忠、余瑱。此二人占懷來,居庸,扼我咽喉,非除不可。如今城內粗定,朝廷大軍尚未趕來,正可謂時不我待,當速發兵西征,剷除二鎮。」

「大王說的是。」朱棣話音方落,張玉便稟道,「依末將看來,宋忠、余瑱名為二鎮,實則一體。懷來與居庸關相距不過數十里,旦夕可至。余瑱守居庸,隔斷北平、懷來,實為宋忠預防我軍所設。居庸關一旦有變,宋忠便會率大軍馳援,因此居庸只可智取,不可力拔。」

朱棣輕蔑一笑道:「宋忠身為總兵官,率三萬大軍,卻不敢攻我北平,反而倚險以求自保,實是庸碌之人!」宋忠一聽北平失守,便於懷來駐足不前,這幾日朱能東征,他也毫無動靜。朱棣此番羞辱倒也沒說錯。

「宋忠是廢物不假,但他擁著三萬人馬,卻也不好對付!」說話的是已被任命為燕府紀善的金忠。只見他嘿了一聲,便接著輕聲道,「況且宋忠還帶走了我燕山三護衛數千精銳,此乃大王的虎狼之師,豈能為此等奸賊所用!」

一提起這護衛精銳,朱棣心中便升起一股怒火。燕山三護衛乃其親軍,這數千精銳更是朱棣精心挑選的勇士,個個矯健。如今自己興師靖難,正是用兵的時候,這等心腹強兵卻被宋忠捲走,還反過來對付自己,這如何不讓他憤怒?眼下他朝思暮想的,便是要將這些軍士盡數收還歸來。自己在他們身上下足了血本,豈能就此輕易放棄?

金忠見朱棣臉色,知其心中怒極,自己卻仍是不緊不慢道:「余瑱勇而無謀,宋忠錦衣緹帥出身,帶兵非其所長,此二人要破不難,只是這護衛軍士,實乃我靖難之一大助力,此次必須完璧歸趙。」

「世忠所言甚是!」朱棣眼中一亮,急聲道,「不知先生有何良策,既可破宋忠奸計,又可保我護衛平安歸附?」

金忠淡淡一笑道:「護衛精銳自然是要收回,不過此事需從長計議。眼下要緊的便是攻下居庸關。居庸不下,懷來隔險自固,王爺又如何招撫舊部?」

金忠說完,朱棣已猜到他是不願於大庭廣眾之下明說,以免人多口雜。這也正合朱棣心意,他便不再多問,而是對眾人高聲道:「居庸關勢在必得,哪位將軍願帶兵前往?」

「我去!」

「我去!」

「某也要去,此次也該輪到某立功了!」

朱棣話音方落,已有三人應徵,朱棣一看,卻是指揮徐安、鍾祥和千戶徐祥。朱棣笑道:「一句話問出三位將軍,倒讓本王不知派誰去好了!」

三人見朱棣如此說,忙欲相爭,朱棣大手一擺,阻了三人道:「本王便也和次稀泥,徐安為主將,鍾祥為副,徐祥也跟著一起,爾三人一同出征,不可讓本王失望!」

「遵旨!」三人抱拳應諾。

待眾人散後,朱棣將金忠引往寢宮,不多時,燕山中護衛千戶火真也應召入見。三人在後宮中密謀了大半個時辰,末了金忠才告退從端禮門出來。而火真則從遵義門出了王府,回營收拾一番,便急匆匆出了西直門,向西奔去。

七月十一日,徐安等人西出北平,兵發居庸關。余瑱在燕王奪城之日實力大損。退往居庸關後,他不斷招納敗卒,並向懷來宋忠求救。出乎朱棣所料,宋忠此刻已被嚇破了膽,只想著聚眾自保,竟一個兵也不給。居庸關雖然險要,可余瑱就兩千人,還都是殘兵敗將,這又如何守得?無奈之下,他只好四處強拉百姓充數。可饒是如此,關城裡仍是兵力不足。而已被燕軍打怕了的潰兵和驚恐萬分的百姓湊在一起,更是讓好好一座雄關混亂不堪,余瑱也無法調度。徐安等人到後督軍猛攻,余瑱草草抵擋一陣,見援兵不至,無奈之下只得棄關而逃,一路奔至懷來依附宋忠。

當居庸關拿下的軍報傳到朱棣手中後,這位燕王對侍立一旁的金忠和道衍微微一笑道:「也該本王出馬,親自會會這位宋緹帥了!」

當朱棣親率大軍從北平出發時,懷來已是風聲鶴唳。自從余瑱率殘兵進入懷來,宋忠便處於高度戒備之中。這位總兵官屢下軍令,懷來三萬大軍均已枕戈待旦,準備迎接燕軍的進攻。饒是如此,宋忠仍不放心。連日來,他帶著余瑱以及庄得、彭聚、孫泰等一干下屬晝夜巡視,生怕大戰在即,己軍先生亂子,而那些昔日的燕山護衛則更是眾人重點監視的目標。但百密終有一疏,宋忠等人做夢也沒想到,如此嚴防死守之下,城內還是混進了一位燕軍的細作——火真。

火真那日得了燕王密令,當天便喬裝打扮到了居庸關,余瑱敗退懷來時,他也混在敗兵中跟了過去。當時居庸失守,懷來大營一片恐慌,眾人根本就沒留意到這個不起眼的中年漢子。當晚,他便成功摸進了昔日燕山護衛韃兵所在的城西軍營。

先前宋忠將燕山護衛精銳收為己用後,便將其中一眾漢兵打散,分布於各軍之內,其目的就是怕他們合起來造反。但對於韃兵,宋忠就沒有辦法了。韃子性格暴虐,又與漢人語言不通,風俗迥異,且相互間還存著隔閡。宋忠不敢強行拆散他們,唯恐因此生了禍端。何況在他看來,韃子素來反覆無常,不知禮儀,只要自己好吃好喝將這幫人供著,他們便不可能再效忠燕王,於是也便由著這幫人聚在一起。正是這一時疏忽,給了火真可乘之機。

火真不是漢人,而是如假包換的歸化韃子,且他久在燕山護衛軍中供職,與其中的韃軍將士交往甚密,在韃兵中威望僅次於已被調到京師的觀童。宋忠打散漢兵的消息朱棣早已知曉,因此有意派火真這個蒙古人前往懷來,對韃兵進行策反。

「將軍!」火真剛將幾塊粗餅咽下肚,一個身穿總旗服飾的小校便掀簾進來。火真一瞧,正是自己昔日的親兵吳帖木兒。

「情況如何?」不待吳帖木兒坐下,火真便急急發問。他知燕王業已發兵,自己這邊的策反之事亦需加緊步伐。

吳帖木兒正拿起桌上的水壺欲飲,見火真發問,忙又放下答道:「我韃軍自無問題。自從將軍前日密會眾將,他們便願重附燕王。小的這幾日觀察,也未見人有反悔之意。估計只要使長一到,他們便會向南軍發難。」

火真聽韃軍真心歸附,心中也十分高興。原來韃子雖然反覆無常,但素敬強者,且重情義。燕王雄踞北疆多年,威名赫赫,哪個北虜不懼?而他待下屬又一向大方,這十幾年下來,護衛韃軍早就被餵了個飽,又豈會因宋忠些許小惠而改換門庭?先前燕王不說倒也罷了,如今老上司火真親至,又帶來燕王令旨,眾人哪能不從?自是痛快應承下來。

「韃軍願附,爾功勞不小,將來使長必有重賞!」火真臉帶微笑,對吳帖木兒誇道。這幾日火真雖在韃軍營中,但他畢竟是燕山護衛千戶,認識的人多,因此不敢胡亂走動,這一應聯繫之事都是托吳帖木兒這個老部下辦理。此時見他辦事妥帖,火真自也不吝封賞之諾。

蒙古人向來豪爽。吳帖木兒見火真如此說,也不推辭,頓乾淨利落地磕了個頭道:「謝大人提拔!」

火真滿意地點了點頭,便又問道:「漢兵那邊如何,還是聯繫不上嗎?」

火真一語問閉,吳帖木兒便面顯難色:「沒辦法,漢兵早就被打散了,眼下要找熟人太難。何況就是找到,也無法傳話給其他人。就單憑寥寥數人,散落在數萬人馬中間,也成不了什麼事!」

火真神色頓時一黯,方才的興奮勁頭頓時無影無蹤。他並沒有怪罪吳帖木兒辦事不利,畢竟這些話說的都是實情,而且自己對漢兵之困也已有所預料。過了良久,火真方心猶不甘地問道:「就真沒辦法了嗎?」

「眼下要策反怕是不行了。不過小的打聽到些漢兵的情況,不知對使長有沒有用。」

「什麼消息?儘管道來!」火真眼光一亮,忙又問道。畢竟情報是越多越好。至於有沒有用,那自有金忠等一干謀士去判斷,不勞他火真費心。

「居庸關破後,宋忠便在漢兵中造謠,說燕王恨諸護衛將士反叛,已將他們在北平城內的家屬屠戮殆盡。」

「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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