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杯酒 阿佛洛狄忒/阿佛洛狄特 第五章:鑰匙

那一晚,桑蕎趴在餐桌前,哭著哭著就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身上披了一條厚厚的毯子,這個家裡不會再有第三個人會做這種事。

外面天還未亮,她站起來,擦乾臉上未乾的淚痕,向著有水聲的盥洗室走去。

她看到鏡子里的秦枳臉色異樣蒼白,正在處理自己肩上已經裂開的傷口,通紅的醫用紗布散了一地,痛得他連眉心都扭在了一處。

發現她在身後,他便長長嘆了一口氣,有些艱難地在鏡中朝她微笑起來:「本想把你抱到床上去的,可是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好像有點困難。」

「怎麼會這樣?」彷彿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她快步走進來,仔細檢查他的傷口,本來已經腫得核桃一樣的眼睛頓時又紅了。

「出了一點小問題,不要緊。」他捧起她的臉,專註望了她一時,然後吻上了她的眼瞼,「我真是太差勁了,居然讓你哭成這副樣子。」

「是我不好,我以後都不會再說那種話了。」她哽咽著,盡量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仍舊滾燙的身體,哭得更加傷心起來。

奇怪的是,秦枳揪了整晚的心就這麼不可解釋地融化開來,此時此刻,他感覺到了一些前所未有的喜悅感,就連方才還難以忍受的疼痛也在這一刻全都消失不見了一樣。然後,他再度捧起她的臉,不同的是這一次,他覆上了她的唇。

「現在不行……」彷彿察覺了他的意圖,她有些吃驚地抱怨起來,卻又不敢過分拒絕而牽扯到他的傷口。

「我一向都是一個很直接的人……」他笑著,便向她的鎖骨吻了下去。

正在這時,桑蕎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秦枳不悅地皺起了眉頭,而桑蕎則趁機跑到了客廳,拿過手機看到來電人居然是柯景倫時,便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通話鍵。

「我知道時間不太對,不過,」電話那頭傳來他仍舊爽朗的聲音,「我想我應該在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什麼事?」在愛麗絲案被定性為自殺之後,歐陽緋便有意不再叫行動小組參與其中,而是指定給柯景倫處理全部的後續事宜,他這樣做,一方面自然是希望節約有生力量,另一方面也是不希望在這個節骨眼上節外生枝罷了。

「我們在愛麗絲的遺物中找到了一把鑰匙,」柯景倫笑起來,「她隨身的手袋中沒有任何該有的東西,電話、錢包全部沒有,只有一把手槍,和一把並不屬於她住所大門的鑰匙。」

「所以這是她想要留下來的訊息嗎?」

「我猜十有八九不會錯。」

「那麼,你查到這把鑰匙的來源了?」

「答對了!」電話那邊的人漂亮地打了個響指,連這一邊的桑蕎都聽得清清楚楚,「翡翠莊園,3-207套房。」

「翡翠莊園?」桑蕎內心的疑惑開始破土而出,「你是說加利福尼亞的納帕谷?」

「哇哦,連這個你都知道啊?」柯景倫由衷讚歎了一聲,「遠是遠了點,不過地點又不是我選的,我有什麼辦法?」

「好,我會去確認的。」桑蕎點了點頭,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小心開口,「這件事,緋知道了沒有?」

「還沒,怎麼了?」

「沒事,」桑蕎笑了,「我是說,交給我就好,不必讓他分心了。」

電話那頭的人遲疑了一下,還是爽快地同意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打給我。」

「當然。」桑蕎掛斷電話,抬起頭來看著秦枳,想了片刻,才對他說:「我現在要去一趟加州,你……」

「你在哪兒,我當然就應該在哪兒。」他不悅地打斷她的話,顯然已經看穿了她的意圖。

「好吧,那麼到了目的地之後,你只能休息。」在確定把時間浪費在說服秦枳身上不會有任何結果之後,她就放棄了本來的想法,「我來幫你包紮。」

秦枳滿意地笑起來,跟在她的身後走進了盥洗室。

他們在警局找柯景倫拿了鑰匙,然後搭乘最早一班直飛加利福尼亞的航班,又在當地租了一輛牛仔公公吉普車,一番長途跋涉之後,兩人終於抵達了本次旅途的最終目的地,加州著名的紅酒之鄉,納帕谷。

翡翠莊園,則是其中最為著名的酒庄之一。

桑蕎並沒有告訴秦枳,她之所以對這個地方這麼熟悉,是因為在她和季晴川一起的那些日子裡,這裡曾是他們最喜歡的避世之處。法式的房間風格,全套的義大利被褥,加上溫暖的壁爐,超大的浴缸,還有無可挑剔的紅酒美食,每一年,他們都會盡量在百忙之中專程來到這裡,享受一個漫長的假期。

他們甚至擁有長期租住的套房,乃至私人的酒窖。每年葡萄成熟的時候,酒庄都會在隸屬於兩人名下的葡萄藤上採摘新鮮的果實,釀造出只屬於他們自己的紅酒。

但是畢竟,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

想著這些,酒庄的大門已在眼前漸漸清晰起來。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此時此刻的大門緊閉,像是已經不再歡迎遊客造訪一般。

桑蕎按了幾十次門鈴,才聽到對講機里傳來了一個微醺的聲音。

「抱歉,翡翠莊園由於私人原因,已經暫停營業了。」

那是一個熟悉的女聲,桑蕎猶豫片刻,試探性地開口問道:「伊馮娜?」

那一端沉默片刻,忽然換做了歡快的驚呼:「夏琳?不會真是你吧?快進來!」

話音未落,面前的電子鎖已經打開,四米高的雕花鐵門在眼前緩緩展開,桑蕎駕著租來的牛仔公公駛過鬱鬱蔥蔥的橡木林和玫瑰園,循著路邊的薰衣草和迷迭香就進入了酒庄,繞過巨大的噴泉之後,歐洲古堡風的主建築群便氣勢恢宏地出現在了眼前。

而數以萬畝的葡萄園與釀酒工廠,就隱藏在這片主建築身後的巨大山谷之中。

車子還未停穩,一個身著香奈爾黑色雪花呢套裝的東方女人已如花蝴蝶一般飛了出來,桑蕎步出駕駛座還未站穩,便被對方撲進了懷裡。

「好久不見親愛的,看到你還活著我就放心了!」

「我?」桑蕎莫名指向自己的臉,「我為什麼要去尋死?」

「嗯——」伊馮娜的臉紅紅的,顯然已經喝了不少,她仔細打量了一遍桑蕎的樣子,才注意到了副駕駛上走下來的秦枳,於是咯咯笑著拍起手來,「我就說杰特怎麼會放著這麼好的女人不要,原來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說罷也不給人解釋的機會,一面牽起桑蕎的手向著大廳走去,一面還不忘招呼身後的秦枳:「你好,賴特先生,麻煩你把行李拿進來吧,夏琳我先借用一下咯。」

「我們晚上有宴會,一起來吧,難得帕特里克和泰倫斯都在。」她這樣說著,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一臉嫌棄的表情:「你帶禮服了嗎?沒關係我們身量差不多我可以借你,今晚一定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等下杰特看見你一定要他後悔到死!」

「你說什麼?杰特也在這裡?」桑蕎的眉,皺了起來。

「豈止啊,還帶了不知哪裡來的小丫頭!住在你們的套房,喝著你們的藏酒,還在你們的葡萄園裡散步!」說完這句話,她忽然停下來,雙手捧起桑蕎的臉,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我懂了,你一定是還沒走出失戀的陰影才找了個帥哥來向杰特示威的吧,哦,我可憐的小夏琳……」

「……」桑蕎感覺自己的頭,一個就要變成兩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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