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oks like/酷似 第三章

高中生

「久留米同學,我有事想跟你商量。」織田美緒對他說。那時班會剛剛結束,學生們吵吵嚷嚷地拿起書包走出了教室。

放學後,同學們各有去向。有直接回家的,也有去其他教室參加社團活動的。

久留米在四月加入了手球部,卻因為難以忍受高年級學生的欺壓而迅速退出,之後便沒有參加任何特別的活動社團,每天一放學就回家。

久留米和人看向自己的同桌織田美緒。她的雙眼皮使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捉摸不透,但也因此,使久留米覺得她有一分神秘的色彩。雖然神不神秘只是個人的主觀判斷而已。

據說從她剛入學的時候開始,高年級的學生們就高興地奔走相告「來了個美人,哎呀哎呀哎呀」。在同年級的男生中,她自然也備受關注。她在何時和誰成了好朋友之類的事,雖然男生們嘴上誰也不提,卻都密切關注著。

所以,高一暑假結束後,第一次換座位時久留米和人抽到了和織田美緒做同桌後,他就成為眾人眼中的幸運兒。他能感受到其他男生心裡那嫉妒的火焰,暗暗想著「真好啊」,同時也淡淡地期待著「座位離得這麼近,關係應該會變好吧」。

他們剛成為同桌時,織田美緒對他說:「久留米同學的名字,『久留米和人』,寫成漢字好像《魏志·倭人傳》 啊。」那時他根本不知該作何回應。雖然心裡想著「一點兒也不像啊」,卻又怕否定了對方會使對方不快。

應該表示贊同,說「經常有人這麼說」嗎?還是應該誇獎對方,說「第一次有人這麼說,真是個大發現」呢?那一瞬間,腦子轉個不停,令他感到頭暈。最終,他嫌太麻煩,就說:「只有『人』字一樣啊。」

織田美緒沒有生氣,也沒有板起臉,只是笑著說了句:「啊,你這麼一說,確實如此啊。」使得久留米和人萌生出一種「讓她露出笑容的可是本大爺我啊」的難以言喻的感動。

而現在,她已經主動來找我商量事情了。我並不記得自己做過任何努力啊,卻登上了光榮的階梯——久留米想著,感到身體彷彿漂浮了起來。但他的腦子還算清楚,知道自己心裡的感覺絕對不能讓對方發現。

「商量什麼?」

「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仙台站的地下停車場?」

「地下停車場?真是大膽啊!」久留米和人不禁脫口而出。這僅僅是因為他從「地下停車場」一詞聯想到了密室和昏暗的空間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跟大膽無關。」織田美緒說道,「昨天我放學後也去了那個停車場,因為我把自行車停在那裡了。在那個停車場,不是能用五十日元在售票機上買到像存車券一樣的東西嗎?」

「能買貼紙。」

「對,然後再貼到自行車上,對吧?」

「啊,是啊。」

停車場里有幾個定期巡邏的管理員,如果他們發現有車上面沒貼貼紙,就會把一張寫著「您未繳納停車費,請於離開時繳納」的警告信貼在上面。

「昨天回去時,我發現自行車上被貼了一張藍色的貼紙,是警告信。」

「這是你沒付五十日元的懲罰。」

「不是啊,我當然交錢了。」織田美緒有些生氣,「肯定是有人把我的貼紙撕下來了。」

「為了留作紀念?」久留米和人並不想開玩笑,而是把腦海中浮現出的可能性直接說了出來。

「肯定是有人沒交那五十日元,然後把我的貼紙給搶走了。」

「誰幹的?」

「我就是想讓你陪我一起去找啊,去找出那個賊。」

數個疑問同時出現在久留米和人的腦海中。要怎麼找到那個賊?能確定誰是賊嗎?

為什麼,她想讓我跟她一起去?

只能一個一個問了。

「我覺得像這種賊,應該是個慣犯,每次在停車場停車時都不交錢,每次都把別人的貼紙偷過來矇混過關。」

「估計是想省錢吧。」

「我不知道用這種方法能不能省錢,但我覺得那人肯定只是嫌交錢麻煩,要不就是覺得自己是『利用你們這些愚民來聰明地生活的勝利者』。」

「那只是織田同學你自己的想像而已吧。」

「肯定是這樣的。」

「怎麼了怎麼了?兩個人聊得這麼開心。」一個高個子男生從旁邊插了進來。是水沼。他的頭髮已經長到了校規允許範圍的邊緣,蓋住了耳朵,但還沒到肩膀。他鼻樑高挺,長得像狼一樣。水沼是輕音樂部的,彈得一手好貝斯,據說還加入了一個校外的成人樂隊,在小型現場演出過。「喂,織田同學,關於那個驚喜,你有沒有什麼好主意啊?」水沼嬉皮笑臉地湊到了織田美緒面前。

「什麼驚喜?」久留米和人歪了歪頭。

「哎呀,就是給實習老師的驚喜啊。」

經水沼提醒,久留米想起來了。一周前,他們班來了一位實習老師,是個很有朝氣卻容易緊張的女老師,很受班裡同學的歡迎,與大家很親密。於是,有人提議,想在那位老師實習期結束時舉辦一場小規模的驚喜派對。

「我不太喜歡這種事。」

「這種事是指?」

「就是那種所謂『surprise!』的活動。有時候電視上不是會演嗎?一個男人在咖啡廳里突然向一個女人求婚,店員都是他的同夥之類的。」

「多令人感動啊。」

久留米和人覺得舉止輕浮的水沼很有趣,並不討厭他。

「是嗎?我倒是覺得這只是策劃一方為了自我滿足吧。」

「你有過經驗?」水沼開朗地問道。

「也不是沒有。」

「啊——是啊——織田同學你那麼受男生歡迎,估計大家會準備各種各樣的驚喜來攻擊你吧?」

「既然都說是攻擊了,就說明根本沒在為對方著想啊。」

「那……攻勢?服務?surprise服務?總之,如果你有好主意,要馬上告訴我哦。」水沼語氣誇張地說完,便瀟洒地走出了教室。

只留下一陣疾風。

「剛才說到哪兒了?」

「忘了。」

久留米和人苦笑起來,隨後說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停車場,但你為什麼會邀請我呢?」

萬一她回答「因為我想和久留米同學交朋友啊」可怎麼辦?唉,有可能,很有可能啊。久留米無法抑制自己激動的心情。

「有幾個理由。」織田美緒掰著指頭。

我的優點竟然有這麼多?雖有可能是誤解,久留米和人卻開心不已,但努力不把喜悅表現在臉上。

「首先,亞美子好像很忙,沒法陪我一起去。」她說出了和她關係最要好的女同學的名字,「她今天家裡有事,放了學立刻回去了。」

「原來如此。」

「其次,久留米同學你不是也經常在那個停車場停車嗎?」織田美緒理所當然地說道,完全不明白怎麼回事的久留米和人卻屏住了呼吸。

「咦?不是嗎?我好幾次在那個停車場看見過跟久留米同學很像的人啊。」

久留米和人確實在那裡停過車,但只有一兩次,很難說經常去。於是他立刻回答道:「那可能是我父親。」父親的公司就在車站附近的大樓里,他每天坐公交車上班,但有時也會騎車去,記得父親說過在地下停車場停車的事。「別人都說我們倆長得很像。」

「啊,是這樣嗎?」

久留米想起「He is just like his father.」這句英語。他希望自己即使臉長得像父親,也不要像他那樣生活。「不過我爸應該穿著西裝啊,一看就知道不是我。」

「哦,我也只是從遠處看到他,感到有些驚訝而已。」織田美緒笑著說道。

那語氣聽起來像在說,我對你的興趣也就只有那麼一點而已。

「啊,不過你剛剛說,他是公司職員,可你爸爸不是那種像教父一樣可怕的人嗎?」

「啊?」

「我聽別人說的,不是嗎?」

「啊?是嗎?」久留米和人不禁向她確認。

「所以我覺得,既然你有一位強悍的家長,在遇到惡賊的時候,應該也會很勇敢才對。」

「哦……」原來如此。久留米和人想著,原來她是因為有這種錯誤的認識才叫上我的。

「啊,還有。」

「還有?」

這時織田美緒放低了音量,彷彿吐氣般輕聲說道:「你對男生比對女生更有興趣,對吧?」

「啊?」

「我聽說你有那種傾向。」

「誰說的?」

「是誰來著?據說班裡的男生都知道這事。」

久留米和人明白過來了。這是有人為了阻止坐在織田美緒旁邊的他和她成為朋友而散播的謠言,好讓他們之間的距離不能更進一步。這肯定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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