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洛州無影 第一節

王翰一聽說是關於王羽仙的事,忙道:「羽仙怎麼了?我前天才跟她大人談過,他們都同意讓羽仙出家做女道士,我正要派人在蒙山修建一座道觀。」海印跺腳道:「哎呀,什麼道士道觀的,羽仙娘子被她家大人送去洛陽了。」

王翰吃了一驚,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海印道:「今日一早。聽說護送的人都是從洛陽來的,是奉洛陽令來俊臣的命令。」

王翰也不待海印說完,疾步奔下堂。王之渙道:「哎喲,阿翰又要惹禍了!一聽事關羽仙,他就全然失去理智!對方可是來俊臣,比武延秀可怕多了!」慌忙追出去阻攔。

王翰命僕從牽馬到大門前,正要上馬,王之渙上前一把抱住他,道:「你別這麼莽撞地去追,咱們一起來想想辦法。」

王翰道:「放手,快放手!來人,快將他拉開!」王之渙道:「你們誰敢動!王翰要去闖禍,你們也由得他?」

正糾纏捕不清時間,忽見晉陽縣尉富嘉謨率數名捕盜差役趕來,下令圍住二人,道:「二位王公子,有人舉報你們兩個合夥窩藏盜賊,這就跟本官走一趟吧。」

王翰道:「什麼盜賊?快些讓開。」富嘉謨道:「王公子何必著急否認?我同僚吳少府已經帶人趕往這位王公子府上,是真是假,一搜便知。」

王之渙「啊」了一聲,道:「糟了!」放開王翰,轉身就朝家中跑去。富嘉謨道:「攔住他。」兩名差役上前,擋在王之渙面前。

富嘉謨道:「二位是名門公子,我就不下令給二位上戒具了,不過還請二位自重。」

王翰狐疑地審視王之渙。王之渙不敢辯解,只低下頭去。忽見他那三、四歲的堂侄王昌齡奔了過來,叫道:「渙叔叔,家裡來了好多官差,你的那兩位客人都被他們抓走了,大人叫你快些回去。」

王翰問道:「客人是誰?」王之渙知道事情已經敗露,長嘆一聲,道:「是俱霜和胥震。」王翰道:「俱霜是誰?」王之渙不答。

王翰依稀覺得胥震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仔細一回想,恍然大悟,他就是蒲州那假謝瑤環的隨從,那麼俱霜一定就是那冒充謝瑤環的女子,不知道這二人如何來了太原,又如何躲在了王之渙家中?只是著急去追回王羽仙,一時間不及多問,忙道:「富少府,不關我的事,我根本不知情。既然人是在王之渙家中搜到的,你這就將他帶走吧。」

王之渙大怒,道:「怎麼不關你王翰的事?明明是你讓他們藏在我家中的。」王翰大是生氣,道:「你以為你這樣就能阻止我去追羽仙么?」王之渙道:「什麼?你以為是我報的官么?荒唐!」

富嘉謨道:「這就有請二位王公子跟我回縣衙吧。本官可是仰慕太原王氏威名,對二位客客氣氣,禮敬有加,沒有上枷鎖,二位若想要反抗或是逃跑,那就休要怪不講情面了。」

李蒙和海印趕出來時,正見王翰和王之渙二人被差役擁了離去,不由得吃了一驚。僕人一旁看得一清二楚,急忙稟告了經過。

李蒙跌足道:「這事情可來得真巧!一定是有人知道了那假謝瑤環藏在之渙府中,有意在這個時候抖落出來,好阻止王翰去救羽仙。哎呀,他們兩個被晉陽縣尉捉走,老狄被羽林軍帶走,只剩下辛漸重傷在床,還有羽林軍看守,我要怎麼辦?」

他們幾個平時習慣有事互相商議,忽然同伴都不在身邊,便仿若失了魂魄一般。

海印神色緊張,問道:「狄公子被羽林軍帶走了么?他犯了什麼罪?被帶去了哪裡?」李蒙道:「嗯,他應該沒事,羽林將軍大概有話問他。海印,你是怎麼知道羽仙被來俊臣的人帶走的?」

海印道:「今天一早,羽仙娘子突然乘車來到豆腐坊,說要吃豆腐花和莜麵。她身後跟著好些隨從,大概有二十來人,個個騎著高頭大馬,緊緊護著她不放。我就覺得奇怪,阿爹也說那些人看著怪怪的,不像本地人。後來娘子小解,我跟著進了茅廁,她才告訴我究竟,說這些人是她姊夫洛陽令來俊臣派來接她去洛陽的。她本來特意讓我不要告訴王公子……」

李蒙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等老狄回來我告訴他。」海印臉一紅,問道:「告訴狄公子什麼?」李蒙道:「告訴他是你報的信。」他沒有心思跟海印糾纏,忙分派僕人去并州州府和晉陽縣衙打探情形。

正慌亂之時,李家管家廖峰趕來告道:「宮監有急事,請阿郎快些回去。」

李蒙猜是父親聽到風聲,不欲自己跟辛漸、王翰等人走得太近,很是不快,沒好氣地道:「我朋友眼下都出了事,他讓我這時候棄他們不顧,我日後怎麼在城裡混?況且太原城中人人都在議論大風堂是冤案,辛漸父母還沒有被定罪呢,現在劃清界線也太早了些。」

廖峰道:「不是為這個,是外面風傳晉陽宮中有大批財物失竊,李宮監擔心要出大事,讓公子快些回去。」李蒙道:「事已至此,著急又有什麼用?」口中說著,畢竟還是牽掛父親,抬腳跟著廖峰往家而去。

王翰和王之渙二人被晉陽縣尉富嘉謨帶來晉陽縣衙時,正遇見另一晉陽縣尉吳少微率人押著一對年輕男女回來。王翰立即認出正是在鸛雀樓遇見過的那一對男女,卻不能確認他們就是冒充朝廷制使的人,問道:「是他們兩個么?」王之渙點點頭,道:「是他們自己跑來我家,說惹了麻煩,風聲正緊,出不了太原城,我一時心軟,就答應了。本來早要告訴你們的,可辛漸出了這麼大的事,大伙兒心思全在他那裡,一時也沒顧得上開口。」

俱霜、胥震被繩捆索綁,神色極是沮喪,只是垂下頭去。

王翰轉頭道:「請問富少府,這二人犯了什麼罪?」富嘉謨道:「詐財罪。這二人冒充闊主,在城西開化寺騙走了寺中預備重鍍佛像金身的黃金。」王翰道:「那好,我願意出十倍的黃金賠償開化寺。」

富嘉謨正色道:「王公子,這可不僅僅是錢能平息的。」王之渙忙道:「可以,可以,少府出面捕人,無非是因為開化寺控告他二人詐騙錢財。只要開化寺願意接受賠償,撤銷控告,沒有了控主,案子也就沒了。」

富嘉謨道:「抱歉,本官不能允准這麼做。」上前問道,「少府可有搜到贓物?」吳少微搖頭道:「沒有。問他二人,他們也不肯說。」富嘉謨道:「那好,麻煩吳少府帶他二人去開化寺,讓住持認人。二位王公子遭人舉報,牽涉案中,難脫干係,先行收監關押。不過要好生對待,別委屈了二位。」差役應了一聲,上前道:「請吧。」

王翰道:「是什麼人舉報?」富嘉謨不答,只揮揮手,命差役將二人帶走。

縣獄中當真關押了不少人,每間牢房都滿滿當當。王翰、王之渙被塞進一間大牢房中,只能勉強站在門旁。二人未帶戒具,在一大堆鐐銬鋃鐺的囚犯當中格外扎眼。

王翰沒來由地遭這樣一場官司,不由得又氣又憤。王之渙自知有愧,不敢正眼看他。王翰道:「還有誰知道這對騙子藏在你家裡?」王之渙低頭道:「我不敢說。」王翰氣得抓住他領口,道:「你看看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你還敢不說?快說!」王之渙道:「羽仙!」王翰一呆,道:「什麼?」王之渙道:「除了我家裡人,只有羽仙知道!我找她要了幾套換洗衣服給俱霜。」

王翰連連搖頭道:「我不信,我不信。」王之渙道:「你就承認事實吧,是羽仙告發的你,不然只告發我一人即可,何必一定要捲入你?是羽仙想以此來阻止你,不讓你貿然去救她,平白丟掉性命。」王翰道:「你胡扯,我不信。」大力搖晃木柵欄,叫道:「來人,快來人,放我出去。」

獄卒聞聲過來,皺眉道:「什麼事?」王翰道:「我要取保,我頂多只是干連人,不是罪犯,我要取保。」獄卒道:「神經!」罵了一句,轉身欲走。

王之渙忙叫道:「等一下!」從王翰腰間摸了一塊玉墜遞過去,道:「我也要取保,請獄卒大哥行個方便。」獄卒立即眉開眼笑,打開牢門放二人出來,先帶到獄廳候著。

等了很久,獄卒才從外面進來,道:「縣尉特別交代,不予給二位王公子取保。抱歉了。」

正要重新將二人押入牢房,忽見兩名差役持差牌進來,道:「縣令要提審王翰、王之渙。」將二人押了出來。

卻見獄門前正等候幾名羽林軍士,將王翰、王之渙接了過去。王之渙道:「要帶我們去哪裡?」一名羽林軍士道:「李將軍要見你們兩位。不遠,就在隔壁晉陽驛站。」擁著二人往西門而來。

李湛正在驛廳跟一名屬下交談,見二王被帶了進來,揮手命屬下退出,招呼道:「二位請坐。」又問道,「你們是怎麼認識俱霜和胥震的?」

二人不知道他堂堂羽林衛將軍如何知道這兩個騙子的名字,猜想或許是因為謝瑤環的緣故。王翰道:「我並不認識他們,只是在蒲州鸛雀樓遇見過一次,後來他們到逍遙樓投宿,是我准許他們住了進來。」

李湛道:「這麼說,他們兩個冒充朝廷制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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