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個故事 從饅頭鋪里走出來的劉百萬 饅頭鋪里的快樂生活

1999年3月,劉剛領從河南來到大連,投奔他的哥哥劉剛,劉剛就是前面說到的那個賣軸承的河南人。那一年劉剛領17歲。

剛來那天,劉剛給老弟做了兩道比法國大菜還大的大菜,一道是紅燜鯉魚,一道是排骨燉酸菜。這兩道菜要是在河南老家,就是過年的時候都很少吃到,就是吃到也不可能管夠,就是管夠也沒有現在這麼美的味道。沒見過世面的劉剛領一邊吃一邊尋思:我哥現在這麼有錢啊,生活這麼好?天天都吃魚和肉啊,這回我說什麼都得留在大連,打死我也不回河南了。劉剛領把碗里所有的菜都吃了個乾乾淨淨,像狗一樣把碗舔了個乾乾淨淨,這才下桌。說實在的,劉剛領平生從來就沒吃過這麼香這麼有味道這麼管夠的魚和肉。後來,當人們管劉剛領叫劉百萬的時候,無論劉剛領上多麼高檔的飯店,吃過多少人間美味,他都是那句話:「這菜,沒有當年劉剛給我做的紅燜鯉魚和排骨酸菜好吃。」

當時劉剛的生意也剛剛走上正軌,自己也是癩蛤蟆墊桌腿——硬挺著呢,沒有用更多的精力照顧劉剛領,於是每天給劉剛領十元錢,自己就上班去了。劉剛也想了,要是把劉剛領帶到自己的商店去,那劉剛領肯定就不走了,而自己現在就那麼兩節櫃檯,也用不著多餘的人手啊,多一個人那一年得增加多少開支?一天給他十元錢先養他幾天,等他待著沒意思自己就想轍了。

還真讓劉剛猜著了。先前那幾天劉剛領還挺樂呵,每天拿著老哥給的十元錢上午看一個循環場的錄像,中午來一碗過橋米線,晚上劉剛回來了,哥倆飽餐一頓……天天如此,劉剛領感覺其樂無窮,與在河南時候的日子比,這裡就是天堂。

然而,十幾天之後,劉剛領待不下去了,劉剛前腳走劉剛領自己就出溜到了金州勞務市場,也巧了,剛一到市場就被一個饅頭鋪的老闆給看中了。就這樣劉剛領來到了一家饅頭鋪,一個月三百元,管吃管住,活也不累,無非就是買面、和面、蒸饅頭、送貨,活有點臟但是和以前干過的活比起來已經好了不知多少倍了。

劉剛領是一個苦命的孩子,10歲就輟學在家,14歲開始和姐夫在河南焦作打工,在一家耐火磚廠脫坯,每天都灰頭土臉;15歲和姐夫一起南下溫州,在紙箱廠、電器廠、燈具廠打零工,過著到處流浪的生活;16歲和姐夫一起到天津,給一個飯店炸油條。那些日子,沒有家,沒有朋友,沒有娛樂,也沒有尊嚴,一包行李往肩上一挑,走到哪裡哪裡就是家。

現在和老闆的兒子、外甥女住在一起,吃在一起,像兄弟姐妹一樣,劉剛領很知足。

劉剛領年齡雖然小,但是已經在外面闖蕩四五年了,會看人臉色,會來事,會說話,所以挺招老闆喜歡。剛來那天,老闆家做的是雞架燉酸菜。其實這在大連是一道很尋常的菜,饅頭鋪里的人可能常吃,所以誰也不愛吃菜碗里的肉,都吃酸菜。劉剛領這時突然想起老娘曾經告誡自己的話:「出門在外吃飯的時候要記住,不要老夾菜里的肉,肉是精貴東西,人家給咱夾到碗里咱吃,不夾到碗里不能吃,不然讓人覺得咱沒教養。」

劉剛領看著碗里的肉真是饞啊,就是不敢吃,除了老闆娘剛上桌的時候給夾了一塊以外,一頓飯劉剛領也沒敢主動吃一塊雞肉。

飯吃完了,老闆娘的外甥女七手八腳把桌子上的殘羹剩飯倒在一個碗里,毫不猶豫地倒進了門口的垃圾桶里,劉剛領眼饞地看著剩下的大塊大塊的雞肉就這樣成了一堆垃圾,真心疼啊。晚飯收拾利索之後,老闆和老闆娘上樓去了,老闆的兒子出去玩遊戲去了,屋裡就剩下了丫蛋和劉剛領。剛見面也不熟悉,沒什麼話,劉剛領就站到了門外,他嗔著垃圾桶里的雞肉,胃裡就一門反應,從裡面往外爬饞蟲,他往屋裡看了看,丫蛋在看小說,他真想把垃圾桶里那些雞肉挑出來洗一洗吃掉,可是挑出來容易上哪去洗呢?丫蛋一直就那麼待在床上……他再伸頭往垃圾桶里看看,那鮮嫩的雞肉很誘人地散發著香味,他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但是最後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用劉剛領自己的話說,在饅頭鋪里的那些日子就彷彿是在天堂里一樣。吃的再也不是殘羹剩飯了,每天都有他最愛吃的白面饅頭,而且那饅頭做的和丫蛋的胸脯一樣,那麼鬆軟、香甜、可口,再也不用到處流浪了,住的地方雖然不過是饅頭鋪的一個大廳,但是和以往的工棚比,那簡直是既舒服又乾淨了。尤其是每天還有那個比他小一歲的小妹妹陪伴著,簡直是幸福死了,要不是後來小丫蛋被老闆娘給趕走了,劉剛領到今天可能還在溫柔鄉里過著比天堂還美的甜蜜生活呢?

這就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人的生活是需要變化的,死水一潭,時間長了就什麼激情都沒有了,創業更是如此,最重要的就是激情。

愛情是一劑最好的興奮劑,在這服興奮劑的催化之下,劉剛領不僅快樂而且勤奮,一切吃苦的活、挨累的活全都被他包攬了。機會來了,劉剛領獲得了老闆的充分信任,饅頭製作的全部要領都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劉剛領。什麼牌子的麵粉便宜又好吃,多少面放多少酵母,開鍋幾分鐘饅頭成熟,東山一帶都有哪些客戶……所有這些都由劉剛領掌握了,劉剛領儼然成了一個二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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