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2003年前後,連發商場獲得了較快的發展,商場里已經有了十幾個商家加盟了,防盜門、絲網、水暖、電動工具、軸承、傳輸設備、鐵藝……一個一個的項目都在商場里幹得有聲有色。我們連發商場有個規定,所有入駐連發商場的業戶經營項目不得與原有商戶重複、衝突,這就很好地保護了各個商戶的利益。
一個個商戶來到連發的時候都是手中有個三萬兩萬的小個體戶,幹個三年兩年之後都成了腰纏萬貫的大老闆,李大玲把他們每一個人的發展歷程都看在了眼裡,看著這一切,她的心裡每天都感覺亂亂的——她也想自己當老闆,誰不想當老闆!但是她張不開嘴,商場里可乾的項目已經一個一個地被別人選中,再不幹可就沒有機會了,那些天她急得嘴上直起水泡。
我們兩口子看明白了她的心思,那天我與老婆一起和她談:「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也不可能讓你給我們打工一輩子,你自己看吧,想干點什麼你自己選,你也自己干吧!你自己沒生意的時候也幫我們照看著點就行了!」
李大玲眉開眼笑:「趙姨,我想乾電線電纜這個項目!」
「想好了,不和你媽商量商量?」
「不用,我媽一輩子在山溝里,也不知道這外邊的事情,也不懂咱們乾的這些事,聽她們的這輩子就什麼都別幹了!」
就這樣,李大玲開始自己當老闆了。
說到這,我想起了和李大玲一起來的那個李大鵬。
我一看李大玲都自己幹了,也給李大鵬一個機會吧,這孩子有點虛榮,愛臭美,胸無大志,但是最大的優點是忠誠可靠。所以我也希望他能有點出息。
我說:「大鵬,你看這樣好不好?樓上最大的那個房間給你,別人過去租都是一萬元,你要是想自己干給我五千就行,你干勞保用品。開發區幾百家外資企業,家家都得用勞保,手套、安全帽、安全鞋、工作服、安全帶、口罩、防毒面具……產品老鼻子了,你如果自己再跑點客戶,兩年就起來了。」
這孩子就是沒主意,他說:「我得回家問我媽!」
我說:「你媽整天在地里種蘑菇,懂得什麼?她能知道這裡的外資企業都用什麼勞保用品?有的東西她都沒見過……」
我好話說了一大車,沒用。
第三天,李大鵬來到我辦公室:「經理,我媽上縣裡打聽了,說勞保用品根本就沒人買!」
我真是又氣又笑:「新賓縣一個像樣的工業企業都沒有,全縣的工農業產值都比不上這裡一個合資企業的產值呢,誰買勞保用品。算了,你既然不想干,我也不勸你了,別干不起來再落埋怨。」
結果這孩子到底什麼都沒敢幹。當年就辭職了,拿錢到大連找了一個飯店學廚師,花了五千多元,廚師證也拿了,卻一直也沒當成廚師。後來聽說又去學烤鴨製作,錢也花了,手藝也學了,最後還是沒幹。前些日子聽說在家鄉開計程車呢……
這就是差距。思想上有差距,行動上就必然有差距,這差距就造成了兩個人命運上的天差地別。有很多人,就是這樣,一肚子的花骨朵就是開不出一朵像樣的花來。夜裡千條路,早晨起來賣豆腐,還不是熱乎的。
那一年是李大玲啟運的一年,剛剛自己當老闆不是,丘比特的神箭向李大玲射來了。一個在我們商場門口拉腳的貨車司機給李大玲介紹了一個對象,長相特酷,也是大髙個,身髙有一米八五,也邪門了,李大玲才一米五高,追求她的人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大高個。這個大髙個一下子就把李大玲給迷住了。他家的經濟條件也很差,但是緣分來了誰也擋不住,這就是現在和李大玲一起過日子的郭光龍,也就是前邊說到的那第三個追求者,就簡稱第三者吧。
郭光龍的家在山東省濰坊市境內的郭家秋峪,峪是什麼,就是把峪字拆開念——山谷,也就是一個小山溝。從大連到郭家秋峪先要坐八個小時的船,然後再要坐四個小時的大客車,最後再步行兩個小時,郭家秋略就到了。
也不知道這月老是怎麼牽的線,一個來自山東的郭家秋峪,一個來自遼寧的北旺清,他們最後竟然相會於我們這家不起眼的連發商場。
郭光龍在大連開發區一家個人開的修車廠里當修車工人,我去過那家所謂的修車廠——在開發區大黑山下邊的一個停產企業的院子里,用篷布圍起一個簡易棚子用以遮擋冬日寒冷的北風,在那棚子里有一個地溝,這就是郭光龍打工的那家修車廠。夏天把棚子上邊的篷布揭掉,小風一溜還可以,冬天可就遭罪了,一點取暖的設備都沒有,一會兒地上、一會兒地溝,一會兒水一會兒油,挺新的一身工作服干到晚上就渾身油脂麻花的了,還沒有洗澡的地方,住的地兒條件也不好,伙食更可想而知了,條件老艱苦了,一個月才八百元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