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平叛復上京

華燈齊放,燭火通明,天子寶殿越發顯得金碧輝煌。寧王端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掃視了一遍連夜召來議事的同夥們。宋王、女里、高勛全部畢恭畢敬一副虔誠模樣,他感到一種愜意的滿足。啊!自己分明已經是皇帝了。同時不由得改變了以往說話時那種平和的腔調,自然端起了架子,語氣也變得威嚴起來:「各位,旗鼓、神器已到我手,上京也已完全被我控制,是否明晨就舉行柴冊儀?」

宋王等三人相互看看,一時間都未開言。

寧王現出不悅:「怎麼!反對我登基?」

「王爺錯怪了。」高勛開口說,「依為臣之見,急於登基,似乎不妥。」

「何以見得?」

「控制了上京等於控制了心臟,但蕭燕燕與當今均健在,且身邊就有上萬精銳之師,若聞訊全力反攻,柴冊禮焉能順利?」

「此言甚為有理。」宋王接過話頭,「即使蕭燕燕大軍一時攻不下京城,雙方對峙起來,蕭燕燕必派人飛騎傳調部族軍、屬國軍勤王。到那時大兵雲集,豈不又功敗垂成。」

寧王搖搖頭,表示不同意他二人的見解:「正因為擔心蕭燕燕以天子令調兵,我才抓緊登基,以期名正言順號令天下。」

坐在寧王側首的安只,聽了雙方交談後思緒漸漸理清了,方才適時開言:「王爺之論固然有理,但當務之急不在登基。」

「依愛妃之見呢?」

「妾妃以為有三。其一,立即整備上京城防,置足強弓硬弩滾木擂石,火瓶灰包,兵士枕戈待旦,準備擊退蕭燕燕反攻。」

寧王表示贊同:「這可以立即辦理,就請女里將軍督辦。」

「不可,」安只加以否定,「女里、高勛二位將軍,應即刻離上京去調集所屬部隊,星夜兼程趕回來,以備同蕭燕燕決戰。此即其二。」

「調兵之急我豈不知,他二人各派部下親信去即可,何必親往。須知這大局初定,上京亦少不得他們。」

高勛一心一意盼望政變成功,也就盡心獻策:「王爺,還是王妃之言妥當。消息傳出,難保蕭燕燕不傳旨調集我二人兵馬,我們不去節制部隊,萬一倒向蕭燕燕豈不悔之晚矣。」

寧王承認他們說的有理,沉吟一下:「若女里、高勛離開,這上京防禦何人能當此任?」

「妾身願為王爺分憂。」安只表示決心,「只要女里、高勛二位將軍後天上午帶兵馬趕到,我保證上京萬無一失。」

女裏手拍胸脯站起來:「請王爺、王妃放心,我現在就出城,本部人馬決不會誤事。」

高勛也站起身:「為臣亦即刻動身。」

「且慢。」寧王問安只,「愛妃宏論之三尚未說出呢。」

「這三么,就是最好能刺殺蕭燕燕和昏君。」安只堪稱工於心計,「二人一死,樹倒猢猻散,鳥無頭不飛,他們的人馬自然土崩瓦解,王爺則必勝無疑。」

寧王連連點頭:「有理,有理,只是這刺客須武藝高強,膽大心細,急切之間哪裡去尋這高人呢?」

宋王應聲而答:「我府護衛勿答,乃醫巫閭山玉虛觀門下,武功超群,可當此任。」

寧王聽罷大喜,立刻取出三塊腰牌,交與宋王、女里、高勛:「就請兩位將軍與勿答持此腰牌連夜出城,待大功告成,當不吝封侯之賞!」

三人躬身齊立表示決心:「定不負厚望。」

凌晨,宋王回到府中,才知王妃一夜未睡,仍在秉燭等待。宋王向妻子展示一下腰牌:「我已答應派人行刺。」

王妃一聽變了顏色:「哎呀王爺,萬萬使不得!有韓德讓保駕,漫說一個勿答,即便百個也是飛蛾投火。」

「看把你嚇成這樣。」宋王為妻子拭去額頭汗珠,「我會那樣不知深淺嗎?」

「那你為何應承行刺之事?」

「若不答應下來,這個豈能到手?」宋王晃一下腰牌,「我又怎能出京?」

王妃似乎明白了:「啊,王爺是要……」

「別說了,趁天色未明我要抓緊出城,趕快為我備馬更衣。」

少時,武士打扮的宋王乘快馬到了上京北門。護衛使見有寧王腰牌哪敢細問,更想不到是宋王化裝,被他輕易混出城去。宋王緊加幾鞭,胯下駿馬如生風般飛馳向前,轉眼便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朝陽像害羞的姑娘,用太保山青翠峰巒編織的羽扇,遮住她艷紅的半邊俏臉。瑰麗的雲霞,分明是她頭上的輕紗。此刻,她絲毫不見高懸中天時的火辣,而是極其溫柔。那桔紅色的晨光,輕撫著遍山綠草、簇簇野花、跳躍的山雀和低吟的小溪。

向陽的山坡上,方圓數十畝的草地,搭就了一架碩大的涼棚。100根碗口粗的木柱,支撐起內製御樣合線樓機金黃色錦綾。此乃瑟瑟儀必備遮陽用的百柱天棚。景宗皇帝、燕燕皇后為首,北南大臣以職位尊卑為序在後,面對冉冉上升的紅日,一拜再拜三拜畢。敵烈麻都遂請過先帝御容置供。身著白綾袍絳帶、金文金冠的景宗皇帝,衣絡縫紅袍、懸玉佩雙結帕的燕燕皇后,手持斟滿法麯麹酒的琥珀金爵,高舉過頭跪拜祭奠。然後,景宗從衛軍司徒手中接過烏蛇龍筋七寶弓,搭上皂雕梅花亮羽箭,看準百步之外的九曲柳的樹榦,雙臂運動開弓。射柳,乃瑟瑟儀中最重要的核心程序。只有射中,才能意味著祈雨順利。但見景宗憋足了勁,臉部漲得通紅,可是手中那張弓只有半開。

燕燕在一旁忍不住說:「萬歲……」

景宗不悅地白她一眼,繼續用力,這位大遼天子是心中不服氣呀。彎弓騎射應為所有契丹男兒尋常事,如今當著文武百官面,自己無論如何不能丟醜。怎奈力不從心,臉色又憋得煞白,弓只拉開六七成,景宗卻已雙腕酸軟,再也把持不住,手一松箭發出,由於力量不足,那支箭飄飄搖搖晃晃悠悠未及到達樹榦,便掉頭栽落塵埃。全場頓時啞然,景宗木然呆立。

燕燕何等機敏,含笑上前,從景宗手中接過七寶弓:「萬歲龍體欠安,方由妾妃代為臨朝,射柳祈雨亦理應妾妃為之。萬歲勿慮,待妾妃射來。」她說著搭上亮羽箭,仰望蒼穹,口中禱告出聲:「天日在上,蕭燕燕敬稟,久旱無雨,大遼國皇帝憂心如焚,不顧正值病中,冒暑身臨祈雨,由妾身代為射柳,願神明共佑。」說罷側面張弓,端的是弓開如滿月,羽箭如流星飛出,穩穩射中樹榦。立刻,金鼓齊鳴,大臣、兵士萬眾齊聲歡呼。蕭燕燕又按程序彎弓搭上第二支箭。身後山坡上忽然騷動起來,大臣們多數都轉身張望,燕燕也未免分神,放下弓箭發問:「下面何事喧嘩?」

詳穩都監飛奔上前跪奏:「稟娘娘,有個武士飛馬闖寨,眾護衛恐其行刺,奮力圍堵捕殺,他竟拔刀砍傷兩名護衛,氣焰十分囂張……」

景宗對都監向燕燕跪奏而置他這皇帝於不顧,心中便已有火,聽罷奏報,搶先發出口諭:「如此狂徒,竟敢闖寨殺人,分明目無君主,格殺勿論!」

燕燕立刻感到不妥:「萬歲,即便要殺亦當問個口供,也好弄個明白。」

都監對景宗旨意亦未馬上執行,而是補奏一句:「那闖帳武士聲稱有緊急機密事見駕。」

韓德讓與燕燕向來配合默契,在一旁應聲說:「臣去把他帶來。」說過,便飛身跳躍而下。

硬寨儀門內,眾護衛已將那武士團團圍住。武士已然怒不可遏:「爾等大膽,我乃宋王,誰敢無禮!」

韓德讓一怔,注目細看,認出果是宋王,遂喝住護衛,上前一躬:「原來是王爺,為何這般裝束?」

「韓將軍,一言難盡,我要面見萬歲與娘娘。」

「好,請王爺隨我見駕。」

宋王隨韓德讓來到天棚內,景宗和燕燕都甚覺詫異。景宗想起來後怕:「怎麼是你?險些壞你性命。」

燕燕卻是表情嚴肅地詢問:「你已被廢,不在府中閉門思過,化裝來此意欲何為?」

「娘娘有所不知,朝中發生了天大變故。」

聞此言,景宗與眾大臣不覺都圍攏過來,面帶驚恐之色。燕燕卻是依然如故平靜地垂詢:「究竟出了何事?」

宋王故意顯得十分緊張:「寧王謀反,已經佔領了皇城和上京,太子、旗鼓、神器,俱都落入他的手中。」

「啊!」景宗一急,風疾病又發作了。

燕燕趕緊傳隨行太醫為景宗針治,幾針下去,景宗便能說話了:「愛妃,這便如何是好!」

燕燕神色自若:「萬歲寬心,不必焦慮,一切自有妾妃處理。」

有些大臣已是變顏變色,互相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京城已失,我們豈不成了喪家之犬?」

「旗鼓、神器在誰手中,誰就可以號令天下呀。」

「安靜。」燕燕一雙鳳眼將全場掃視一遍。眾大臣都不寒而慄,馬上不言語了,齊刷刷肅立聽訓。燕燕接下去說,「眾卿不必大驚小怪,更無需驚慌失措,寧王心懷不軌,哀家早已知曉,此番太保山祈雨,故意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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