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蒙受了恥辱 4、獻舞的瘋狂

媯翟柳眉緊蹙,起身走下宴席,親手去合歡樹下摘下一朵合歡花,將花簪在媯雉的發間。用含有警告的眼神看著蔡獻舞,彬彬有禮地回道:「姐夫訓誡,小妹謹記。姐姐雍容大度,一片真心,小妹回國之後定要改改小性子,勤踐婦德,希望也能像姐姐與姐夫這般琴瑟和鳴,安樂無憂,不負這合歡的呈祥之意。」

媯翟的一番辯駁,令獻舞無言以對,只能再飲一杯酒,指著院里的梧桐,道:「莫非你不喜歡花,喜歡碧葉?」

媯翟從容搶白:「小妹的確心愛梧桐,皆因梧桐乃堅貞之木,只存一心。」

獻舞的酒杯停在唇邊,怎麼也沒有力氣將那一口酒送到喉間,心裡藏著的話像是野馬脫韁,衝口而出:「你為什麼要對那彈丸小國的息侯存著堅貞?他憑什麼擁有你!讓你這樣謫仙樣的女子被他這個俗人玷污!他根本就不配!」

媯翟聽著獻舞辱罵息侯的話,臉色冷如冰霜,斟滿一杯冷水毫不猶豫潑在獻舞的臉上:「蔡侯飲多了,醒醒酒吧!」說罷向媯雉施禮,沒有給獻舞更多時間,起身告辭:「姐姐,我有些乏了,想先歇著。」

媯雉從驚悸中回過神,無力地點頭。獻舞站起身,沖著媯翟的背影叫喊:「你怎可以如此狠心!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有多苦!」

綠綺殿內,媯翟卸下釵環,對獻舞的失禮憎恨不已,滿腔怒火不知從何抒發。星辰卻怨念開來:「蔡侯怎能這麼無禮,竟口出狂言,辱罵我主,還罵您狠心。當日他神秘消失,也沒留個什麼承諾,也沒再來蘆館找過我們。主子您前途不明時,他屁都沒有放,好意思說您無情!難不成要主子您等他,他也太瞧得起他自己。今日蔡夫人還坐在那裡他就敢這樣放肆,當真是不要臉!」

媯翟深吸一口氣,打定了主意:「好了,不要再罵了。咱們今晚養好精神,明天一早就走。」

媯翟躺在黑暗中,閉著眼,眉頭卻皺起萬千溝壑。記憶回到十七歲那年的春天。她與他相逢時的確推心置腹,快樂默契。他瀟洒俊朗,風度翩翩,更知憐香惜玉。在此之前,她對男人沒有什麼想法,他的出現卻成了她青春期里最深的烙印,原來男人也可以這樣美好。此後,他在桃樹下仰望著她的眼神,總會在她失意的時候不可遏止地浮現。一種淡淡的惘然總會油然而生,讓她不自主地去將他與所有男人比較:如果是他,會怎樣呢?

可是,他從來就沒有說過他是誰,沒有說什麼時候再來。她等過了豆寇花季,他再也沒有出現。她以為他是洒脫的,是偶然的,是可遇不可求的,於是便遵守著那種默契,不在乎他是誰,不再掙扎,直到學會平常心。

她哪裡會想到,若干年後他們還會再見,他竟然是她的姐夫。而他也失去了從前的謙和有禮,居然這樣無禮輕佻狂縱。

息侯的笑臉慢慢浮上來,媯翟更覺得息侯的情意彌足珍貴。那種不顧自身困頓的好,誰也給不了,她誓死不會辜負。想到此,媯翟獲得了信心,不再想蔡獻舞的無禮,慢慢沉睡。

月懸天中,媯雉對著窗欞,任淚一遍一遍地洗刷著臉。千辛萬苦營造的幸福就像一面精緻無瑕的冰跌落在長河之中,無情地消失。

往事像是洪水淹沒了媯雉的心,令她無法呼吸。獻舞從來沒有在天色明朗的時候來過寢室,總是在更漏滴盡的深夜不耐煩地躺在她身邊。他不與她說話,不正眼瞧他,只把一切金銀玉器像是運貨一樣塞滿這間昏沉的屋子。偶爾伏在她的身上揮汗如雨的時候,卻喃喃念著:「桃花,桃花……」折騰盡了力氣之後就倒頭睡下,天色不亮就起身不知去了哪裡。

她從來沒有見丈夫對她笑過,哪怕是敷衍的笑容,永遠只有冷冷的眼光與不耐煩的厭棄。她一個人守著這華麗的宮殿,卻像是坐著監牢一樣。

她如履薄冰,小心討好,私底下打探那個女人的一切消息,疑似的媯翟嫁到了息國。丈夫雖然心有念想,卻總學會了屈就現實,不做逾矩之事,他們已有了兒子,現在她又懷上一個。

只是,這樣稍有安慰的生活,被媯翟打破了。怎麼就真是她呢?她到底有什麼好?狄蠻血統,燒傷了的額頭,還有那自詡不凡的嘴臉,怎麼自己的丈夫就那麼沉醉入迷呢?

媯雉心裡千頭萬緒,怎麼也理不清。

獻舞帶著一身酒氣,闖進來,一句話不說,上前捏住了妻子的下顎:「你,你為何從不提起你還有個妹妹?你是不是知道實情,故意瞞我?還是,當年你嫁給我,根本就是動了歪腦筋!」

媯雉疼得直掉淚,面對獻舞的追問,期期艾艾反駁道:「大王,臣妾冤枉!臣妾嫁給您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妾並不知道你與翟兒妹妹相識。」

獻舞看著妻子,手鬆了力道,頹然坐下,像是一枝枯木。媯雉摸著下頷,只覺得火辣辣的疼,悄悄照了下銅鏡,瘀痕畢現。媯雉知道丈夫不重視她,卻沒有料到能因為媯翟的一面之交,就可以對她這樣動粗,全然不顧她腹中還懷著孩子。

她無法恨獻舞,卻將多年受的委屈都化作怨恨一股腦兒轉向了媯翟。媯翟的美貌,媯翟的才情,媯翟的清高,媯翟所擁有的一切,都成了她發泄怨恨的最好理由。當媯雉怨恨的眼神瞥到銅盆里未燒盡的子款的密信,一條惡毒的計策冒上了心頭。

媯雉擦乾眼淚,絞了一條帕子遞給丈夫,淚光盈盈地跪在丈夫面前,幽怨地說道:「其實這些年,臣妾是知道大王心裡藏著另外一個女人。大王的苦悶,臣妾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獻舞抬起頭,看著媯雉眼中波光瀲灧,也有些不忍,連忙將媯雉扶起身。

媯雉依偎著獻舞,道:「臣妾之所以要管教那些侍婢,只不過是不想看著大王心裡藏著真情,卻要在這群庸脂俗粉間周旋。臣妾從來沒有怨言與後悔,只恨自己無能,沒有辦法幫大王找到心中摯愛,無法成全大王的夙願。這些年,我寫了很多封信要母親與子款幫我打聽,總是沒有結果,如果我早知道您心裡的人是翟兒,無論如何也是要讓她回到您身邊的。」

獻舞嘆道:「如今,她已經嫁與息侯,還能如何?」

媯雉抬起頭,看著獻舞,認真道:「大王,您若相信臣妾,也不是沒有辦法!」

獻舞愣愣看著媯雉,不可置信:「真有辦法嗎?」

媯雉溫柔點頭,湊到獻舞耳邊一番計較。獻舞面有難色,道:「這法子未免太下作!」

媯雉道:「大王,其實女人是最了解女人。她之所以這樣抗拒,不過是因為沒有到那一步。如果到了那一步,便經不起勸的,只要臣妾耐心勸說,加上大王的真心對待,天長日久她便也就順從了。」

獻舞獃獃問道:「你不介意有人分寵嗎?」

媯雉情意無限地說道:「那要看是何人分寵,臣妾輸給她也是心服口服。在臣妾心裡,大王安樂,臣妾就安樂。」

獻舞心神動搖,喜色飛上眉梢,不知所措地在屋內打轉。媯雉勸下丈夫,道:「大王別著急,臣妾先叫人安頓好,稍後來叫您。」

媯雉托著沉重的肚腹,面色陰冷地走在花徑上。凄冷的眼淚流淌下來,陰冷的笑容掛在薄腮上。她招來了綠綺殿的奴僕,按照吩咐布好了局,心裡恨不得將媯翟片片撕裂。

更鼓三聲,綠綺殿的宮門一道一道悄然開合。媯翟沉浸在夢中,睡得正是愜意。窗外蟲鳴蟬吟,正是睡意最濃的時段。她翻過一個身,被一陣陣撲面而來的熱氣弄醒。她費力睜開眼睛,一個黑影站伏在床前。

「誰!」媯翟驚呼,然而不等她尖叫,那人欺身上來,捂住了她的嘴,重重地壓在了她的身上。

媯翟拚命掙扎,左右搖擺,黑夜中她看不清來者的臉,只覺得衣裳被剝開,褻衣露了出來。濃重的鼻息和喘息充斥了黑夜,咸熱的汗滴滴在她的嘴角。

媯翟憤怒不已,騰出雙手狠狠砸著侵犯者的背,用最大的力氣扭動。然而這個來人卻也有相當大的力氣,依然沒有停止動作,一隻手已經摸到了她的小腹上。媯翟焦急,錯開嘴唇,狠狠咬住了男人捂著她嘴的手指。男人吃痛鬆開手,媯翟立刻大叫:「星辰!有賊啊!」

星辰睡在側室旁,忽然聽到主人的呼喊,趕緊拿起宮燈摸索而來。卻見一個高大的男子正壓在主人身上,動手動腳,肆意凌辱。星辰惱怒,拿起桌上的陶壺就往男人後腦砸去,男人吃痛滾落床榻,媯翟一看,大吃一驚,竟是蔡獻舞!

星辰還沒有看分明,連忙大叫:「來人啊,有刺客!」說罷就要開門。但是只聽一陣腳步和一陣嘩啦聲,門卻怎麼也打不開。星辰拚命叫喊,卻沒有一個人回應。

獻舞已經起身,眼神里是得意之色,撩起衣袖,肆無忌憚地向媯翟再次撲上來。媯翟與星辰見此狀,什麼都明白了,她們掉入了魔爪!

媯翟將被子攬在身上,拚命往裡躲。星辰撲上去攔腰死死抱住獻舞。獻舞酒勁上來將星辰甩開到地上。室內微弱的火光,讓媯翟看清了蔡獻舞的臉,她揚起手狠狠扇了獻舞一巴掌,罵道:「蔡獻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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