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卷 伊勢水軍來歸

真田喜兵衛昌幸正準備離開武田京都屋館,再度回長島時,信玄的書信正好送達。

(這一回叡山的事你做得很好,本來想要你馬上去長島辦理訂婚之事,可是長島那邊似乎尚未下定決心,因此這件事暫緩。希望你先去大和的信貴山見松永久秀公。我已經把所有的要件都吩咐了市川十郎右衛門,你好好與十郎右衛門商量,照自己的意思,順利進行任務。)

昌幸把信看了兩、三遍後交給市川十郎右衛門,並且一直注視十郎右衛門看信的樣子,以便知道他對這封有內容的信了解到甚麼程度。

十郎右衛門面不改色地看完信,微笑地說:

「昌幸公,你身負大任羅!」

他嘴裡講大任,可是臉上並沒有露出緊張的神色,這就是市川十郎右衛門的氣度。他住在京都,與武將、朝臣、僧侶、商人都有往來,並把以京都為中心的諸國情勢向信玄通報。即使信玄寫給昌幸的書信內容,是叫昌幸去暗殺信長,這位全能外交官也不會露出訝異的表情。

十郎右衛門對一聽到大任就全身僵硬起來的昌幸解釋信玄信里的大意。

「主人如果親自來到京都,想見的人多得如過江之鯽。主人有看穿人的眼力,他一眼就可以看出對方是不是可以信賴的人。主人要你代表他去見他必須見的人。像松永久秀這個人,就是主人非見不可的人。久秀本來是三好長慶的家老,乘亂世而出人頭地,不知不覺積存了能凌駕主家的勢力。他巧妙的操縱將軍足利義輝,如果看到對方沒有利用價值了,也敢以下克上的把他給殺掉。久秀被織田信長逼出京都,不過隱然擁有權力,他操縱著京都四周的諸豪,想利用時機滅亡信長。簡單的說,他是一個危險人物。主人要你去見久秀,是想知道久秀毒到甚麼程度。」

十郎右衛門更舉出環繞在松永久秀身邊的人物,並列舉久秀現在雖然表面服從信長,其實可能隨時反動的事實,並說信長也知道這件事,而且也認為如果不徹底滅掉久秀,就無法開創出信長的霸業。

「現在京都四周有松永久秀父子、三好義繼、三好三人眾、筒井順慶、畠山昭高、本願寺一派以及淺井長政都虎視眈眈的等待信長進行下一步。他們的中心人物是松永久秀,因此主人也認為如果不看清這個人的底細,就不能隨意發出西上大軍。」

昌幸覺得很意外,因為他認為像松永久秀這樣的人物,只不過是被信長驅逐的喪家之犬而已,可是實際上他並沒有這麼容易被收拾,看來時間能改變一切。

「我大概了解了,不過,主人的信上寫道照我自己的意思順利進行任務,這句話應該怎麼解釋呢?」

昌幸認為這一點是這封信的關鍵。

「松永久秀想與武田這邊聯合,他過去也曾派使者去穴山公(穴山信君)、一條公(信玄的親弟弟一條信龍)那裡。簡單的說,他希望武田軍能儘速西上。武田軍西上追逐信長時,松永久秀就可以乘機潛入京都掌握天下。昌幸公你代表主人去見久秀時,久秀一定會說希望武田早日西上。所謂照你自己的意思順利進行任務,是指這其間的事。照字面上來說,就是要你在與他見面時,依自己的意思好好應對。松永久秀這個人物,不會因一件普通的事就露出狐狸尾巴,主人也相當了解這個情形,所以才說要你依自己的意思好好進行下去。」

十郎右衛門說完,總結似的再加一句:

「你去信貴山時,對方大概會擺出豐盛的筵席,你不必顧慮甚麼,或許對方會擺出鮮活的大菜,你不用顧忌,盡量享用!」

昌幸出了京都,朝大和走去。他不認為信貴山城(多聞山城)是一個要害,信長如果率大軍前來,大概只需一天就可以把它攻陷了。昌幸看過信長燒叡山的作法,對於松永久秀躲在這個山城,而且還不拋棄對天下的野心,覺得很不可思議。

市川十郎右衛門已經派人通知松永久秀,告知真田昌幸要代表信玄去拜訪他,因此久秀迎接的儀式很鄭重,彷佛在迎接信玄本人一般。

與其稱信貴山城為一個城,不如說它是一個公館。那也是一個近代化的建築,不論從甚麼角度來看,都不會令人聯想到戰爭,只會令人認為這是一個屬於居住性的建築,或者也可以看成招待賓客的賓館。

圍繞在久秀四周的人們,他們的服裝也很氣派,實在不像被信長追逐的喪家之犬。由久秀耀武揚威的態度可以看出他至今仍自認具有狙擊天下的實力。

(不是假的,是真真實實的。一個喪家之犬能過這種生活,他的背後一定有財力,這些錢究竟是從哪兒來的呢?)

松永久秀被驅逐到大和一隅時,沒有甚麼財力可言。圍繞在他身邊的武將們也大多是喪家之犬。有財力的只有堺港的商人而已,但是他們都臣服於信長的武力,應該不會出錢給松永久秀才對。

歡迎昌幸的宴會盛大得無法想像,有十名左右穿著華麗的美女在宴席上服侍著。

「我們這裡和京都比起來太鄉土氣息了,或許沒有你喜歡的女人……」

久秀對昌幸說。美女陸陸續續來替昌幸斟酒,她們所跳的舞也是天上才應有,人間難得幾回見似的美不勝收。宴會一直是以昌幸為主體,沒有一個人醉酒鬧事,也沒有一個人敢任意胡作非為。

當然也沒有人敢利用宴席說悄悄話,只有笑聲一直不絕於耳。

宴席結束後,有一個美女帶領昌幸到住所,那個女人不只沒有離去,反而幫昌幸換上睡衣,同時自己也寬衣解帶。

(對方可能會擺出鮮活的大菜。)

昌幸想起十郎右衛門所說的話,同時也記起右衛門叫他不必顧忌盡量享用的話。

女人慢慢的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脫掉,當衣服脫離她的身體時,有一種爽快的聲音傳出來。當最後一件薄絲綢內衣從她的身上滑落時,昌幸不由得屏息了。女人的身體實在太美了。

她身上現在並沒有穿絲綢,可是肌膚卻如絲綢般的光滑。昌幸抱住那光滑的女子時,那一瞬間他彷佛見到松永久秀含笑的臉。

昌幸做了個現實的夢,那是個永遠不想醒過來的夢。芳香的氣味瀰漫了整個房間,連被褥、衣裳都充滿香氣。女人的身體被一種不同於芳香的甘美之氣包圍著。

昌幸打算好好享用這個女人的身體,可是實際上卻被那個女人享用著。那個女子完全不覺得疲累似的,全身表現出喜悅的樣子。她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高潮,然後只深呼吸一、兩次休息,接著就比剛剛更激烈的要求著昌幸。昌幸與女人肌膚的接觸面擴大了,他覺得自己完全被女人的肌膚包圍住,女人無限的愛撫也不斷的持續著。

這個女人知道如何重複激起昌幸男人的慾望,或許這可以稱做秘技吧!昌幸覺得自己沉溺在這個女人身上了。

昌幸在快天亮的時候才稍稍入睡,不久,女人的聲音在他耳孔響起,令他的耳朵發癢。他以為又要開始了,正想向那個女的求饒。

「昌幸公、昌幸公,請仔細聽好,您下了信貴山後,請不要去京都,而朝堺港走去,我會帶路。」

她重複說了三次,昌幸總算醒了過來。對方的耳語是把嘴巴貼在耳朵上,這種方法絕不會讓別人聽見耳語的內容。從外面看來,她好像把嘴巴對著耳孔「吹氣」,這是忍者用的方法。

昌幸覺得耳根發癢。

他沒有回答,只是緊緊抱住女人的身體。到天快要亮時,昌幸才放開那個女子。女子在射入房中的淡淡晨曦中,慌忙穿好衣服,對昌幸行一個禮後離去。

松永久秀在早餐過後開始對他說:

「我想對代表武田公來的真田昌幸公說的話,就是如您所知,如果就這麼放過做壞事的惡霸信長,這個國家甚至會到滅亡的地步,因此我認為武田公現在應該馬上進京,免得神國遭到滅亡。這一點請先接納我的想法。」

久秀以這種裝模作樣的口氣,滔滔不絕的陳述著,他的理路整然,而當他把長篇大論告一段落時,說:

「對了,昌幸公,你在京都走動後的感想是甚麼呢?京都的民眾都以如履薄冰的心情生活著,希望能早一天獲得太平盛世。」

他做結論說武田軍必須馬上西上才可以。

當話說完時,久秀把語氣一改:

「昌幸公,為了消除你旅途的疲憊,稍稍在這裡待一下如何?待在這裡可以輕易明白天下的事。明天我希望你見的人一定會來。」

這一天下午又是舉行酒宴,到了晚上又有與昨夜不同的女人帶領昌幸去宿處並留下來陪宿。

第三天,久秀介紹給昌幸見面的人是土岐賴次,也就是美濃的舊守護土岐賴藝的兒子。

「如果武田公進兵美濃,土岐氏的舊臣全都會舉旗響應。這些舊臣們的名字在這裡。」

久秀打開過去土岐氏在美濃擴張勢力時主要的家臣名冊。

賴次是個沒甚麼風采的人,臉瘦削而呈神經質,向昌幸打招呼時也戰戰兢兢。或許他是在被信長驅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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