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僵局 第十一節

「梅格雷先生,你對這封信有沒有什麼疑問?」

吉牟田刑警把視線投向梅格雷高大的身軀,他好像很傷腦筋的苦笑著。

「我對這封信沒有疑問,我只想向佐藤先生請教一些事情。」

「問我?」大造好像很驚訝地睜大眼睛注視著梅格雷探長。

「你想問我什麼事情?」

「不是很重大的事情,對不起,佐藤先生,你今年貴庚?」

「六十二歲,你問這個幹嘛——」

「身體很好嗎?」

「我對我的身體很有信心,我相信還可以再活二十年。」大造說罷,哈哈大笑幾聲後,又說道:「還有沒有其他的問題?如果有的話,請儘管提出來,我一定會據實回答。」

「沒有了,這樣就夠了。」

儒勒·梅格雷探長停止發問。大造認為梅格雷接下來要開始問真正想問的問題,可是,沒想到對方只問這兩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就不再發問,使他覺得有點掃興,吉牟田刑警也不知道梅格雷何以會提出這種無聊的問題來問大造,大造的身體狀況跟這次事件有關嗎?或許他因冷不防被問有沒有問題,才胡亂提出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來搪塞吧?吉牟田刑警這麼想。

(這些名偵探果然老了,腦筋才會那麼遲頓吧?)

吉牟田刑警內心裡這麼想著,看來這四個人真的老了,有句諺語說「麒麟老了,就跟劣馬沒兩樣」,這句話正好可以用在這四個名偵探的身上。

看來好像是這個事件,使得被稱為世界名偵探的這四個人無法保持冷靜的頭腦。

雖然埃勒里·奎因從消失大禮帽推測出被殺的人是替身,可是,也沒有看出三億元被燒成灰燼的真相,這四個名偵探都認為被燒掉的是假鈔,結果全都是真鈔。

「那麼,兇手到底是誰呢?」大造以嚴厲的眼光注視著吉牟田刑警說道。「如果村越克彥不是兇手,那是其他的人殺害替身了?這個兇手到底是誰呢?」

「兇手在我們之中。」

吉牟田刑警環視著大家的臉。

「這個我當然知道。」大造面無表情地說道。「問題是我們之中,哪一個是兇手呢?如果不早點把這個兇手找出來,我們不是都無法安心嗎?」

「不久就可以知道兇手是誰了。」

「真的嗎?」

「根據這封信來看,村越克彥是給當他替身的渡邊五百萬元,兇手在殺害替身後,一定會拿走那五百萬元,因為兇手以一百萬元製造假象,想嫁禍別人,所以還剩下四百萬元,換句話說,擁有這四百萬元的人就是兇手。」

「可是,我們已搜查過所有的房間,不是什麼也沒有發現嗎?」

「是的。我想那時候恐怕被巧妙地藏起來了,所以才沒有找到。」

「如果是那樣,為什麼兇手不一起把那五百萬元藏在那個隱密的地方呢?」

「我是這麼想,兇手拿到五百萬元後,把一百萬元放進口袋裡面,其餘的四百萬元收藏在非常隱密的地方,兇手所以拿出一百萬元,有可能是要買東西。」

「那麼,那四百萬元被藏在哪裡呢?縱使只剩下這一點點錢,我也想把它取回來。」

「目前不知道,不過,一定可以找出來。」

就在吉牟田刑警以堅定的口氣這麼說時,明智小五郎慢慢地說道:「我知道那筆錢被藏在什麼地方。」

「真的嗎?」吉牟田刑警大吃一驚地注視著明智的臉,其他的人也都把視線投注在明智的身上。

「真的。」

「那麼,你為什麼不早說呢?」

「因為我們都把注意力放在三億元被燒成灰這件事情上面,以致於疏忽了兇手還藏放有四百萬元。」

「那麼,那筆錢藏在那裡?」

「椅子裡面。」

「那裡的椅子?」

「當然是發生命案的那個房間的椅子,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把椅子被移動過?我想兇手可能把那四百萬元藏在那把椅子裡面,為了做記號,才移動椅子。」

「經你那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竊聽錄音帶裡面的確有錄到好像撕破布的聲音。」

吉牟田刑警眼睛為之一亮,也不禁為剛才認為名偵探已經老了、不中用了感到很不好意思,他很佩服明智敏銳的判斷力。

吉牟田刑警一馬當先地衝進五〇六號房,年輕的鈴木刑警也緊跟在後,其他的人也紛紛地跟在後面跑進去。

五〇六號房還保持發生命案的原狀,從外表看起來,那兩把椅子並無特別奇怪的地方。

「把椅子翻過來。」明智朗聲說道。

吉牟田刑警和鈴木刑警合力把被移動過位置的那把椅子翻過來,年輕的三島也出手幫忙。

椅子被翻過來一看,並沒有發現可疑之處。「用這個試試看——」神崎說罷,抽出一把刀子交給吉牟田刑警,吉牟田刑警用那把刀子割裂椅子,然後把手伸進裡面摸索著,可是,馬上出現失望的神色。

吉牟田刑警向明智搖了一下頭。

就在那一瞬間,明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除此之外,應該沒有可供藏錢的地方呀——」

明智小五郎又用手猛抓著濃密的頭髮。

「對呀——」

不久,明智又大叫出來:「我怎麼沒有想到這點呢?」

「你想到什麼了呢?」吉牟田刑警雙膝著地的跪在地板上,抬眼注視著明智問道。

明智小五郎哈哈笑著說道:「我想起一九一〇年,美國業餘名偵探家阿布納說過的一句名言。他這麼說:『一般的犯人,不會留下證據,比較聰明的犯人,以稻草人做為自己的出入口,最聰明的犯人,以稻草人做為他人的出入口。』所謂稻草人,也就是假證據。」

「那句話跟這個事件有什麼關係呢?」

「如果是一般的兇手,應該會如我所想的,把錢藏在那把椅子裡面,為了做記號,才移動那把椅子,可是,目前這個兇手很聰明,他已看出如果移動椅子,我會那麼想。換句話說,那把被移動的椅子是阿布納所說的稻草人。」

「那麼,四百萬元被藏在那裡?」

「藏在另一把椅子裡面。」

「可是,那把椅子上不是坐著死者嗎?」

「那只是一種詭計而已。被刺殺後,被害者應該躺在地板上,可是,兇手故意讓死者坐在椅子上,當初我並不知道兇手何以要這麼做,現在我終於想通了,兇手是使用屍體來掩飾藏錢的地方,一般人都有對死人敬而遠之的心理,也就不會去注意死人所坐的椅子,兇手很巧妙地利用這種心理,我差點也被騙了,四百萬元一定是藏在那把椅子裡面。」明智很有信心地指著另一把椅子說道。

吉牟田刑警等人立刻把那把椅子翻過來,吉牟田刑警手上拿著神崎交給他的刀子。可是,已經用不著那把刀子,因為椅子凹下出現一條裂縫,把手伸進那條裂縫的吉牟田刑警突然「啊!」的發出大叫聲。

四疊一百萬元的鈔票,掉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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