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嫌疑者的對話 第一節

「大禮帽?」就好像鳩吃到子彈般,吉牟田刑警現出一副訝異的表情。

「是的,大禮帽。在開舞會時,村越克彥是身穿大禮服,頭戴大禮帽,可是,那頂大禮帽不見了,剛才我一直在找那頂大禮帽,可是都沒有找到,顯然已不在房間裡面。」

「你不去注意失竊的三億元,反而注意那頂大禮帽,這不是很沒有道理嗎?」大造皺著眉頭插嘴道。

埃勒里把視線轉向大造說道:「不,比起失竊的三億元來,那頂大禮帽的失竊更讓我感到有趣。」

「為什麼呢?」吉牟田刑警迫不及待地問著,好像對埃勒里所說的這句出人意料的話深感興趣似的。

埃勒里微笑著說道:「理由很簡單。我想大家都認為那筆三億元巨款是被殺害村越克彥的兇手拿走,且是從保險柜裡面拿走,可是,那頂大禮帽呢?由於村越從交誼廳回房時,還戴著那頂大禮帽,所以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被兇手拿走了,可是,兇手為什麼要拿走那頂大禮帽呢?這就太啟人疑竇了。」

「原來如此,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會不會兇手想要那頂大禮帽呢?」

「不是。」埃勒里斷然否定。「搶走三億元的兇手怎會想要那頂大禮帽呢?就算想要,也可以用錢買呀!何況大家都知道村越克彥戴著那頂大禮帽參加舞會,如果那人拿走那頂大禮帽,不是等於在宣布他就是兇手嗎?你想世上會有這麼笨的兇手嗎?」

「那麼,你想兇手何以要拿走那頂大禮帽呢?」

「這個目前我還在研判中。」

埃勒里好像在思索般,叼著香煙沉思著。到底他是不是真的在思索,或是他認為目前不是該講的時候呢?身為翻譯的三島也不知道。

「波洛先生,如果你有什麼發現的話,可以說出來供大家參考參考嗎?」吉牟田刑警向波洛說道。

赫爾克里·波洛小心翼翼地把沾在裯DPM長大衣上面的污垢擦掉後,緩緩說道:「最先引起我的注意的是椅子。」

「椅子?咦!你是指兇手殺害被害者後,何以要讓他坐在椅子上這件事嗎?」

「Non(不是)!」波洛搖著頭說道。「那件事剛才明智先生已經說過了,我波洛絕不會重複別人說過的事情,引起我注意的是另一張椅子的位置。」

「椅子的位置?」吉牟田刑警看了一眼兩張椅子和沙發,說道:「我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呀!」

「已被排好了。」

「你是說有人把椅子排好?」

「是的。在我進入這個房間時,的確有一張椅子被挪動過。」

「波洛先生說得沒錯。」梅格雷說道。「因為我曾畫下這個房間的簡略圖。」

儒勒·梅格雷探長把他的記事本打開來,放在吉牟田刑警的面前,上面果然有一幅這個房間的簡略圖,畫法並不怎麼高明。

「就如同這張簡略圖一樣。」波洛指著打×的椅子說道。

「可是,不知道是誰趁著大家不注意之際,把這張椅子搬回原位,這個人一定是我們裡面的人。」

「是在警察來之前搬回到原位的嗎?」

「不,是在你來了以後,也就是發現三億元被人從保險柜裡面偷走以後,那個人一定是趁著大家都在房間裡面時,把那張椅子搬回原位。」

「是誰搬動那張椅子?」吉牟田刑警環視著大家的臉,可是,沒有人承認。

吉牟田刑警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向波洛說:「這件事情的確很奇妙,可是……」

「會不會被害者為了某種理由把那張椅子搬到那個地方?」

「我想不是,因為從那個位置看電視不方便,聽立體音響也不方便。百合子小姐。」波洛把視線轉向金城百合子問道:「被害者以前曾不曾搬動過這張椅子?」

「從來沒有搬動過。」金城百合子斷然搖著頭說道。「他是個喜歡整齊的人,平時椅子都是擺得整整齊齊。」

「可是——」吉牟田刑警一臉迷惑的向波洛說道。「我想椅子被搬動並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

「好像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波洛說罷,又補上這麼一句:「可是,卻讓我感到很有趣。」

吉牟田刑警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一副不了解的表情。

「梅格雷先生。」

過了一會兒後,吉牟田刑警呼叫著梅格雷,心想這個曾當過警察的法國人,大概不會像埃勒里·奎因和赫爾克里·波洛那樣,說出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吧!

「你有沒有什麼寶貴的意見呢?」

「我從剛才就一直想著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個殺人事件的動機到底是什麼呢?」

儒勒·梅格雷探長慢條斯理地說罷,以大造贈送的火繩式打火機點燃煙斗。

吉牟田刑警忍不住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動機是什麼呢?這不是已有定論了嗎?吉牟田刑警心想會不會三島聽漏了他的話,沒有把「動機」翻譯出來,所以梅格雷才會這麼問呢?

「對不起,不是每個人都知道動機了嗎?被害者是為了三億元才被殺害,難道不是嗎?」

「乍看之下,好像是,可是,我卻有幾點疑問。」

「什麼疑問?」

「保險柜既沒有被破壞,而且又好端端地鎖著,這不是很奇怪嗎?」

「梅格雷先生,你知道原因嗎?」

「以我的看法,我想到三種可能,一是兇手知道保險柜的開法,二是兇手如同明智先生一樣,具有特殊的開鎖技術,三是兇手脅迫村越克彥打開保險柜。不是嗎?」

「好像是。」

吉牟田刑警雖然這麼說,可是,並不完全了解梅格雷話中的含意。

儒勒·梅格雷探長微笑著說道:「如果是前二者,兇手只要趁著村越克彥不在時,潛進他的房間,偷走三億元就好了,根本沒有必要殺害村越克彥,不然的話,就沒有必要在偷走三億元後,又把保險柜鎖起來。如果是第三種情形,我認為也沒有必要殺害村越克彥,頂多把他打昏就夠了。」

「可是,如果被村越認出對方是誰,不是很危險嗎?」

「怎會有危險呢?村越克彥不可能會去報警呀!」

「也許吧!也有可能擔心遭到報復,才把村越殺害吧?」

「就算兇手怕遭到村越報復,才把他殺害,可是,當兇手打開保險柜,取走三億元後,為什麼還那麼悠閑地把保險柜鎖上呢?一般說來,兇手在殺了人,搶了錢後,都是儘快逃離現場的呀!」

「我也搞不懂。」吉牟田刑警搖著頭說道。

儒勒·梅格雷探長看了屍體一眼,為了解剖,得馬上將屍體抬走。

「我總覺得這次的殺人,有不合常情的地方。」梅格雷好像說給自己聽似地小聲說道。「如果只為了搶走三億元,兇手難道有必要殺人嗎?由於這個疑問一直在我的腦海中盤旋著,所以才讓我對動機產生疑問,同時也感到有趣。」接著,梅格雷好像在唱歌般說道:「沒有人會殺害可憐的人——」

「噢!你在說什麼?」

當翻譯的三島這麼一問,梅格雷微笑著回答道:「這是法國歌謠的歌詞。」

說罷,又在口中反覆說著同一句話:「沒有人會殺害可憐的人——沒有人會殺害身穿大禮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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