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件三億元事件 第六節

「來,我們再來推理村越克彥下一步會採取什麼行動。」

大造說罷,注視著這四個偵探的臉。大造對連日報導這次的「第二件三億元事件」,好像感到非常高興。

「直到目前為止,波洛先生的推理都很正確,我希望以後也是,因為這樣可以得到解決三億元事件的重要線索。」

「我很高興我的推理很正確,不過,我認為村越克彥是個非常愚蠢的人。」波洛說道。

「為什麼呢?」

大造這麼一問,波洛聳了一下肩膀,說道:「因為他可以逃到最安全的地方,可是,他沒有這麼做。」

「你是說他可以逃到國外?」

「不是,我所說的最安全的地方是監獄,躲避警察追查的最好地方是監獄,警察為何要逮捕犯人?目的就是要把犯人關進牢里。因此,絕不會去調查已被關在牢里的人,如果我是村越克彥,我會先把錢藏在某個安全的地方,然後故意去偷人家的東西,好讓警察逮捕,被關進牢里。」

三島覺得波洛的這一段話,以前好像曾在那裡見過,對啦!在「達溫海姆的失蹤」(The Disappearanr.DeVenheim)事件中,波洛曾說過這句話。那個事件是發生在一九二四年,距今已有四十多年,這個頗有名氣的偵探的想法,竟然一點也沒有改變,可見他是個多麼頑固的人。

「不過,就某方面來說,我倒覺得村越克彥的行動很有趣。」明智一面吐出煙圈,一面說道。「他的行動跟三億元事件的犯人非常相似。例如他用藏青色卡羅拉車搬運鈔票,用王子斯卡林車製造假車禍擋住佐藤先生的車子,三億元事件的犯人也是用藏青色卡羅拉車搬運鈔票,搶案現場也留下一輛王子斯卡林車,連車子的喜好也都相同,這不是很有趣嗎?」

「會不會因為村越克彥非常敬佩三億元事件的犯人之故?」大造說道。

「也許吧?不過,我——」

明智小五郎說到這裡,突然用手搔著茂密的頭髮,說道:「不,也許是我多慮了。」

三島覺得明智的話有點奇怪,或許他想說村越克彥也是三億元事件的犯人,可是,由於同一犯人的說法,目前在大眾傳播媒體上甚囂塵上,使他不便這麼說吧?

「到底他想說什麼呢?」

三島注視著明智,明智抱著胳膊沉思著,所有名偵探都有說出讓人產生興趣的話題後,就不再講下去的怪僻。

「那麼,我來說我的推理吧!」埃勒里·奎因說道。「在談我的推理以前,我有一件事要特別申明一下。在距今三十年前,我在『日本扇之謎』事件中,曾接觸過好幾個日本人,這些日本人都是好人,其中最讓我忘不了的是出生在沖繩,名字叫做織女的老傭人,因為她既保守、負責又聰明,講到這個事件的日本人,或許會因為我對日本人有偏見而感到非常生氣,老實說,那時候我並不知道這是對日本人的一大侮辱,雖然那個事件得以僥倖解決,可是,非但沒有讓我了解日本人,而且還如同女犯人一樣,誤會那是異國的趣味,不過,我要申明的是,這跟那時候,美國跟日本的關係非常惡化有關。我在那個事件中,不但口出惡言地責罵日本人是世界上最卑劣的小人,日本民族是最亂七八糟的民族,而且還把原本很優雅的標題『The Door Between』改成毫無意義的標題『The Japanese Fan Mystery』,目前在我心中沒有偏見、沒有異國趣味,有的只是所有民族一律平等這種平凡的真理。我在機場聽三島先生說,日本也很流行巴特·波依爾德式的推理小說,這也是世界的一致吧?不過,我對這種一致不以為然。」

埃勒里·奎因向三島笑了笑後,繼續說道:「因此,我在考慮村越克彥的行動時,並沒有特別考慮到他是日本人,因為我確信凡是人,不管美國人也好,或是日本人也好,都是同樣的反應,特別是時下的年輕人,不會因國籍的不同而有所不同。今天早上我在旅館閱讀刊有這個事件的日本時報,這篇評論曾提到如同上次事件一樣,這次事件的犯人不會被判重刑,頂多判個五年有期徒刑。由於這篇評論也刊登在其他日本報紙上,村越克彥應該會看到,所以他不用害怕被逮捕後的刑罰。目前他最害怕的,我想是害怕失去好不容易才得手的三億元,雖然他也怕警察,可是,我想他不是怕被判刑,而是怕失去那筆巨款,此外,他也擔心那幢廉價的公寓會發生火災和地震。對一般人來說,發生火災或地震,只要儘速逃走就行,可是,對他來說,這是一大致命傷,因為鈔票會被大火燒成灰燼,縱使可以把被燒毀的鈔票拿去銀行兌換,可是,一下子拿那麼多鈔票是會讓人起疑心的,何況刑警們又在附近調查,因為不管是上次的三億元事件,或是這次的事件,警方都認為跟地緣有關係,因此,村越克彥不久會從那幢公寓逃走。」

「你想他會逃去那裡?」

「逃去那裡我不知道,不過,有兩件事我敢斷言,一是他絕不會逃到鄉下,因為任何國家的鄉下人都很喜歡串門子,也不好使用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八十萬美元,所以我認為他會逃到東京市中心,對犯人來說,人越多的地方越安全,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二是他會搬到不用擔心火災和地震的鋼筋水泥屋,或許村越克彥現在正在那幢廉價的公寓內,根據目錄,考慮搬到那裡好。當他搬家後,大概會買車,因為一則他喜歡車,二則可以做為日後逃亡之用,如果他要買車,大概會買跑車,因為他對跑車的性能最為了解。」

「你不認為他會去賭博嗎?」大造問道。「我們都知道他非常好賭,如今有了賭本,不是更可以去賭嗎?」

「我不那麼認為,我認為他會先搬家和購買跑車,然後再去賭,因為他現在不能帶著三億元去賽馬場,又,日本和美國一樣,賭博是不合法的,也沒有聽說可以用電話購買彩券,因此,在未搬家之前,他若想賭博,必須先把錢藏好,可是,這樣做的話,他會因擔心遭小偷或發生火災,而無法安心賽馬,也就無法享受到賽馬的樂趣,因此,他要賭,也得在搬到鋼筋水泥的公寓之後。」

「是的,因為他可以不用擔心發生火災或遭小偷,就算他還放心不下,也可以把三億元放在車子的行李箱,然後去賽馬場賭賽馬呀!」

「不,他絕對不會那麼做。」

「為什麼呢?剛才你不是說為了日後危急時,可以帶著錢逃走,他才購買跑車嗎?」

「那是在危急的時候,他才會那麼做,如果他去賭賽馬,絕不會把三億元現款放在車上,因為人都是根據自己的經驗來判斷事情。為了這次事件,村越克彥至少偷了兩輛車子,恐怕以前他也偷過,因此,他一定認為車子是很容易被偷的東西,特別是性能很好的跑車。有這種想法的人,在出去賭賽馬時,絕不會把巨額的金錢放在車上,我想上次的三億元事件的犯人也一定不會這麼做。」

「你不認為他搬家後,為了小心起見,購買保險柜來存放金錢嗎?因為我經常在電影上看到把名畫之類貴重的東西收藏在保險柜里。」

這次是三島提出問題,埃勒里微笑著注視著三島說道:「這是很有趣的意見,恐怕他也會想擁有保險柜,一則為了安全,二則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在自己的房間里擺一個放滿鈔票的保險柜,對年輕人來說,的確是很得意的事情,可是,我沒有提到這件事,是因為我不了解日本人有沒有使用保險柜的習慣,雖然我曾看過幾部日本電影,可是,都沒有出現使用保險柜存放貴重東西的畫面,或許他有購買保險柜的念頭,可是,買不買我就不知道了。我的推理到此結束。」

埃勒里以充滿自信的表情說完他的推理後,把新的煙絲裝進煙斗,用火點燃。

在波洛說出他的推理時,三島是有點擔心他的推理會有偏差,可是,這次對埃勒里的推理,他卻很有信心。

「我們就等神崎的報告吧!」大造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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